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處不在玩具,就像一場世界大戰,沒有一處可以稱之為整齊。
簡直就是一場災難。
偏偏又因為小孩兒天真可愛的行為,而導致所有的一切並不如眼見的那麼糟糕,更甚至讓人有種哭笑不得的衝動。
字幕再一次地浮現。
【我的家裡已經夠亂了,同學們還笑話我身上有奶粉味,我真是受夠了!】
【他們把鼻涕蹭在我的校服上。】
【還有我一次,一次,一次,又一次被破壞的作業本。】
【一群魔鬼!】
但是下一段視頻,卻是三個小包子哭唧唧地站成了一排,他們翹著腳趾頭,摳著自己的小手,嘟著肉呼呼的小嘴唇挨個道歉。
計雯雯說:“哥哥對不起。”
計丞誠說:“對不起,我隻想要幫你在作業本上畫小花。”
徐天朗說:“那不是鼻涕,我隻是吃了排骨忘記擦手了。”
媽媽/大姑忍笑的聲音從鏡頭外麵傳來:“哥哥都被你們氣哭了,還不快去道歉。”
鏡頭搖晃著,來到了臥室的門外,門被輕輕地推開,從門縫裡拍到了在床上抽泣個不停的小計揚。
“乖揚揚,彆哭了,媽媽幫你教訓他們了,他們現在過來跟你道歉了。”
三個小豆丁排著隊走進了屋子裡,像是流水線一樣,學著第一個人的動作趴在了床邊上。
計雯雯說:“哥哥對不起。”
計丞誠和徐天朗說:“哥哥對不起。”
計雯雯爬到床上,扯著小計揚的衣服,嘟著嘴:“哥哥對不起。”
計丞誠和徐天朗也抓住了小計揚的衣服,“哥哥對不起。”
計雯雯得不到回應,又委屈又不安地看了媽媽一眼,小嘴一撇,“哇”的哭了。
有人開了頭,於是如同點燃的鞭炮,便是一陣劈裡啪啦的齊鳴,“嗚嗚嗚!哇哇哇!”
他們縮著肩膀,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發出的哭聲比小計揚哭的慘烈多了。
趴在床上哭的小計揚哭不下去了,抬頭去看三個小寶寶,在母親忍不住的笑聲裡,表情糾結又鬱悶。
【在這猶如天塌了一般的哭聲裡,我哭不下去了】
【為什麼?】
【這一瞬間我終於清楚地意識,我是他們的哥哥。】
於是音樂在這一刻變得俏皮了起來。
畫麵的顏色也開始濃麗飽和到了極致。
四個孩子一起遊泳的照片。
四個孩子一起滑滑梯的照片。
四個孩子一起吃冰激淩的照片。
四個孩子抱在一起在草地上打滾的照片。
還有他們坐在藍天白雲,一望無垠的綠地上,笑容陽光般燦爛的照片。
孩子們一點點的在長大,虎頭虎腦的徐天朗變成了憨厚的小男孩,從小帥氣的計丞誠像個小王子,旁邊是和他長相有著七八分相似,卻甜美可愛的計雯雯。
被弟弟妹妹們包圍在中間的計揚一點點地褪去了稚氣,小學的校服變成了高中的校服,更高更瘦,就像是雨後節節拔高的竹子,蒼翠挺拔,寬厚的肩膀也漸漸有了擔當。用著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注視著鏡頭,明朗的笑容,柔化了那雙略微有些憂鬱的眼眸。
當畫麵緩緩放大,消失在計揚的眼睛裡,計揚有點期待地看向身後的弟弟們。
這是多幸福,多燦爛的一幕啊。
在他的計劃裡,這裡應該會收獲感歎又滿足的笑容。
但是沒有。
計丞誠和徐天朗都看著他,就連樓瑾也看著他。
然後在計揚一頭霧水的對視中,計丞誠問道:“哥,你是這個時候知道的嗎?”
“什麼?”
“想當我姐姐,不想當我哥。”
“你才想當姐姐呢。”計揚下意識地回了一句,很快就意識到不對勁,急忙補充,“我,我雖然有點性彆認知障礙,不代表我不認同自己的男人性彆,至少我沒考慮過變性,我……害,你懂不懂。”
計丞誠點頭:“我懂,你不就是想要當女裝大佬。”
計揚:“……”
請問,打死弟弟犯法嗎?
好在身後電視機再次發生變化,屏幕刷的一黑,就連音樂都消失了。
此時夕陽已經落下,悶悶的黑照進房間裡,城市星火還沒有徹底點亮,正處在明暗交接的晦澀時刻。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一個個的文字被敲打了出來。
【20XX年,誠誠和雯雯上了初中】
【20XX年,我考上了T大】
【20XX年,朗朗住進了我們家裡】
【兩小無猜的時光好像消失在那條長河的深處,將那些年的那些記憶統統埋葬,我們的家裡第一次爆發了戰爭。】
計丞誠的臉出現在鏡頭裡,無精打采,委屈地說:“我搬去和哥哥一起住了,我房間給了徐天朗,他們說徐天朗需要一個單獨的環境療傷,我知道……隻是,為什麼是我搬出去?”
