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天宿大師(1 / 2)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天宿大師

七年前。

問月門試煉。

“此次寒冰試煉非同小可,若你們支撐不住,可立刻求救,但成績清零。”

沒有弟子在進入試煉場時因為師兄的這句話而選擇退出。

試煉大門一開,比寒冬最冷的風還要冷十倍的風狂掃而來,瞬間就將幾個身形削瘦的弟子吹得往後退。

同樣被風刮得底盤不穩的阿璃下意識抓住前頭胖師兄的袖子,見他回頭,有些尷尬地說道,“師兄借個力。”

胖師兄倒不介意,說道,“要不我們結個伴,我負責扛這妖風,你負責打怪呀。”

阿璃靈力高超,遠勝同門,隻是性格孤僻,總是獨來獨往,胖師兄對結伴的事也不抱什麼希望。

果然,她鬆了手,隻是說道,“我走在你前麵。”

胖師兄歎氣,意料之中。

阿璃凝神定氣,第一個進了試煉場,裡麵的冷遠比在門口時冷多了。

所有人的第一個反應幾乎都是將裸在外頭的手給藏在袖子裡,再用袖子擋住臉,還要再罩上一股靈力,希望能借此抵禦嚴寒。

可沒等他們找到那雪妖將它擊殺,得到分數,就已經凍得受不了了。

每一步都要踏過厚厚積雪,舉步維艱。

抬腳時又有狂風襲來,走一步,又要退兩步,有人直接退到了大門口,再要提步,便被吹了出去,成績瞬間清零。

等雪怪出現時,彆說擊殺,就是提劍都難,手凍僵,劍結冰,半點靈氣都凝聚不了。

也就阿璃這些精通防禦之術的,還能堅持築個罩抵擋一些冰雪。

雪怪襲來,也能過個兩招。

但實在是太冷,靈力罩也要源源不斷的靈力來維持,他們根本不能兼顧。

陸續有人因為受不了這嚴寒,抵抗不了不斷襲擊他們的雪怪而發出求救信號。

阿璃在擊殺一個雪怪後,身體已經很虛弱。

但她還有三分之一的路程才能走到出口。

她以劍做拐,一步一步往出口走。

她不是想著拿第一,隻是要完成試煉任務。

寒風如刀,在她臉上劃出血痕,連手背都見了血肉。

阿璃沒有停下來,仍在往前走。

突然一隻雪怪呼嘯飛過,狂風帶得阿璃整個人飛起,重重摔在了厚厚的積雪上。

冷,冷得全身都沒了知覺。

眼前不斷有雪飛過,身上開始沾上了雪花,已將她半個人都埋了起來。

阿璃以為自己要被凍死在這裡時,那冰天雪地中飛來一人。

寬袍飛揚,踏雪而來,身上還沾了雪怪的鮮血。

她微微睜眼看著,眼淚都凍在了眼眶裡,啞著嗓子念道,“度師叔……”

度雲劫俯身將她從雪裡撈入懷中,為她渡氣築神,“為什麼不求救?”

懷裡溫暖如春,阿璃漸漸恢複著元氣,她說道,“試煉場可以求救,那以後下山了呢?沒有人會救我。”

無論什麼事都要靠自己,這點她早就明白了。

靠彆人,路根本走不遠,也不可靠。

度雲劫緊握她冷似冰的手,將她擁得更緊,貼耳說道,“師叔不會丟下你。”

那是阿璃聽過的最溫暖的話。

對度師叔的喜歡,從那一刻就無法自拔了。

可度師叔修為高,人好看,脾氣更好,她在同門眼裡,不過是個不愛跟人說話,喜歡獨來獨往,一點也不好相處的人。

阿璃想要變得更強,更好,隻盼在將來某一日,可與他並肩。

而無一人會非議。

從試煉場出來後,她主動尋了胖師兄,磕磕巴巴說道,“下次去試煉場,我們組隊吧。”

自閉孤傲的少女開始試著融入同門,與他們一起修煉,一起吃飯,甚至一起笑。

她還找到了願意給她上藥還心疼她勸她不要太苦練的朋友。

她們會一起在淩晨爬上山去看日出,也會在半夜趴在被窩裡說悄悄話。

隻是她從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她喜歡度師叔。

這是她心底的小秘密。

度師叔,那是她曾仰望的人,也是為了能跟他並肩而努力的人。

她有多喜歡他,被他背叛的那一刻,就有多痛苦。

痛苦到她倉皇狼狽地逃下山後,在那陰暗的洞穴裡,差點成魔。

可是不值得。

在息壤差點吞噬她的時候,她清醒了。--

是,不值得。

虛弱的她盯著那已經在她腦袋前停留的黑團團,和它久久對視。

難過湧上心頭,終於沒忍住,抱住這唯一的“活物”痛哭出聲。

那時的冷,她一世也不會忘記。

那時度師叔將她抱入懷中給予的溫暖,她也忘不了。

“你要死了嗎?”

耳邊不但有人在嘰嘰咕咕,還捏她的耳朵,捏她的鼻子,差點沒憋死她。

在那隻手捏住她的臉蛋時,她終於睜眼,迎麵就是一張沒有一點生氣,喪得不行的臉。

不聽抱了她半天,仿佛抱了個人形冰雕,要不是她還在吐氣,他簡直要以為她死透了。

阿璃的手腳還僵著,艱難問道,“我剛才沒死?”

