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礁石後麵走出來的人大概有六七個,為首那個還十分讓人眼熟。摩根船長看清來人神情錯愕,下意識叫出對方的名字。
“伏特加……?”
他眼皮狂跳不止,心底不祥的預感開始蔓延。
既然伏特加出現在這裡,那該不會……?
念頭剛起,他再次聽到對麵傳來的腳步聲,走在眾人前麵的伏特加身體往旁邊側讓,令人熟悉的黑色風衣和銀色發絲被海風吹得起伏飄蕩,明明什麼都沒有做,隻是單純的邁著步子往前走,周身裹挾的壓迫感卻讓摩根船長下意識後退兩步。
“琴酒……?!”
他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著出現在自己麵前的人,“為什麼你會出現在這裡?你現在不是應該……”
銀發殺手抬起眸,視線隨意地從他身上掃過,翠綠眼眸中夾帶的冷意讓人不由自主噤聲。
摩根船長沒了聲音,在意識到自己居然被一個小輩的眼神恐嚇住後,臉色在一瞬間變得十分難看。
他猛然轉頭看向還處於包圍中的青年,語氣森冷,神情無比陰鷙:“這也是你計劃好的?”
“我倒是不知道,你們的關係已經到了這種程度。”
琴酒出現在這樣,想要把人帶回去當自己的實驗體這件事自然再不可能,但如果就這麼把人放了,摩根船長又十分不願。
他再次掃過那邊突然出現在這座海島上的人,暗暗打量,臉上的肌肉細微抽動,隱隱有些蠢蠢欲動。
可是他剛把手悄然放下,準備給身旁的屬下下達指令,耳邊就聽到對麵傳來琴酒冷冽低沉的聲音:“我勸你最好彆做什麼多餘的事情,摩根船長。”
琴酒冷冷的瞥著他:“如果你不想自己的腦袋開花的話。”
他的話語落下,一顆不知從哪飛過來的子彈擦著摩根船長的臉打到後麵的越野車上,摩根船長整個人瞬間僵住,細密的刺痛感從臉頰上傳來,明顯感覺到有什麼溫熱的液體正順著自己的臉慢慢滑落。
獵犬被嚇得汪汪大叫,連忙跑到訓狗員身後躲起來,伏下身體趴在地上嗚咽,人群也出現了慌亂,摩根船長帶出來的人左右顧盼,繃緊神經神情緊張地尋找埋伏在周圍的狙擊手,想要確定對方的方向。
琴酒沒管騷亂的人群,視線從僵在原地臉色發黑的老人身上挪開,慢慢移到人群中間狼狽不堪的青年,上下打量了一遍,抵著舌根發出輕嘖:“打算讓我請你過來?”
上野秋實扯了下嘴角,在心裡默默翻了個白眼,瞥了眼不遠處的老人,無聲輕笑。
他抬起腳步走向礁石群,下麵的人沒有摩根船長的命令,也不知道該不該出手阻攔,一道道視線落在摩根船長身上,過幾秒又看向正慢慢走出己方包圍圈的青年,如此反複,猶豫不決。
摩根船長望著上野秋實逐漸離開的背影,眸色一點點變得深沉無比。他還在衡量,是暫時放棄,還是趁這個機會乾脆把這兩個人都一起留下來。
人數上他這邊肯定更占優勢(),要是想把人強行留下來也不是沒有機會∟()∟[(),但……那個藏起來的狙擊手是個麻煩。
從剛才的警告不難看出,對方槍法很準,他並不敢保證自己能從狙擊手瞄準的槍□□下來。
但如果就讓對方這麼離開……摩根船長捏緊手裡的拐杖,基本可以肯定,等他們回去之後自己要麵對的還有上麵的問責,對組織重要乾部出手這種事情,怎麼也不可能被輕易放過。
還有這個地方……關於自己還在繼續的實驗……對那位的些許不滿……
他可不會覺得,那個從一開始就在算計人的臭小子會好心幫自己隱瞞。
越是細想,摩根船長越是覺得自己不能就這麼簡單的把人放走。他眯起眼睛,目光死死鎖定在對麵,看著人慢慢走向組織內出了名不近人情的Topkiller,視線開始不動聲色地在周圍可能會作為狙擊手埋伏地點的方向掃了一圈,確認大致範圍,動作弧度細小地移動自己的身體。
當背對著這邊的青年走到對麵的人群前麵,琴酒的時間從自己身上移開,而對麵大部分的注意力也不在自己身上,他猛然大聲下令:“動手!”
