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冬至語氣沉著:“這麼說也不是不可能。”
沈聽瀾苦笑:“敢問你家供奉的是什麼神?”
淩冬至:“不告訴你。”
這種事情,彆人看出來是他的無奈,他自己怎麼可能會主動透露呢?
沈聽瀾:“……”
淩冬至:“我要學習了,拜拜。”
距離高考已經過去了半個月,還有幾天就可以查成績。
作為一個連將來要學的專業都沒有決定好的準大學生,淩冬至並不需要學習,他隻是反感沈聽瀾對他的探究欲,讓他有一種自己遲早會被看穿的心慌。
冥婚的事情,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不過淩冬至的願望注定要落空,怎麼說呢?B市臥虎藏龍,遊走在陰陽兩界的高人很多。
他們能掐會算,時刻關注著陰陽兩界的風吹草動。
已經有高人掐算出B市要有大事發生了,而且是一件喜事。
這位高人不是誰,他就是榮寶祥的當家沈老爺子,但也隻能掐算到這個地步,再多的就掐算不出了。
由此可知,這件喜事的當事人非他可以窺探。
也就是說,他一不小心掐算到了某位大人物的事跡,這已經算是非常了不起的成就了。
放眼整個圈子,能做到這樣的也不多。
沈老爺子不由聯係自己的同門師弟,本意是為了炫耀:“池師弟,你知道我掐算到了什麼嗎?”
他的同門師弟就是豐源齋的池老爺:“我在外地忙著呢,有事快說。”
沈老爺子心裡暗罵小兔崽子,嘴上卻嘚瑟地說:“B市要有大喜事發生了,但不知是哪位鬼神要來迎親。”
他覺得這件事情會嚇池師弟一跳。
池老爺詫異:“你才知道?”
沈老爺子一愣:“你知?”
池老爺:“我不僅知,我還見過他要娶的人。”
是個細皮嫩肉的俊小子。
沈老爺子目瞪口呆:“是誰?快告訴我。”
“不行,這是人家的私事不便泄露。”池老爺說:“我被那位當事人當麵警告過,你要是想知道就去問彆人吧。”
沈老爺子驚疑不定,照他師弟這麼說,難道有很多人知道?
不可能。
沈老爺子立刻聯係他認為勉強夠格掐算出這件事的同行,但無一例外,那些人根本沒有掐算出這件事。
池師弟那個小兔崽子……又耍了師兄。
不過經過沈老爺子的暗示,圈裡就算不知道的人也知道了七七八八。
鬼神來陽間迎親,娶一個活人回去,倒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這場婚禮要是能觀上一觀,他們這些在陰陽兩界討生活的老輩子,死也瞑目。
六月二十日晚上,淩冬至穿上一套騎車的運動裝備,推著愛車出去溜達。
他喜歡騎行。
放假的時候特意去郊區騎車,最長的記錄是130公裡。
淩冬至的夢想,大一寒假去青海環島騎行。
今天晚上,淩冬至臨時犯了車癮,所以他才大晚上地出去溜達了兩個小時,十一點不到就回了家。
淩冬至滿頭是汗地打開房門,愕然看到自己的床上,擺著原本應該待在衣櫃裡的嫁衣,更詭異的是嫁衣隔壁還擺著一塊紅蓋頭,地上還有一雙紅布鞋。
這副詭異的畫麵,瞬間讓淩冬至把身上的熱汗收了回去,變成讓人顫抖的冷汗。
他來了。
他陰森鬼氣地來了。
此時淩冬至心裡就一個念頭,卞城王來迎親了,自己的好日子要到頭了,以後指不定要過什麼操蛋的鬼日子。
嚶嚶,他不想去。
可是,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
淩冬至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也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但是當這一刻真正來臨的時候,他還是感覺到手腳冰涼,渾身微微在顫抖,牙齒打架!
嗚嗚,又醜又凶的老男人就算了,對方甚至不是人類……
而自己作為一個活人,嫁過去之後指不定會怎樣受折磨呢。
不知過了多久,淩冬至終於找回了知覺,認命的他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把自己的房門關上。
弱小,無助,可憐!