沒有人回答他,這不過是他一段不起眼的抱怨,那漸漸淡去的畫麵,就好像被吹皺的池水,轉眼間就能平複,被人遺忘。
然後新的畫麵出現。
這一次,是徐天朗。
沒有畫麵,也沒有聲音。
隻有一段微信文字的聊天記錄。
【徐天朗:表哥,你可以幫我和大姑說一下,我想搬回去自己住,我可以照顧我自己。】
【計揚:為什麼?現在這樣不好嗎?】
【徐天朗:不是……隻是很想家。】
“噠噠噠”的聲音再次響起。
字幕再次出現。
【都長大了。】
【有了自己的想法,無法被說服的理由。】
【矛盾總會在不經意間生出。】
【他們的關係讓我焦頭爛額。】
【總以為等他們大一點,再大一點,或許……】
【就會好轉。】
更富有衝擊性的畫麵在下一刻出現。
委屈到了極致的男孩眼淚崩潰,歇斯底裡的對著鏡頭大吼:“憑什麼他搶了我的房間,我的床,還有我的書桌書櫃,包括我的機器人,我連說他一句都不行。你們都說他可憐,讓我讓著他,但憑什麼就隻有我把東西都給他啊?你們覺得這樣公平嗎?我連住的房間都沒有了,我不可憐嗎?沒有機器人幫寫作業,我不可憐嗎?我還要和我哥睡一個屋,每天看他晚上敷麵膜,早上畫眉毛,我要是變成了女人,我不可憐嗎?你們偏心,都偏心,我最討厭你們了!”
而徐天朗和計揚的微信聊天措詞也漸漸變得犀利了起來。
【徐天朗:我完全可以照顧自己,吃飯上學寫作業這很難嗎?本來很簡單的事情,我現在還要花費時間和精力去訓練羽毛球。如果隻是為了讓我考上體院,大可不必,我就算不靠體考的分也能考上大學。請你們不要這麼過度乾涉我的人生,你們隻是我的親戚,不是我的爸媽!】
字幕。
【一年,又一年】
【整整三年】
【誠誠和雯雯上了高中】
【朗朗也即將迎來每個人人生中最重要的高考】
【但他們的關係越來越糟糕】
【當初那個流著鼻涕,相互擁抱,將彼此視為最好,最好,最好的,孩子們,都去哪兒了?】
足足三秒鐘的空白。
最後屏幕上,出現了三個醒目的打字。
【在這裡】
畫麵倏然一轉。
音樂也開始上揚,呈現出勵誌的氣息。
屏幕裡出現了熟悉的畫麵,正是眼前的房間。
他們端著飯碗,大快朵頤。
他們在廚房裡,並肩洗碗。
他們圍著餐桌,埋頭苦讀。
他們一個掃地一個拖地,配合無間。
親密和默契在不經意間就那麼清晰地呈現在了畫麵裡,孩提時代的活潑無猜,變成了克製從容,曾經的針鋒相對,變成了安靜的配合。
一個飄忽的眼神。
一個細微的動作。
亦或者是一個轉身的動作。
這是朋友間性情的相投,是心與心的依存,是相交的基礎,是默契。
字幕。
【或許現在的我不需要說話。】
【因為你們在我看不見的地方,早已經長大了。】
【我的憂心忡忡變得無比可笑。】
【隻希望,以後我的,依舊如這般傻。】
到這裡,整個PPT就結束了。
計揚轉過身去,先是看向計丞誠,說:“誠誠,要更快地適應高中生活啊。”
然後他看向徐天朗,說:“朗朗,這一年,請好好努力。”
沒有人說話,他們的視線被計揚臉上的笑容捕獲,視角的餘光還閃爍著一行文字。
隻希望,以後的我,依舊如這般傻。
最先崩潰的是計丞誠,他眉心狠狠地一蹙,像是在隱忍著什麼,直至無法控製的最後時刻,抬手狼狽地捂住了自己的臉,久久沒有聲音。
然後是徐天朗。
他的嘴唇張開,似乎想要說什麼,但是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
最後他乾脆一把扯過拐杖,近乎於狼狽的往臥室的方向,一瘸一拐地衝去。
最後就剩下了樓瑾。
作為這段視頻唯一的局外人,樓瑾的情緒變化顯然是最小的。
他隻是看著計揚。
就那麼看著。
看了很久很久,很久。
然後,屋裡凝滯的氣氛又緩緩流動了起來。
計丞誠放下手,吸了吸鼻子,也起身進了屋。在他繞過計揚的時候,小聲地嘀咕了一句:“好好的,強行煽什麼情,要笑死我了。”
計揚轉頭看著他笑,然後看見了年輕人眼角的紅腫。,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