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1 / 2)

耿槐興房子下麵埋的是屍骨,這個結果似乎沒讓薑梨他們幾個人過多的意外,坑底一共有兩具屍骨,法醫鑒定後,其中一具年齡在五十至五十五之間,身高和年齡符合喬老爺失蹤前的特征,尤其是屍骨身上的墨綠色綢緞,唐蓮心說她記得,那是喬老爺很喜歡的一件衣裳,他隻在重要的日子,才會拿出來穿一次。

以喬佟當時的經濟條件,他是沒必要對一件衣服如此珍惜,除非這件衣服對他有特彆的意義,而佟來被送去福利院時,包裹在身上的那塊布料,就是從喬老爺身上撕下來的。

佟來會是喬老爺的後代嗎?按照喬老爺的死亡時間和佟來的年紀,如果佟來跟喬老爺有血緣關係,那也隻會是爺孫輩的。

季從容道:“這還不簡單,拿著佟來和喬老爺的樣本送到國外去做DNA比對,就知道結果了,這個交給我來辦,查案子的事交給你們了,有結果記得跟我說一聲。”

這樁是快四十年前的凶案了,嫌疑人目前鎖定耿槐興,他殺喬老爺的動機和目的還得繼續審問,坑裡的另外一具男性遺骨年輕一點,莫約四十至四十五歲之間,走訪了當年知情的老人,他們並不清楚,並且提供了信息,說喬老爺的兒子那年剛滿八歲,坑底並沒有喬老爺兒子的遺骨。

薑梨猜測,喬老爺的兒子當時並沒有死,後來還生下了佟來,不知道什麼原因不能帶在身邊養,就把佟來送去了福利院,還留下了那塊墨綠色的綢緞,如果佟來是他的兒子,這麼多年,他一定回來看過自己的兒子。

薑梨一開始還跟秦隊長猜測,師叔薑保田會不會是喬老爺的兒子,因為師叔也是個孤兒,但是師叔的年紀對不上。

她問秦隊長:“耿槐興還沒有招供動機嗎?”

秦朝道:“嘴硬的很,他是覺得不承認坑底兩條人命,就有機會放出去,四十年了,沒有任何物證和人證能證明喬老爺和那具無名遺骨都是他殺的。”

薑梨也一直在想耿槐興的動機,想出點眉目,她說:“秦隊長,雖然我不會破案子,但是這幾天我一直揣測耿槐興的心理,他不惜殺楊蓮芳,如果不是泄憤的話,會不會是製造一起凶案,好阻止我們挖開大雜院,楊大娘恰好是他回家後,唯一留在大雜院的房主,所以才挑了她下手,因為當時除了楊大娘,也沒彆人了。”

如果出了凶案,大雜院是不可能立刻就動工的,甚至有可能直接停工,畢竟耿槐興不知道他們的真實意圖,按照正常人的邏輯,出了凶案的宅子,誰會重建了住呀,尤其是像季從容這樣的有錢人,會覺得太晦氣了,但是耿槐興殺人也逃不過法律的製裁,除非他害怕的是比死還恐怖的事情。

秦朝思索片刻,順著薑梨的思路往下推測,“現在能確定,耿槐興不想曝光大雜院底下的兩具屍骨,一具根據衣物推斷是喬老爺,另外一具走訪當年的老人,依舊無法確認身份,他害怕的,難道是那一具無法確認身份的屍骨被曝光?”

都無法確認身份了,他為什麼害怕被曝光?

薑梨大膽猜測,“除非曝光後,有人能根據線索認出屍骨,而耿槐興害怕的,就是能認出屍骨的人!”

他怕的一直是這個?

