11、白塔白塔(1 / 2)

渣男製造姬 慕光翼 8044 字 4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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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把鳥,拿到壇前、揪下頭來、把鳥燒在壇上,鳥的血要流在壇的旁邊。

又要把鳥的嗉子、和翎毛除掉,丟在壇的東邊、倒灰的地方。

要拿著鳥的兩個翅膀、把鳥撕開、隻是不可撕斷,祭司要在壇上在火的柴上焚燒,這是燔祭、是獻與聖子為馨香的火祭。」

那是《聖約》舊經中有關祭司團的一卷,其中的一段話。

白天淋了點雨,到了夜晚,放生澪便發起了高燒,她躺在四麵掛著垂簾的小床上,額上敷著濕毛巾,腳上的傷口,已經被養父處理好了。

難以想象,身著祭服的男人一絲不苟地端著她的腳踝,替她挑破了腳底的水泡,敷上藥,用繃帶包好。

他用他捧著聖書的手、殺人放血的雙手做這一切,深邃的眼窩下,那雙猶如北極的藍色冰麵的眼睛依舊謙遜肅穆。

做完這一切,他就悄然坐在一邊的椅子上,雙手交疊放在膝上俯視著她。

白發女孩在恐懼中昏睡過去,一閉眼便是那血淋淋的一幕,又在噩夢中驚醒,她一眼望見自己裝飾得夢幻花哨的屋頂,便又想到樓下還未處理的屍體。

這樣的折磨間,不覺驚惶地流下眼淚,她在綴滿蕾絲的薄被下瑟瑟發抖,即使是夏日,也感覺到渾身入墜冰窟。

魯普萊希特起身去看她的狀況,她隻露出一雙淚水漣漣的眼睛,在撞見他的視線過後,又很快地背過身去,假裝入睡地閉上眼睛。

柔軟的白發如緞般繚亂地散開在枕巾上,少女蜷縮成一團,睫羽垂下,就猶如受傷的天鵝落在生滿葦草的湖泊,她俯在其上靜靜地流淚,晶瑩的淚水自打濕的睫毛上滑落,順著肌膚沒入枕巾。

魯普萊希特如收到蠱惑一般、情不自禁伸出手,像要替她擦去眼角的淚水。

白發少女卻隻是避開了他的手指,向被子裡縮了一縮,看著他的眼中隻有恐懼與陌生。

望著那目光,黑發男人才陡然驚醒的,他克製自我般在空中猛地收攏了五指,直起身退出了她的房間。

腳步匆忙,猶如被惡魔所追趕。

房間重新回歸到幽暗,又是一陣後遺症一般的胃

部翻湧。

放生澪摘了頭上的濕毛巾下床,忍著雙足的疼痛,將房門反鎖、鎖緊,她將魯普萊希特所坐過的椅子推翻,跪在椅子上,又去推閣樓的窗戶。

雙手按在窗框上,隻有反彈回來的力,窗戶卻紋絲不動、被鎖得嚴嚴實實,向下隻能摸到一把合上的鎖。

像是卸去了所有的力氣,她愣了愣,從椅子上滑下來,在靠近窗戶的角落裡坐著,什麼也不想地抱膝發呆。

·

在媽媽被確診有精神疾病過後,就一直是魯普萊希特照顧她。

所有靠近她的人都會被警告,無論是男是女,從來沒有人能夠留在她的身邊,跟她成為長久朋友。

他按照自己的喜好來培養澪,無論是在著裝打扮上,還是其它方麵。

在魯普萊希特眼中,她必得永遠保持純真,永遠在他膝下,她做一切魯普萊希特讓她做的事情。

跟著媽媽學習歌劇,跟著老師學習小提琴,所以的一切,都不得違背他的心意。

窒息感與日俱增,放生澪逐漸找不到能夠讓自己喘息的空隙。

「如果能跟夠帶著媽媽,和龍之介一起走掉就好了……」

她這樣孤獨地想著,一伸手打開了擱在角落的八音盒。

四方外殼的手工胡桃木匣中,小木偶形狀靜靜待在鑲嵌緊密的齒輪上,旋轉發條,木偶便打著旋地轉動起來。

壓抑的古典音樂,低沉地響起,將空曠黑暗的屋子填滿。

放生澪碰著盒子,手指按在那行「致我最可愛的小天使」的字符上,那並非是芥川龍之介所認為的英文,而是一串俄文字符。

在盒子底部還有一行長的字,那是一位俄羅斯人的署名。

他的名字實在很長,即使是相處了大半個童年,放生澪也沒能記住。

她隻是叫他“D先生”。

他是放生澪的小提琴老師,也是最後買下那座小劇院的好心人,也是她唯一能說得上話的朋友。

放生澪……想念曾經的一切。

想念沒有來橫濱之前,還在俄羅斯的時候。那個時候,真琴女士清醒的時間多於生病的時候,他們一家的關係還很正常、很融洽。

魯普萊希特先生會殺人,澪其實並不奇怪。

在俄羅斯的時候,他就會用槍解決前來

劇院找麻煩的黑手黨,他是個虔誠的基斯蘭教教徒,但這並不妨礙他能夠一麵處理敵人屍體、一麵為其背誦悼文。

她的崩潰……來源於對方無理由的殘忍,來源於那些來禮拜的小孩的慘狀。

為什麼能對無辜的、信仰著他的孩子下手?

他那日漸火熱、且神經質的注視。

——那絕不是看待女兒該有的目光。

曾經的他雖然嚴苛到不近人情,放生澪卻打心底裡尊重敬畏他,因為他的確能稱得上一個稱職的父親,他保護了真琴和澪。

隻是,一切都在慢慢變質著。

……想象中、期待中的家庭,是否從一開始就不存在?

日日夜夜累積著的對他的恐懼,在神父大人坐在他人屍體上念誦聖約內容時如期而至、徹底傾瀉而下——

——

在八音盒中重複著的「死之鳥」的旋律中,澪枕在膝上,在恐懼中沉沉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