但他知道自己沒有退路,唯一的選擇就是穿上這套嫁衣,乖乖跟對方走。
想通了之後,淩冬至走進浴室,把一身是汗的自己洗乾淨,然後磕磕絆絆地穿上那套嫁衣。
弄好這些,差不多是零點的樣子。
就在淩冬至猶豫,要不要把紅蓋頭蓋上的時候,他聽到一陣樂舞聲,由遠到近,悠揚動聽。
淩冬至一陣恍惚,過了好幾秒鐘才回神,然後跑到窗邊把窗戶打開,就看見自己家樓下,一隻披紅掛綠的迎親隊伍姍姍而來。
其中那一頂巨大的花轎異常顯眼,抬轎者至少也有二十四個,叫淩冬至歎為觀止。
忽地,他將目光移到前麵騎馬的人,啊呸,那肯定不是人,但也沒有淩冬至想象中的那樣又醜又凶又老,看身形還挺氣宇軒昂……
不過那又如何呢?
還不是個非人類?
淩冬至趴在窗戶上,感覺自己就像個被逼良為娼的可憐人,發現自己的恩~客長得挺好看,但是這又有什麼可開心的呢?
淩冬至不開心,同時擔心下麵的大動靜會吵到自己的父母。
淩冬至家是獨棟彆墅,平時有人看門,如果是不認識的客人來訪,門衛是不會開門的,然而淩冬至看到,自己家的大門現在是打開的,這根本不合理。
唯一的解釋就是,彆人根本聽不到那些動靜……
如果真是這樣就好了,淩冬至不想父母看見自己離開。
馱著紅衣男人的駿馬緩緩走進來,忽然,那男人好像感覺到有人在偷窺自己,竟然抬頭向淩冬至躲藏的地方看了一眼。
在三樓的淩冬至,借著自家院子裡的燈光,對男人的臉驚鴻一瞥。
對方年紀二十七八左右,長得五官出色,可謂是飛眉入鬢,目若朗星,竟然是個長相如妖孽一般魅力超群的帥哥。
不知道是不是淩冬至看錯了,他發現對方還衝他緩緩笑了笑。
淩冬至一陣顫抖,立刻退後把窗關上,窗簾拉上:“……”
做完這一切,他打賭自己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靠靠靠靠靠!!
好可怕!
該怎麼形容那個笑容……就是,雖然看起來好看沒錯,但是那絕對不是陽間的笑容,是陰間的笑容。
無論怎麼笑,還是給淩冬至一種,對方身上透著寒氣和死氣的感覺……
沒準那比常人蒼白些許的皮膚,摸起來是冰冷僵硬的質感!
“媽耶。”淩冬至被自己的腦補嚇到,頓時蹲下來抱住自己。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能不能不嫁!
害怕到失去思考能力,淩冬至花了幾秒鐘把自己藏進衣櫃裡,然後祈禱自己能逃過一劫。
雖然他知道這樣的概率很小。
但是誰管呢?
約莫兩分鐘後,淩冬至聽到自己的房門被打開了,那個男人的腳步聲在門口響起,似乎踏了進來。
忐忑不安的淩冬至躲在衣櫃裡捂住自己的嘴巴,大氣也不敢出。
然後他就聽到了一把,隔著陰陽兩端的輕笑聲,十分慵懶性感:“彆人成親是藏繡鞋,你倒好,把秀鞋大大方方地擺在床邊,倒是把自己藏了起來……”
淩冬至驚恐失色,好變態的一把聲音,一聽就是喜歡玩弄男孩子的那種:“……”
對方繼續說:“是想讓為夫親自把你找出來,然後抱上花轎嗎?”
淩冬至馬上又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媽呀,好惡心的土味情話!倒掉!
“……”不是,為什麼這把聲音這麼近?
淩冬至驚恐地抬起眼睛,隻見一道光線照進來,那隻手拉開了衣櫃門,將他暴露在彆人的視線之下,同時他也看到了站在衣櫃前的高挑身影。
水紅色垂感十足的緞麵上繡著金線繁紋,襯托得那張玉白的臉越發出色,而那雙帶著笑意的桃花眼,依舊是陰森森的。
……這一刻,淩冬至的呼吸都快停止了。
卞城王居高臨下,睇著衣櫃裡抱膝而坐的少年,一笑:“找到你了。”
這是淩冬至在花轎上醒來之前所有的記憶,因為他沒出息地暈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