秦朝從包廂的報夾上,拿出這幾天的報紙找到大雜院的連載報道,當天開挖的時候,阻攔不及,好幾家的記者衝開警戒拍了遺骨的照片,那具無法辨認身份的遺骨特征非常明顯,獨臂、年齡四十到四十五,身高在一米六五左右,男人這個身高是不多見的,這幾個特征已經非常明顯了。

而且還有個外部不知道的細節,這具屍骨的頭顱部位散落了一小節食指的指骨,應當是臨死前咬下凶手的食指,而耿槐興的左手缺失了一截食指的指骨。

秦朝一開始的審訊方向,是讓耿槐興認罪,審問出他謀害喬老爺的動機,現在或許可以換個審訊方向,耿槐興越是害怕的東西,越能撬開他的嘴。

秦朝立刻起身,“我得回局裡去,按照新的思路重新提審他。”

薑梨忙道:“你等一分鐘。”她飛快的把剛做好的三菜一湯打包好,交給他,“審訊也要吃飯,你看肖副局現在的胃全熬壞了,你把飯菜帶回去,多少吃兩口。”

秦朝心裡一暖,“好,聽你的。”

他剛走,二梨就來了梨齋,看飯點梨齋都沒有客人,她很奇怪,梨齋的私房菜貴,但是預定的可不少,便問道:“今天怎麼沒客人呀?”

薑梨正吃著飯呢,問二梨吃了沒有,二梨說沒,她便給二姐拿了碗筷,就坐後廚房的小飯桌上一起吃飯,薑梨說:“有個客人預定的時候,直接包了一天的,人家中午不來,晚上才來。”

“這些有錢人,真是個個都有矜貴的毛病。”

薑梨笑,“等二姐富貴了,也能用金錢替自己的喜好買單。”

二梨說:“我才不會這麼作呢,對了,二姐來可不是跟你吃飯的,媽想叫你回四梨新家吃飯,說搬了新家還沒慶賀喬遷呢。”

要說四梨能買下那個比市價便宜的院子,還是薑梨牽橋搭線的,但是薑梨不想回去,她道:“二姐就說我忙,沒空回去。”

大雜院埋屍案被熱議了好幾天,這幾天薑梨一直都沒有回過娘家,娘家人對案情的了解,僅限於報紙和八卦,都在猜下麵有財寶,現在挖出來了屍骨,大姐又後悔了。

二梨看妹妹一口拒絕,也猜到她是這個態度,說道:“你也猜到了,媽就是想借喬遷吃飯的機會,讓你跟大姐和解,媽說一直鬨不明白你的性格,姐妹間,互相得罪過幾次,都是常有的事,不知道你為什麼突然就不理大姐了,連道歉的機會都不給她。”

薑梨跟二姐還能說幾句真心話:“其實也就是防著大姐日後幫我介紹對象,我跟你們都說過我現在不找對象,不改嫁,你看大姐那態度,根本沒聽進去,還一副為我好,我不聽就是不知好歹,煩得很,就是趁這個機會跟大姐鬨翻,讓她彆來管我的事。”

二梨算是聽明白了,“那行,二姐明白你的意思了,但是你能跟二姐說說,你是一輩子不打算嫁了,還是沒挑到合適的?”

薑梨想了想說:“要是遇到合適的,我還是願意談場戀愛的,但是我不要被安排。”

“你能這樣想,二姐就放心了,那這次四梨家的喬遷,你就彆回去了,讓大姐內疚著吧。”

二梨帶了話,回去就跟娘家說了,四梨的喬遷,薑梨不來吃飯,誰都不許埋怨。

秦朝那邊,回到局裡,叫周寒立刻把耿槐興提到審訊室,自己坐下來打開食盒,趁這幾分鐘吃個午飯,保溫的食盒一打開,飯菜的香氣撲鼻,勾的周寒更餓了,抗議道:“老大,你不能一個人吃獨食啊。”

秦朝說:“你嫂子給我做的,你要是速度快點兒,興許我還能給你留一半。”

周寒飛奔跑去提耿槐興去了。

審訊室裡,秦朝這次並不急著審訊,而是拿了好幾份報紙,泡了杯熱茶,不緊不慢的跟耿槐興說著外頭最新的八卦。

“這報紙上很多信息都不對,被害人明明隻有一米六五的個頭,報道上寫的是一米七五,被害人是獨臂,這麼明顯的特征那些記者們當時都沒看出來,這兩條要是報道出來,那位被害人若有親屬朋友,應該能認出來吧。”

