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野秋實停在浴室門口,被水浸濕的發尾凝結出水珠,滴滴落下,沿著肌理滑落。
他用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水,瞥了眼不知道怎麼跑過來的男人,走到一旁的櫃子前麵,拿起水壺倒了滿滿一杯,仰頭灌下。
累了一天,他快渴死了。
從側麵的角度,那喉結吞咽滾動的弧度十分明顯,琴酒倚著牆麵,被無視了也沒開口提醒,倒是像在觀摩什麼,視線從對方濕潤的臉頰,沿著下巴揚起的弧度到滾動的喉結,慢慢往下。
上野秋實皮膚很白,是曬不黑的冷白皮,身上如果出現了什麼痕跡會很明顯。側肩上因為之前跳車造成的挫傷雖然結痂,但在傷口周圍還青紫了一大片,靠近傷口的地方甚至有些發黑,肩膀、手臂、側腰,甚至臉頰上都帶著一些剛才在追逐中被子彈軌跡和樹枝劃傷的傷口,組成一條條殷紅鮮豔的線錯落分布在瓷白的皮膚上,豔的驚人。
琴酒眼睛微微眯起一點弧度,莫名想起兩人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在訓練基地的森林裡,這人也是這麼一副傷痕累累,但神情淡漠得好像感受不到疼痛一樣。
上野秋實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隻感覺旁邊傳來的視線越來越強烈,好似帶著炙熱的溫度在肌膚上燎過,讓人感覺到一陣不適。他擰了擰眉,沒忍耐自己的脾氣,有些不爽地斜睨過去。
‘乾嘛?’
那雙紅色眼眸裡清楚的透著這兩個字,精致的眉宇間帶著明顯的不耐煩,而這份不悅的情緒似乎也讓那雙眼睛變得更加鮮亮,純粹清透的紅映入視線裡,驚人的漂亮。
琴酒感覺牙根有些發癢,用舌頭抵著牙,鼻間溢出一聲意味不明的輕哼。
“過來看看你死了沒。”
上野秋實翻了個白眼,懶得理他,放下杯子抬手用毛巾擦了擦臉,將額前長長的劉海薅到腦後,碰到額頭上的傷口時皺著眉抽了口冷氣。
“過來上藥。”琴酒偏了下頭,放下手,從旁邊的櫃子拿起自己帶過來的藥箱。
上野秋實眉梢輕挑,邁開步子走過去。
“你拿來的?”
問完他感覺自己好像問了句廢話,摸了摸濕潤的後腦勺走到床邊坐下,琴酒從旁邊拉了張椅子過來,將藥箱放在上麵,打開蓋子,從裡麵拿出需要的東西。
上野秋實看著他的動作,順手打了個哈欠。大概是洗完澡後精神得到放鬆,疲憊感襲來,困意也變得不受控製。
“貝爾呢?”他開口問,因為困倦連說話都好像含在嘴裡,說的模糊不清。
“東京。”琴酒言簡意賅的回,把需要的東西擺在一邊,抬眸看了眼他手上已經被水浸濕的繃帶,拿剪刀剪掉一邊,拆開取下來。
“骨折了也不消停。”他嘴裡發出嗤笑,上野秋實動了動手,上麵還打著石膏,沒了繃帶固定,其實還挺有重量的。
他沒回應琴酒的嘲笑,垂著眼簾老老實實的等著上藥。看他這個理所當然的樣子,琴酒莫名有種自己
好像成了仆人的錯覺(),心情有種微妙的不爽?(),在做清理的時候刻意加重了幾分力道。
“嘶……”上野秋實抽了口冷氣,疼得腦子都清醒了幾分。琴酒心情這才好了點,瞥了眼眼眶微微有些發紅的青年,哼笑一聲,帶著不明顯的笑意做出評價:“嬌氣。”
上野秋實完全沒心情理他,傷口的疼痛在經過一段時間適應後其實並不怎麼強烈,甚至有時還會被忽略。然而當消毒水碰上的瞬間,好像連整個人的痛覺神經都被放大了無數倍一樣,過程變得無比緩慢。
他咬牙忍耐,但偶爾還是痛得沒忍住發出抽氣。琴酒抬眸瞥了眼,看他緊皺著眉,擦乾的臉又一次被冷汗浸得濕潤,眼尾洇出一抹紅,唇瓣被咬出牙印,連顏色也變得鮮豔。滾動的喉結,微微發顫的肩膀和汗水在上麵蜿蜒而過的痕跡,在視野裡勾勒出一副活色生香的景象,色氣且誘人。
琴酒眸色微深,垂下眸轉過視線拿起旁邊的藥。
“什麼時候發現的?”他忽然開口問,語氣還是一如既往夾雜冰雪的低沉冷冽。
“嗯?”上野秋實沒太理解他突然問的什麼,睜開眼睛看過去,順便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什麼?”
“你大概什麼時候發現摩根船長的動作的。”
說話的同時,他拿起藥水噴到上野秋實的傷口上,一股直擊大腦的痛意傳來,上野秋實猛抽了一口冷氣,手指用力攥著身下的床單,緩了一會兒才微帶喘息開口:“你確定現在要和我討論這個問題?”
“自找的。”琴酒低笑一聲:“之前不是很能耐?”
上野秋實扯了扯嘴角,“你確定帶來的這些藥沒過期?”
怎麼感覺比之前還有痛上好幾倍?
