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尖蠱被灑上一層紫色的灰。
霎時間生長得愈加美麗。
這是從北極的海底撈上來紫灰,相傳是鮫人死亡後在海底形成的灰。
很少,及其珍貴。
卻是尖蠱極好的養料。
尖蠱每年至少要一次紫灰。
白夏冷淡的轉過身,看了一眼剛剛從北極回來的殷羅。
這是他第一隻的大蠱。
殷羅的眼神和往常一樣,狹長的鳳眼看他的時候冰冷似利刃,眼睛看著他手中的尖蠱。
尖蠱在夜晚愈加的美麗,就像生長在夜晚的月光一樣。
這麼多年了,殷羅還在覬覦他的尖蠱。
可惜了。
被練成蠱的殷羅畏懼他的尖蠱,也無法偷走。
殷羅不是藥蠱。
嚴格來說是一隻失敗品。
不是特彆聽話。
白夏對他特彆狠,剛開始的幾年很恨他,如今覺得他吃苦吃得夠了,才漸漸淡了。
當年白夏才十歲,村裡救了幾個中原人,其中有個十幾歲的少年人。
就是殷羅。
祭司自小就學習醫理,白夏天賦好,學得相當不錯,雖然年紀小,但是救人的本事很厲害,南疆多毒蟲,村民百姓時常被毒蟲蛇蟻咬到,白夏既研製出了常見解毒的藥,又會急救的法子。
雖然是個小孩,但是已經深受村民的信賴。
受傷的中原人奄奄一息,把連忙調了草藥幫忙救治,忙了一個晚上才把人救了回來。
那年殷羅十五歲,已經是武藝高強博學多才。
和白夏年紀相差不大,也不像村民這樣全然崇拜他,不敢接近他,殷羅更像一個開朗的大哥哥。
他來自地大物博的中原,見識比白夏多得多,隨便幾個故事就能吸引住小孩子。
小祭司從小沒有朋友,一心學習醫理和蠱術,接觸最多的隻有阿嬤,突然來了個大幾歲的哥哥,給他說很多很多有趣的故事,雖然表麵上像個小大人一樣繃著臉,其實心裡高興得不得了。
殷羅還說以後帶他去中原玩,去見識他口中的寬廣奇異的中原世界,看冬天裡開滿花的城池,來來往往熱鬨的街道各色小吃,無數奇珍異寶。
當天晚上白夏做夢去了中原,在夢裡十分快樂的觀看中原的博大和美麗,也交到了許許多多朋友,像中原許多文人雅士一樣的,登高樓寫詩,把酒言歡,促膝長談。
但美夢做了一半就被吵醒了,醒來的世界是漫天硝煙的地獄,那個口中說著帶他去中原遊玩領略大好河山的大哥哥,領著像鬼一樣的精兵,在他的村子燒殺搶掠。
讓他咬著牙召喚出了邪惡的大蠱,又賠上了半條命拿起尖蠱平息蠱禍。
真是恨。
白夏把這群人、特彆是殷羅,恨不得大卸八塊。
把奄奄一息的殷羅的脖子套上了繩索,讓強壯的牛拖著他奔跑。
他的命太硬了,這樣還不死,白夏便又將人丟進了翁裡。
那天的翁裡十分熱鬨,幾名中原人,和大蠱帶來的幾些野獸全部扔了進去。
沒想到殷羅還是活了下來。
白夏當時隻想折磨他,沒想到陰差陽錯變成了蠱,但是白夏那時還沒拿人做過蠱,更沒有完整的研製出了藥蠱的煉製。
翁裡的野獸和毒物亂七八糟,沒有調藥蠱的功效。
如果是以後幾年裡遇到的殷羅,殷羅算是做藥蠱的極品。
可惜白夏當時既沒有這門手藝,蠱術也不成熟,對殷羅的恨意滔天,沒有專門拿來練蠱,後來冷靜下來了才開始拿他煉製。
隻是最佳的時期過了,最終隻能是一隻不聽話的大蠱。
但是就算當時手藝成熟,也不會用他做藥蠱。
藥蠱需要“吃”,吃的話會靠近他。
白夏對他十分厭惡,開始幾年連說話都不會說一句,每次見麵就是冷冰冰的施展蠱術,加強控製。
但是開頭沒開好,這隻大蠱並沒有變成完全聽話的蠱,殷羅的記憶和自我意識都在,至今都認為自己是人。
平時出什麼任務、讓他做什麼都是完成的極佳。
但隻有一點,是白夏最惱他的不聽話的是,殷羅會殺掉其他的蠱種。
之前好幾隻都是上好的藥蠱材料,都被殷羅不聲不響的殺了,甚至有一次,當著他的麵把他養好的大蠱掐死。
蠱種之間的相互廝殺,力量並不會外泄,殷羅每殺掉一隻蠱都會變強。
這才是白夏能容下他的原因。
殷羅很強,強到白夏能容忍他一些任性。
白夏說:“說了多少次,沒有經過我的允許不能進我的主殿。”
殷羅嗤笑:“是怕我看見什麼吧?夏夏長大了,竟然把男人帶進房裡了。”
白夏有些厭惡的皺起了眉頭。
他最討厭的是從殷羅口中聽到“夏夏”兩個字。
就像是一根刺,提醒他十歲那年是多麼天真多麼愚蠢,愚蠢到把豺狼虎豹領進了家門,愚蠢的到竟然惡鬼交好,還天真的把人當做朋友。
可是這豺狼虎豹隻想要搶他的尖蠱。
“彆這樣喊我。”
殷羅盯著他的眼睛,“彆的男人可以嗎?”