看耿槐興的表情有了變化,手也捏緊了微微顫抖起來,秦朝知道這是觸動他害怕的點了,繼續施壓,“才四十年不到,他若有親人一定還有在世的,你這邊一直不肯交代,我們打算公布被害人的特征,尋找他的親屬好確認身份,等找到被害人親屬,自然要告訴他們,被害人在臨死前,咬掉了凶手半個食指。”

耿槐興這下真慌了,“不行,你們不能公開穀培道的身份,真的,他不是什麼好人,就是個文物販子,那個走私團夥到現在還在呢,你們不能公開,你們要是公開了,我兒子就要死了,小耿要是被那幫人殺了,你們要負全責、負全責!”

隨後,耿槐興臉色灰白,喃喃自語,“不,他們不會殺小耿,他們會把小耿的媳婦殺了,然後告訴小耿都是我的錯,讓小耿恨我一輩子,對,我了解他們的作風,一定是這樣的,小耿媳婦是無辜的,人家爹媽沒錯呀,你們不能把無辜的人牽連進來,你們不能這麼做!”

耿槐興口中的那個走私團夥,行事做派,跟秦朝一直追查的走私團夥高度相似,秦朝給他施壓,“案子還是要查的,你不想警方公布線索,就自己說,既然對方是個走私團夥,你提供線索,協助警方將他們抓捕歸案,小耿才能徹底的安全。”

耿槐興掙紮了一會,想到除了跟公安合作,再沒更好的辦法保護兒子,泄了氣,這口氣一泄,他就全交代了。

耿槐興說,四十多年前,也就是解放之前,有一個團夥專門發國難財,趁著戰亂把文物古董偷運到國外,“這個團夥的頭目叫穀培道,人矮小精乾,缺了左臂,道上的人都很怕他,因為他行事狠辣,創立了規矩,但凡犯到他手裡的對手,他不殺人家,隻會把那人最在乎的人折磨死,讓對手痛不欲生,後悔跟他作對。”

“這個走私團夥是不會直接出麵的,需要個正經的商人在前頭幫他們搜羅文物古董,我那時候隻是這個團夥最外圍跑腿的,負責他們跟喬老爺之間的傳話,他們承諾,隻要喬老爺幫忙搜羅古董,就會帶喬老爺一起出國。”

“喬老爺答應了,收了定錢後,開始收購大批的古董文物,那數量你們都不敢想,聽說足足裝了兩個貨倉,這麼大批的文物要運走,一定要製定個穩妥的計劃,喬老爺因為要出國,變賣了家產,他自己的私產就夠普通人吃上三輩子了。”

“穀培道並沒有打算帶喬老爺一起走,他是想等拿到貨,路上給喬老爺殺了,吞了喬老爺的私產,所以約定交貨的時候,穀培道將委托搜羅古董的尾款交給了喬老爺,因為喬老爺搜羅購買的古董太多,雖然每件買來都很便宜,但是數量太龐大了,尾款足足有兩大箱子的黃金,那是穀培道團夥大半的不義之財。”

“但喬老爺也不傻,看穿了穀培道卸磨殺驢的伎倆,提前轉移了黃金和古董,穀培道氣瘋了,找到喬老爺,威脅他說,會把喬老爺唯一的幼子找出來,還要當著他麵殺掉,喬老爺選擇跟他同歸於儘,搏鬥的時候,恰好被我撞見了,他們兩個都叫我動手殺死另外一個,穀培道許諾收我當義子,喬老爺說會分我一箱子黃金。”

耿槐興沒怎麼考慮就選了喬老爺,因為他隻看眼前的利益,一箱子黃金足夠他遠走高飛,娶妻生子過富貴日子,他殺穀培道的時候,被他咬掉了半截手指。

“喬佟不講信用,穀培道剛死他就想殺了我,他說黃金已經捐了當軍資了,古董他也藏好了,那是屬於中華民族的,絕對不會讓我們運到國外去,還罵我是國賊,要殺我,我就把他反殺了,那批古董,最終也不知道被埋在哪裡。”

喬老爺竟然是為了保護這些文物,跟走私團夥周旋,更是將家產變賣,和穀培道的不義之財一起全都捐了當軍資,這樣一位愛國的商人背了四十年的汙名,秦朝心裡發誓,一定要抓到走私團夥,替喬老爺昭雪。

他問道:“喬老爺身上的袍子,是你撕掉半副的嗎?”