剛才一瞬間他真的感覺自己差點被痛死過去了。
琴酒拿著藥水瓶看了看:“研究院新出的特效藥,聽說效果不錯,這次出來順便帶上了。”
“……所以你還沒用過?”上野秋實額角青筋跳了跳,努力讓自己冷靜。
琴酒掃了他一眼,雖然沒什麼明顯的情緒,但莫名讓人覺得嘲諷。
“我一般不怎麼用的上。”
上野秋實深吸一口氣,手下意識的在身旁摸索。琴酒看著他的動靜,大概判斷出這人可能是在找家夥準備給自己來一槍,不由挑眉:“很痛?”
上野秋實扯著嘴角冷笑。
“忍著。”說著話他毫不留情的在另一道傷口上也噴了兩下,上野秋實眼前一黑,竄到嘴邊的臟話被咬緊的牙關擋住。
等上完藥,他身上出了一層厚厚的汗,整個人像是從水裡拎出來的一樣,剛才的澡也算白洗了。
琴酒幫他纏上繃帶,上野秋實身心俱疲的倒在床上,大腦一片空白,連動根手指的精力都沒了。
“你確定那些證據能把老東西弄下去?”
琴酒沒管他,一邊收拾殘局,一邊發問:“我不喜歡浪費時間,你知道的。”
上野秋實費勁的
() 動了動眼皮,嗯了一聲。
“他和史密斯家族一直有合作,之前被人換走的那批貨雖然是和北山組在做交易,但最後的目的是為了和史密斯家族的合作。”
“你之前那次交易,也是他讓人做的。”
“還有彆的,資料都給你了,自己回去看。”
上野秋實打了個哈欠:“你選的人選是誰來著?”
“不是不感興趣?”
琴酒睨了他一眼,抽過紙巾慢條斯理的擦著手,上野秋實看著他的動作,撇撇嘴,扯過旁邊的被子蓋上。
“愛說不說。”
看著床上那個對著自己的後腦勺,琴酒舔了舔隱隱發癢的牙根,唇間輕嘖:“狗脾氣。”
上野秋實扯過被子把腦袋一起蓋上,琴酒額角青筋跳了跳。
“研究所的雪莉。”他說完,把收拾好的藥箱放在地上,坐在椅子上從口袋裡取出煙盒放在嘴裡。
上野秋實拉下被子,望著天花板想了一會兒:“沒印象。”說著還打了個哈欠。
琴酒鼻間輕哼,想說這人要是有印象才奇怪了。拿出火機點燃香煙。
聽到打火機的聲音,上野秋實偏過頭看過去,琴酒吐了口煙霧,翹著二郎腿倚靠在椅背上,居高臨下的望著他:“問完了,現在到我了。”
“剛才那家夥從哪弄來的。”上野秋實眨了眨眼,疑惑。
“明明有代號,但是我卻沒什麼印象,也沒見過這個人。”琴酒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幽綠的瞳泛著若隱若現的冷意:“這次你隻帶他一個人就敢跑到老家夥的地盤,還讓你們一起成功跑出來,不打算給我一個解釋?”
“沒什麼好解釋的。”上野秋實摸了摸自己還是有些濕的頭發,忽然意識到自己要是這麼睡下去,明天可能要喜提頭痛欲裂套餐,撐著床墊起身,靠坐在床頭,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
“你不是也沒告訴我,你身邊什麼時候多了個百發百中的狙擊手嗎?”
“上船的時候也沒見到。”上野秋實偏著頭,同樣似笑非笑的回望過去:“把人藏得這麼嚴實,在防備誰呢?”
他曲起膝蓋,將手肘放在臉頰撐著臉頰,語調慢悠悠的:“要是我剛才沒感覺錯的話,那家夥的槍口好幾次都瞄在我身上,怎麼,不打算親手殺我了?”
兩人對視,琴酒眉梢輕輕挑起一點弧度。
“我可沒下過那種命令。”他抬手抽了口煙,吐出煙霧後嘴角勾起一抹譏笑:“說不準是你什麼時候把人得罪了,弄得人恨不得殺了你。”
上野秋實表情微頓,垂眸想了想,覺得自己應該沒把什麼人得罪到恨不得殺死自己的程度。
隨後他抬起眸,再次看向琴酒,眼底寫滿了不信。
“……嘖。”雖然對這個反應有所意料,但是當真的看到這人毫無自覺根本沒意識到自己什麼時候得罪過人,琴酒還是覺得無語。
“你把人弄到西西裡那邊呆了一年多的時間,結果自己還把事情忘得一乾
二淨。”
叫人實在不知道怎麼評價。
上野秋實茫然片刻,忽然好像想到了什麼,麵色一頓,看向琴酒的眼神多了一點不善。
“你把人弄回來了?”他語氣不太好,想到自己之前那段時間每晚做的噩夢,心情也變得十分不爽起來。
琴酒輕輕頷首,一點沒在意那眼神裡的不善:“那家夥槍法不錯,放在西西裡當個眼線有點浪費,那邊我重新派了人過去。”
他抬眸看向對麵的青年,語氣裡多了幾分譏諷:“而且這麼久的時間,你撒氣應該也夠了吧,大少爺。”
“我倒是有點好奇你什麼時候和搭檔關係這麼好了,之前明明毫不在意,結果摩根船長對他下手,你就設計把人老巢都給掀了,隻不過奉命動手的人也被你丟到西西裡那種地方一年半載不讓回來。”
琴酒眼睛微眯,眼底含著明顯的審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