聽慣他指令的屬下們在聽到他的聲音後條件反射地拔槍扣下扳機,砰砰砰的槍聲瞬間響徹整個礁石灘,激起一大片粉塵砂礫。
摩根船長在下令的同時便迅速彎身借著身旁工作人員的遮擋就地翻滾,完全不顧自己形象和工作人員的死活,動作狼狽地翻滾至越野車後麵,借著車身遮掩避開狙擊手的瞄準。
在對麵開槍的一瞬間上野秋實就好像有所察覺地側身加速躲到不遠處的礁石後麵,琴酒帶來的人包括他自己在看到對方做出的舉動後也下意識做出相同的動作,除了後麵一兩個反應有點慢沒能及時躲避,其他人都因為躲避及時避開了對麵這次火力。
槍聲在礁石灘上不絕於耳,上野秋實靠在礁石塊上,偏過頭,看向對麵,朝著對麵的人勾出一抹嘲諷的弧度。
接受到這份嘲諷的琴酒眸色漸深,扯著嘴角冷笑。
“真是找死。”
對麵的槍聲稍弱,這邊的反擊也開始了。
激烈的槍戰響了好一段時間,礁石灘的沙地逐漸被染上斑駁不均的血色,當夕陽隻剩下三分之一還留在海平麵時,礁石灘上的喧囂逐漸平息。
摩根船長被伏特加用槍指著,帶到琴酒麵前。他眼神陰鷙地望著原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男人,啞著聲音開口質問:“為什麼你會出現在這裡,琴酒?”
琴酒瞥了他一眼,點燃手裡的香煙,吐了口煙霧才慢慢回道:“你該不會覺得自己一直以來做的那些小動作,一直沒人發現吧。”
“隻不過是看你年紀大了,給你留點麵子。”
他瞥向一邊累得坐在一塊矮的礁石上恢複體力的青年,嗤笑一聲:“倒是沒想到有天會把你的膽子養這麼大,敢聯合外麵的人對組織乾部出手。”
輕描淡寫的幾句話讓摩根船長清楚感受到
() 一種輕視。對方早就發現了他的小動作(),但就好像在麵對一隻隨手可以拍死的蚊子一樣⒆()_[((),沒有半點在意,隻有在實在不勝其煩的時候才會隨手拍掉,完全沒有放在眼裡的必要。
摩根船長倍感恥辱,臉色也愈發不能看,老化的麵部肌膚如同乾枯的樹皮一樣堆積在一起,渾濁的雙眼滿是陰鷙和憤怒。
但琴酒實在沒太多心情搭理他,對著伏特加朝旁邊抬了下下巴。
“把人帶過去。”吩咐完他就不管了,也沒等伏特加回話就側過身走到旁邊。
“真是沒用。”
熟悉的嘲諷聲傳來,佝僂著背脊坐在礁石上稍作休息的上野秋實抬眸,瞥了他一眼,收回視線看向不遠處。
摩根船長帶來的人死了不少,不過也留下來一些雖然手上但還在喘氣的。隻是首領都被抓了,繼續反抗也沒有意義,更何況根本就打不過,毫無反抗地被琴酒帶來的人一個個綁了起來。
上野秋實打了個哈欠,望著正在清掃戰場的成員,無視對方的嘲諷,開口詢問:“接手的人選定好了?”
琴酒鼻腔發出一聲輕哼以示回應,順著他的視線一起看過去,手指夾著香煙放在唇邊,緩慢吐出一口煙霧:“定好了。”
上野秋實點點頭,也沒問他定下的接任人選是誰。
他不問,琴酒也沒主動開口,反而問道:“就這麼確定我一定會過來?”
“剛才的情況,要是我沒帶人過來你可能就要交代在這裡了,大少爺。”最後被加重的三個字簡直嘲諷極了。
“不是說想親手殺死我?”上野秋實頭也不抬,語調懶洋洋的,乾渴的喉嚨讓嗓音聽起來比平時沙啞很多,拖長的語調聽在耳中莫名多了幾分繾綣勾人的味道。
“要是死在這裡你不就沒機會了。”
琴酒垂下眼睫,斜睨了一眼身邊的青年。經過之前激烈的追逐,上野秋實現在的樣子根本沒法看,頭發亂糟糟的,潔白的襯衫被汗水浸透了不少,布料貼著皮肉,上麵還帶著臟汙和血漬,還有被子彈和樹枝劃破的口子,下半身也是如此,曲起的膝蓋還能看到大腿側邊血液開始凝結的傷口,渾身上下臟兮兮的,幾乎沒一個地方能看。
琴酒在對方身上停留了片刻,收回視線,含著煙頭低聲哼笑:“就你現在這個樣子……”
他的話沒說完,但不屑之意和嘲諷幾乎擺在明麵上。
上野秋實扯了下嘴角,撐著膝蓋起身。剛剛站直,眼前就一陣發黑,腳步踉蹌,身體不受控製地向前傾斜。
琴酒伸手將人拽住,帶回自己身邊,冷峻的臉上露出幾分嫌棄:“真沒用。”
上野秋實實在沒心情跟他拌嘴,經過長時間的追逐,他的體力幾乎耗儘,身上還受了傷,雖然休息了一會兒,但放鬆下來的四肢肌肉也變得不聽使喚了,頭也有些發暈。
他深吸了幾口氣,拍了拍琴酒的背,示意對方放開自己,等人放手後又坐回剛才的石頭上,打算再緩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