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下午, 天空碧藍得沒有一絲雜質,耀眼的陽光透過樹枝縫隙,晃落在人影和長椅上。
麵對陌生女孩的再三追問,鈴歌從怔愣中回過神,她將手裡裝著章魚小丸子的盒子推向她,裡麵有尚未使用的多餘竹簽。
“要嘗嘗看嗎?”
“咦?我還以為你會直接說好吃呢。”金發女孩凝視著她, 驚訝地眨了下眼睛。
“好吃隻是我個人的看法。”鈴歌坦率回答。
她親切地用竹簽叉起一個丸子,遞給女孩,眉眼彎彎。
金發女孩因為鈴歌溫柔的舉動,下意識“啊嗚”一口, 咬掉了她手裡丸子。
沒想到女孩會不接過去, 直接就吃,鈴歌訝異地看了她會兒,將竹簽遞給女孩,突然話鋒一轉, 直截了當地道:“找我有什麼事嗎?”
是突如其來, 過分敏銳和鋒芒畢露的一句問候。
然而鈴歌說這句話時,連唇邊微笑時柔軟的弧度都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
女孩凝視著她,觀察般地稍稍歪了歪頭, 柔順的金色卷發隨著女孩纖細的動作, 從她瘦削的肩頭滑落。
“因為你一個人坐在這裡很久了。”接著她收起打量的視線, 百無聊賴地環顧四周, 宛若單純好奇地詢問, “這裡這麼多人, 不會覺得吵嗎?”
“不會。”將街道熙攘的風景儘收眼底,鈴歌言簡意賅。
披著溫柔的表皮,鈴歌骨子裡透露的卻是Mafia的拒人千裡,而且她並沒有要在刺探者麵前隱藏這點的意思。
熱情的提問遭到冷遇,如果是一般人,恐怕會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冷場而尷尬。
但女孩就像是完全沒察覺到般,無神經地繼續:“為什麼?”
漂亮女孩說話時的聲音異常甜美,語氣也溫軟得好像摻了花蜜,是絕對不會引人討厭的撒嬌。
鈴歌無動於衷地說:“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受性格、經曆的影響,每個人的認知都不同,就像你覺得這裡很吵,而我覺得熱鬨。”
金發女孩目光奇異地盯著鈴歌,不知道在想什麼地沉默了,許久卻撇了撇嘴不高興嘟囔:“奇怪的人。”
鈴歌不太喜歡這種兜圈子的談話,她歎了口氣正要再問一遍對方的目的。金發女孩卻好似終於讀懂她的態度,手裡晃著空蕩的竹簽從長椅上站了起來。
“啊,我等的人來了,謝謝你的食物,我先走啦,有機會的話再在這裡見麵吧!”
極擅於自說自話的女孩步伐輕快地蹦到她麵前,拿著竹簽的手背在身後,彎腰注視著她,笑嘻嘻地擺了擺另一隻手,帶著鈴歌的疑問,幾步跑進人群中銷聲匿跡。
於是鈴歌重新看向放涼的章魚小丸子,本著不能浪費的想法,叉起一個送入口中。
……唔,冷了後好難吃。
她咀嚼著食物,不甘心地微微蹙眉。
“林太郎,你交代的任務完成了哦。”身形沒入拐角處的女孩,在無聲的空巷停下了腳步,她仰起臉看著麵前穿著件白色外套的男人,主觀地評價著林太郎讓她接觸的女性,“敏銳又警惕,隻有表麵上親切而已。太宰喜歡這類型的女孩子嗎?感覺完全不像是能把那個人帶出大樓的人誒。”
“做得很好,愛麗絲。”
出現在金發女孩麵前的,是本應於四年前去世的港口Mafia先代首領——森鷗外。
他親昵地摸了摸異能人偶柔軟的頭發,笑容莫測地誇獎:“我倒是有一點明白了。”
將自己置身鬨市,享受人間煙火的熱鬨與歡笑,既非偽裝,也不是排遣壓力,僅僅是熱愛著這個人世,才能有如此毫無陰霾的溫暖表情;
作為情報隊長,又具有Mafia應有的銳利與鋒芒,如同一把開了刃妥帖保管在刀鞘中的長刀。
與預想的不同。
那位女性,並非能驅散所有嚴寒的驕陽;
卻也不是毫無溫度的霜雪。
非要做個比喻,她隻是夜空中一抹明亮的月色,搖曳著在湖麵上映照出星星點點的碎片。
這種矛盾的特性,或許正是她能吸引沉淪於黑暗之人的原因。
炎陽太過熱烈,積雪又過於寒冷。
唯有月光的溫柔,恰逢其時,略微照亮深不見底的海麵。月亮是月亮,但她究竟空中皓月,還是水麵上徒勞的一層月的影子,尚且未知。
“赤染鈴歌,究竟能將太宰君改變到何種地步,我需要再觀望一段時間。”
……
送走不知名的刺探者後,鈴歌惋惜地將丸子的包裝盒蓋上,正要起身重新買一盒,從長椅上起身,麵前陽光被一道瘦削的陰影覆蓋。
她心不在焉抬起視線,扯了扯嘴角,表情僵硬地打招呼:“好巧。”
芥川麵無表情看著她,漆黑的眼瞳,猶如吞噬了一切的洞穴。
“不巧,在下向地痞打探了消息,特意來找你的。”
他的聲音低沉得像是從地底深淵中傳來,周圍熱鬨的聲音如退潮般驟然消退。
鈴歌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解釋:“我知道你可能不太信,我真不認識你要找的人。”
她最後一口氣還沒呼出,由芥川外套演變的灰色利刃風暴般突襲了她的頭部。
如果命中,衣刃想必會刺穿她的喉嚨,頭也咕嚕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