耿槐興搖搖頭,表示並不知道袍子被撕的事,“我沒注意,我殺了他們倆後逃了,逃到半路又想起來,喬老爺那個八歲的兒子應該還藏在房子裡的某處,我們三個的對話或許被那孩子聽到,必須滅口,我又折了回去,搜尋一番沒找到,估計是逃了,我心裡慌張,也沒更好的辦法,隻能將喬老爺和穀培道都埋在西屋的地下,隨後,我也沒走,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在大雜院附近做點小生意,沒多久就開始打仗了,等解放後,政府給我們分這些沒主的房子,我就叫我爹要了那兩間埋了屍體的,一住就住了快四十年。”

看來那半副袍子,要不是有人來救小孩的時候撕下來的,要不就是小孩自己逃走時撕下的。

秦朝繼續問道:“你怎麼能確定穀培道的走私團夥還存在著,還會找你報複?”

耿槐興說:“我是從葉培東那裡了解到了,從他大鬨唐蓮心小女兒的訂婚宴,我就覺得這手段很像穀培道傳下來的行事作風,後來我故意在賭桌上輸給他幾次,又請他吃飯,飯桌上給他灌醉,是很好套話的,他說有個叫於三兩的就說過,秦朝要是沒死,那幫匪徒就會殺了他.媽和他未婚妻,讓他痛不欲生,我就猜到那個走私團夥依舊存在,而且現在的首領,跟穀培道絕對有關係,學了他折磨仇人的手段。”

“所以警官,你一定不能公開遺骨的特征,不然我兒子兒媳就危險了!”

這樣的一個殺人凶手,竟然也有不惜犧牲自己也要保護的人,在這樣人的眼裡,彆人的命他毫不在意,卻要求彆人在意他在乎的人,挺諷刺的。

秦朝道:“當天那些記者拍了不少照片,報紙上印刷的小,也很模糊,如果你說的走私團夥的頭目真的跟穀培道有關係,他們會想辦法去報社那邊拿底片,放大了是能看出細節的,結合你不惜殺人阻止開工,不難推斷出當年案發的大致真相,你真為了你兒子的安全著想,就給我們提供儘可能詳細的線索,協助破獲這起潛藏了幾十年的走私團夥。”

耿槐興現在沒有第二條路可選,隻能跟公安合作,保他兒子兒媳一家平安。

他道:“我隻知道穀培道有個義子,當年十來歲的年紀,被穀培道帶過來兩次,還跟喬老爺的兒子相處的挺好,穀培道死後他義子不知所蹤,我記得那孩子眉心是有一顆美人痣的,很清秀漂亮的孩子。“

“哦對了還有一點,喬老爺臨時之際,說了一句我聽不懂的話,我一刀一刀捅向他身體的時候,追問過古董埋在哪,他說寒梅盛開過什麼都值了,凋謝的時候,寶藏自然會大白天下,寶藏重見天日就是他汙明洗刷之時,我當時以為寶藏埋在有桃林的地方,可找了這麼多年,也沒有找到。”

秦朝走出了審訊室,根據耿槐興的口供,目前能確定的線索,喬老爺周旋的走私團夥,和他一直追查的外公家的血案走私團夥,是同一幫人,或許人員有更替,但是核心的匪首是一脈下來的。

喬老爺藏起來的那批古董文物,他留了線索,最後那句加了密的遺言,喬老爺應該是為了不讓線索斷掉,所以冒險說了出來,不單是耿槐興聽不明白,秦朝也沒有頭緒,目前所有的線索查到這裡,似乎又陷入了僵局。

另外一邊,白術習慣性的撫過眉心的紅痣,跟林懷風說道:“京市那邊的報紙上刊登的照片,看不清楚細節,我也不能確定遺骨是不是義父的,我們遵循的規矩,人死債消,如果義父被害,而凶手還逍遙了四十年,我必要他痛苦四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