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箱庭之中 35(1 / 2)

渣男製造姬 慕光翼 8444 字 4個月前

他們在一起安靜地過了許久許久,無病無災,幸福美滿。

不知過了多少歲月,慢慢的,所有?能夠看?得?見的生物全都消失了,整個世界都陷入了茫茫霧氣中,留下來的就隻有彼此。

小山村能夠活動的地方就那麼大,走走停停,兩人便又回到了那條河川邊。

沒有煙火的夏日祭上,被透明袋子裝起的金魚,從其中慢慢遊弋而過。

插滿了紙風車的攤位上空無一?人,燈火靜靜閃耀著,將黑夜也?照成白晝。

抬頭眺望,遠處青山橫臥,連綿成一?條柔和的弧線,月夜間霧氣氤氳,一?切事物都顯得那樣不真切,天野低垂,手牽著手穿過安靜的祭典,禦澄川再度出現在眼前。

幾盞花燈孤零零漂在水麵上,火光一?簇,融融飄蕩在河麵。

放生澪站在河堤上,望著自己的倒影,感受著空無一?人的世界,忽而有?些發冷。

但很快,這?種冷意就消退了,一?隻寬大的手輕輕執起了她的手,溫度自接觸的地方蔓延而上,擊潰了洶湧而來的孤寂。

“終於要到這一?天了麼……”

她沒有?回頭,麵朝著流逝的河水展顏一?笑,及肩的葦草在身旁輕輕搖曳著。

“讓你一?直陪著我,留在這裡,真是對不起。”

放生澪沒由來地說道,她都不知道自己為何要這?樣說。

緣一?那雙平靜的雙眸,仿佛蜻蜓掠過地泛起漣漪,他有?些困惑地隨著她的目光望過去,平靜的河麵上,就在這時緩緩駛來一條漆黑小舟。

·

分開波浪,逐漸從河的儘頭駛過來的獨木舟停靠在了兩人身邊,就好像在指引著他們,必要踏上那條通往彼岸湖的水路。

放生澪如被吸引一?般抬首,拾步上船。

她第一?步落下,在小舟左邊忽而就出現了一?位身著白衣的婆婆,她佝僂著腰,發絲淩亂得像是雜草,麵容慘白、好像敷了一?層又一?層粉的白。

白衣婆婆手提一?盞燈籠,照亮了舟前的水路,她帶著慈愛與喜悅的目光落在放生澪身上,側身示意她往舟前走。

——當她笑起時,眼尾的皺紋仿佛金魚在水中漾開的尾。

少女第二步落下,雙足都踏上舟楫時,小舟右邊、又出現了一?位身著黑衣的老人,那卻是許久都未曾出現過的放生姥姥了。

神主大人目光十分寧靜悠遠,帶著不可言說的憂鬱。

兩位老者一?左一右站在小舟兩側,緣一?落後一步,下意識跟隨著少妻的腳步,來到了舟首。

“澪大人,繼國大人。”

見到二人都上了船,白衣婆婆不覺含笑恭賀道,蒼老的聲音在寂靜的夜晚,仿佛夏末秋初之蟬回光返照般的長鳴,尾音在中天拖長,傳開很遠才止住。

“能夠見證你們結為連理,真是可喜可賀。”

從她的口中,放生澪頭一?次知道了緣一?的姓氏,她覺得?略微耳熟,但這?種熟悉顯然不是緣一?給予她的。

就好像是許久許久以前,曾經也?有?一?個男孩子,擁有同樣的姓。

她從不曾連名帶姓叫過他,她隻喜歡用依賴信任的口吻一遍遍呼喚他的字——

「岩勝。」

「……岩勝。」

緊閉的櫃門;相依靠時、一?抬頭就能見到的少年秀氣的下頜輪廓;從手中遞過來的繪本,從他的口中說出“我會保護你”,在那時,他眼中認真且執著的神光,就好像故事的主人公。

放生澪捂住腦袋、慢慢委頓在舟上。

她不太清楚這?些陌生畫麵從何而來,她的一?生都囚困在這座大山中,從未曾接觸過任何外男才對,唯一的朋友就隻有緣一?……

她隻覺腦中疼得好像要炸裂開來,黑舟卻在此刻緩緩駛離河岸,向著夕日墜落的方向遠去。

天邊泛出不詳的光芒,夜色愈發深沉,舟楫所過之處,如滴入墨水一般,將舟下的河水染作純粹的黑。

“澪,你怎麼了?”

緣一?跟著她半蹲下來,他的手拘謹地落在少女的肩際,感受著她的顫抖,怔忪道:“……很痛苦麼?”

放生澪掙紮著睜開雙眸,卻未能聽聞到他的關心,她雙手撐在倏爾向舟後望去,滿頭霜發在風中揚起,像是有什麼在強烈呼喚著她的東西,吸引著她的目光墜入向無儘的黑夜。

腦中一切閃爍著的畫麵都飛快黯淡下去,唯有長夜中一點燭火,靜靜灼燒著人的視野。

在少女那雙櫻粉的眼眸中,原本離去的河岸已被水霧所遮蓋,背後群山、村莊、小路全都崩塌在大霧中。

茫茫長河中,隻餘一?小隻孤舟,緩緩前行在迢迢河川上。

而在霧氣之後,卻隱隱站了幾道人影。

手持鐮刀的戰國忍者青年,身形高大瘦削,隱約看不清麵容,隻有垂落的黑發桀驁不馴地在背後翹起。

身著漆色大衣的黑犬少年,看?上去年紀最小,高高的衣領遮住了半麵臉,瞧見的隻有他蒼白、又極具少年氣的側臉輪廓。

以及一身修行白袍的長棕發男人,他有?一?雙深紅的眼瞳,即使在水霧裡,也?幽深得?仿似中宵之月。

幾人都看不大清麵容。

那位與緣一?有?七分相似的少年武士、也?在其中。

身著堇色格紋和服,他同樣擁有漆黑、漆黑的長發,每一縷都柔順地微微翹起,分開在兩鬢,又在腦後束作高馬尾,望上去乾練且俊美逼人。

隔著漆黑的長河,那人狹長的眼正定定望過來,目光透過放生澪、似乎見到了更深處的某人。

他的眉頭如往日般緊鎖,單手按在腰側的佩刀上,從他緊咬的齒間所溢出的氣音、卻輕得?怕吹散一朵脆弱的小花。

少年武士這般說道,以一種與強硬外表不相符的失落口吻:

“我們……還能夠再見麼。”

話音落下,那些好似各有?故事的男人一?齊抬頭,隔岸向她望過來,從他們的口中、參差不一?的、仿佛發出了一?聲輕之又輕的呼喚。

不仔細凝聽,幾乎捕捉不到。

那個音節、那道音節那分明就是——

「……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