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第 146 章(2 / 2)

不為來生,隻為途中與你相見

白色的仙鶴,請把你的雙翅借我

我飛得不遠,隻到理塘就回——”

他輕輕念誦,全身心地念誦,聲音也是輕輕的,好似驚擾到他的佛,他的客人,他的信徒們。

“殿下,這是我寫的詩歌。我是如此地摯愛我的佛,我飛到理塘,看一眼我的姑娘,就回。”

他的聲音裡驀地染上一抹悲戚,眉眼低垂,麵色也變得哀傷不已。

保康驀地想起一句話:“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遊。”

“阿彌陀佛。”

“上師之言,保康理解。”保康麵色肅穆,目光落到夜空裡縹緲高遠。

“眾生皆苦,眾生皆甘之如飴。‘貢布小夥的心,好像蜜蜂撞上蛛絲。剛纏綿了三天,又想起佛法無邊……’”保康微微笑,“保康見過很多修行。隻是保康是‘保康’,上師是‘上師’。”

“阿彌陀佛。”

“阿彌陀佛。”年輕的六世DA賴也打一聲佛號,麵帶微笑,笑若蓮花。

“殿下非塵世中人。沒有塵世之人的煩惱。殿下會快快樂樂一生安康無憂,功德圓滿,福壽連綿。”

“阿彌陀佛。”

…………

這一次談話,繁星閃爍的夜空,拉薩城的夜空,燈火輝煌的夜空,永遠留在保康的記憶裡,保康永遠記得六世DA賴蓮花般的微笑。

十月二十四日,六世DA賴在布達拉宮的大廣場開壇**,這是他做六世DA賴以來第一次心甘情願地**,主動地**。

“佛,在我們的身邊,她距離我們那麼的近又那麼的遠,她跟隨我們的一舉一動,她是那麼的平淡質樸、柔美委婉。她沒有壓抑我們的性情,她沒有要求我們必須謹守各種清規,她好像更不開心,我們以她的名義,定下諸多戒律……

我們的佛,她熱愛我們的雪域高原,她熱愛我們的草原遼闊,她是如此摯愛我們的生活……她在我們的心中。

耕作的辛苦,病痛的折磨,年輕男女的愛情……我們的佛都看在眼裡,她的目光飽含祝福,她的眼裡唯有心疼。

初識乍遇的羞怯,兩情相悅的歡欣,失之交臂的惋惜,山盟海誓的堅貞,負心背離的怨尤……那都是我們最真實的愛與憎、苦與樂、行與思、感與悟——我們對佛表達出一個最真實的自己……”

這就是六世DA賴的修行。

這就是塵世之人的修行。

是人,不是佛。所以是修行,隻是“修行”;所以,不要借著佛的名義,窒息我們的靈魂,壓抑我們的軀體,埋葬我們的感情。我們是佛的侍者,不是任何一個教派的奴隸……

他的追求,他的理想,他期待下的佛國淨土……人的追求,人的理想,人期待西的佛國淨土……

三天三夜,上萬名僧眾,不管哪個教派,都默默地聽著。

大變革中的大清國,小變革中的西部,動亂不安的西藏,於塵世中苦苦掙紮,苦苦修行的僧侶們,淚流滿麵。

他們誰沒有迷茫?他們誰沒有曾經心愛的姑娘?他們誰沒有放不下的牽掛?他們是人,他們都有。

可他們愛佛。

他們在佛法中苦修,極力和自己的人性博弈,掙紮出來一條條道路,發展出來一個個教派。可這些教派,從來沒有告訴他們答案。教派之爭演變為政治鬥爭,進一步打壓他們的軀體,折磨他們的靈魂。

十月二十八日,六世DA賴來到哲蚌寺,看望受傷的僧眾,給死去的三千多僧眾,包括因為戰爭死去的蒙古將士們,做法超度。

法事持續九天。

九天後,他在哲蚌寺開壇**,於數萬名僧眾麵前,圓寂。

僧眾們放聲大哭。

保康抬頭,狠狠地看向藍天,他很想問問:為什麼?

眼淚流回胸腔,保康的心怎麼也無法平靜。

…………

冬天裡,浩浩蕩蕩的發喪隊伍綿延幾十裡,一道道經幡遮天蔽日,手舉經幡的藏人忘記了,或者說原諒了他們的DA賴這些年的所有叛逆,一邊哭著,一邊給他們的DA賴送葬。

保康和拉藏汗默默地看著。

二百年前,當時的藏地兩大教派勢力薩迦派與噶舉派,利用龐大的宗教影響展開激烈權力鬥爭,造成社會動蕩。

寺廟組織渙散,上層僧人無人約束之下,仰仗權勢,目無戒律,不念經,不修法,欺淩婦女,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嚴重破壞藏傳佛教在民眾中的地位。

虔誠的青海佛家子弟宗喀巴,年少進入佛門,十六歲之身前往西藏求學佛法,拜各教派高僧為師,吸取各家之長,創格魯派,力圖進行宗教改革。

對內倡導僧人嚴格持戒、不事農作、不飲酒、獨身不娶,斷絕世俗交往……加強僧院製度管理;對外爭取地方政權支持。

因戴黃色桃形僧帽,又稱“黃教”。

黃教在他和後世弟子的不斷努力下,成為橫跨蒙藏且最具實力的藏傳佛教教派,也成為另外一個爭權奪利、引發信徒不安的存在。

拉藏汗感歎:“白色的仙鶴,請把你的雙翅借我。我飛得不遠,隻到理塘就回——我本打算在理塘選一個轉世靈童,廢除倉英嘉措的六世DA賴之位……”

保康聽出來他的一咪咪愧疚和傷感,微微笑。

“保康記得,固始汗早年堅決抗擊和抵製沙俄分子的侵略,其英雄氣概西部人人皆知。

保康更記得,固始汗統一青藏的同時,為了加強西北各民族之間關係,促進藏區社會經濟的發展,使得整個高原藏區逐漸走向安定統一的局麵,主動加強青藏和朝廷的各方麵關係。”

拉藏汗額頭冒汗,他想說他和父親固始汗一樣,也一直對博格達大皇帝忠心耿耿,說不出來。

他和他父親一樣的忠心耿耿不假,但他沒有他父親的大公之心。

康熙四十五年一月初八,保康站在布達拉宮的紅宮大殿中,麵對那平坦的屋頂上聳立著的鍍金頂的亭子,微笑。

滿繪著精彩壁畫的兩座聖所,最矚目的,是當年五世DA賴千裡迢迢進京麵見順治皇帝的盛大風景,是六世DA賴站在戰場中央,麵帶蓮花般的微笑,麵對他和拉藏汗的佛門自在。

廣闊的雪域,浩瀚的佛法,他終是改變西藏佛門的命運,他終是改變六世DA賴的命運,終是——和這片佛國聖地結下不解之緣。

保康在兩位DA賴的純金遺像麵前,鄭重地上一炷香。

出來紅宮,麵對冰雪覆蓋下潔白無瑕的布達拉宮,潔白無瑕的拉薩,西藏,麵對天高地遠的浩渺天地,哈哈哈大笑著,解下腰上的酒葫蘆大喝一口青稞酒。

“‘曾慮多情損梵行,入山又恐彆傾城。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好詩,好詞。”

“一法勘破萬法同,佛法無情人有情。五世DA賴、倉英嘉措,你們都很好,都很好。”

清朗如玉的聲音快活地念唱,“咕咚”一聲,又是一口美酒。一身紅衣似火的瑞親王·快樂大師·保康哈哈哈笑著,出來布達拉宮,出來拉薩城,少年依舊。:,,,,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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