這就是大蠱沒有處理好的結果。
自以為自己是人,與蠱師說話時每一句都在僭越。
沒有失去記憶,自我意識極強,拿著那些能讓白夏刺疼的回憶,就像手中怎麼也拔不出的倒刺,時不時讓他疼一下。
但是因為這些小事已經懲罰過他太多回了,卻屢教不改,已經對白夏這些手段早就適應,白夏還沒想出更好的讓他知道苦果的手段,還要因為這些小事罰他,有些白費力氣的。
白夏已經不再這些小事上與他計較,隻要大事聽話就行。
“這次的蠱種對我很重要,不準你動他們,否則………….”
殷羅並沒有被他的語氣震懾到,反而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們?竟然不止一個?”他往前走了一步,試探靠近白夏,“否則怎麼樣?”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很啞,好像料定了白夏不會拿他怎麼樣似的。
也是。
這麼多次,也沒有氣得殺掉。不過是一些低賤的男人,這些家夥就像源源不斷的毒蟲,殺了一批又來一批。
總會殺光的。
白夏不就是要大蠱嗎,他一個還不夠嗎?
吸了玉璨的血,白夏身體暖洋洋的,已經有些想睡了,他抱著白色的尖蠱從殷羅身邊經過。
輕輕的說了一句。
“否則不要你了。”
………………
殷羅咬著牙從主殿裡出去。
他在黑暗中行走。
巨大的塔樓一層一層的,有侍衛在守護。
塔樓裡的侍衛早就對他熟的不能在熟,殷羅是白夏第一隻人形大蠱。
這麼多年來也是唯一存在如此長久的大蠱。
很強,不是侍衛能抵抗的,但是他不殺侍衛。
殺的最多是同類。
特彆是其他的人形蠱種。
他手段殘忍至極,和殺毒蟲蛇蟻沒什麼兩樣,以至於白夏彆的人形蠱種都活不長久,又因為蠱種的特殊性,殷羅變得越來越強。
在這個塔樓裡的話,離白夏太遠也不會被壓製得太狠,侍衛都不敢招惹他。
因為祭司大人很寵他,殺了這麼多蠱種,祭司大人也沒有怎麼懲罰他,說明是很得祭司大人的心意。
他像黑夜裡覓食的野獸一樣,冷冰冰在塔樓裡遊蕩。
一個一個房間的找。
他知道白夏的習慣。
那些下賤的男人一定在塔樓裡。
因為塔樓有尖蠱壓製,可以壓住蠱種的力量,更能潛移默化的抹去蠱種的自我意識。
他知道白夏想要藥蠱。
這麼多年了,他太知道藥蠱是什麼玩意了。
這些東西可以給白夏“治病”。
沒有蠱書上寫過治病的方式,但是他故意留意一些類似的藥蠱的用法。
山裡就有一種蠱,類似於藥蠱。
這些東西是前幾代祭司遺留下來的沒處理乾淨的玩意,由於他們的主人早就死去,失去了主人的喂養,無法和其他普通的野獸和昆蟲一樣生活,會相互喂養。
就像治病一樣的。
這些類似藥蠱的東西,想要生存下去會經常交.合,即使不是同一物種,為了汲取對方身體裡的力量,就會使用這種行為。
白夏也許不知道怎麼使用藥蠱。
但是藥蠱成了後,他總有一天會摸索到的。
這些下賤的東西,怎麼可以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