不聽說

道,“我打碎了牆,把你埋進了土裡解毒,等再挖你出來,你就成了個冰雕。”

阿璃看看身上,果然還殘留了很多泥土。

舔舔唇,也有泥。

把她埋進土裡,他是解毒還是要把她做成花肥呢。

不過她確實活過來了。

雖然不聽不是個熱血少年,但身體確實是溫暖的。

他就這麼箍著她,箍得太緊,連阿璃都能感覺得到他偏瘦的身體硌著她了。

阿璃說道,“你娘沒事。”

不聽的臉色緩和下來,“可是她受傷了?”

“是,傷的不重彆擔心。”

不聽稍稍安心,又道,“你能不能走?”

阿璃試著動了動,比剛才好多了,“還是有點冷,手腳都凍僵了。”

說完不聽又將她抱得更緊。

疼疼疼……你硌著我了!阿璃被抱得不舒服,可是沒吭聲。萬一她直接說你抱的一點都不好,傷了他的心怎麼辦?

又緩了一會,阿璃怕厲天九等會就過來看她被毒丨死了沒,說道,“你鬆手,我好像能動了。”

手腳還不太利索,但至少能動了。

不聽見她在揉手揉腿伸展腰骨,問道,“你做什麼?”

阿璃猶豫再三,還是說道,“剛才你抱的姿勢不對,被你硌疼了。”

不聽皺眉。

阿璃趕緊要補充安慰,就見他說道,“不舒服為什麼不說,你是不是傻?”

“……”去他的體貼善良小仙女!

她完全緩了過來,說道,“我得帶你一起走。”

不然她怕厲天九一直追殺她要取息壤,到時候萬一被他取走,那秦愫白和不聽都沒命了。

她想救不聽。

想救這個少年。

不聽眼裡露了不耐煩,將鎖住自己的鐵鏈提起又放下,頓時砸得地麵“咣”地一響。

是特地砸給阿璃聽的。

這東西鎖著他,他使不出一點力氣,那就根本逃不出去。

“那就找東西砍斷它,書上既然有記載法子,那就一定有。”

不聽看她,眼裡微微有光,“書上怎麼說?”

“書被撕了。”

“……”眼裡難得燃起來的光撲哧撲哧迅速熄滅。不聽捉了她的肩就將她往外推,“快走。”

“彆急啊,我們可以試試。”

阿璃跪坐在鐵鏈麵前,取了身上的匕首,注入靈力,朝它用力一紮。

“嗙——”

刀刃碎成了碎片。

還震得她的手發麻。

她又以靈氣化刀,默念,“出來,回頭帶你找好吃的。”

一會不聽就見她的心口冒出一團黑氣,那黑氣似有生命,又似在四處打量。

他伸手要抓,卻被阿璃一掌拍開,“不許動。”

黑團團也在打量這陰鬱少年,隻覺他身上有種美食的氣味,立刻朝他撲

去。

誰想也被阿璃一掌拍倒。

“不許動!快進刀裡去。”

“……”

阿璃揚起大刀朝那萬年玄鐵砍去,又是“嗙”的一聲,大刀灰飛煙滅,就連附體的息壤都被彈了出來,撞在牆上咚咚作響。

不聽說道,“它被撞懵了。”

阿璃回頭,隻見黑團團怒氣衝衝飛了回來,張開滿口鋒利白牙的大嘴一口咬住玄鐵。

“哢嚓。”

滿口白牙碎成了渣。

阿璃:“……”

一口牙不成,它又換了一口大白牙,再咬,又碎。

再換再咬再碎。

連續十幾口,玄鐵隻是多了幾道牙痕。

不聽撥弄著滿地碎牙,說道,“它被氣瘋了。”

阿璃看不下去了,把黑團團撥開,她總算是發現了一件息壤都辦不到的事了。她說道,“找找百寶袋裡有沒有什麼可以用的硬東西。”

不聽伸手去找,不死心的黑團團還在變換各種兵器,或劍或刀或斧頭,對著玄鐵一陣亂錘。

然而玄鐵依舊堅丨挺。

阿璃都懶得去管它了。

一會不聽摸出了一根白骨,說道,“它,最硬。”

“……”阿璃轉念一想,都說劍走偏鋒,萬一有用呢?

她頓時激動起來,為白骨注入了磐石咒,令它堅硬百倍,這才舉起雙手,用力朝玄鐵砍去。

“砰——”

玄鐵……安然無恙。

骨頭碎成了渣。

不聽:“……”

阿璃:“……”

去他丫的劍走偏鋒!

阿璃俯身撿地上的碎骨頭,撿得都要哭了,怎麼就能碎成這樣,根本找不齊了。

算上上回不聽毀掉的那一把骨頭,這屍骨都要缺胳膊斷腿了。

她有罪。

她對不起這白骨的主人。

——希望這白骨主人是個烏龜王八蛋,那此罪可解。

黑團團還在那邊努力,滿室都是各種兵器和玄鐵較量失敗的聲音。

不聽乾脆半躺在地上,一手撐著腦袋看她。

阿璃還在苦想辦法。

不聽問道,“你為什麼比我還急?”

他們才見了幾次麵,說過幾句話,為什麼她要這麼著急。

剛才她差點被毒丨死了,不怕嗎?

為什麼不走。

為什麼要救他。

為什麼這麼急。

阿璃回神,“對啊,我為什麼比你還急?王八蛋,你為什麼不急?”

說完朝他胳膊怒拍一巴掌泄憤。

“……”

不聽被打多了,這點力氣像在給他撓癢。

他說道,“一定要是很硬的東西嗎?”

“按道理裡來說是這樣。”

“那這玄鐵不硬嗎?”

“啊?”

不聽拽了拽五六丈長的鐵鏈,“這根鏈子這麼長,你隻需要朝一小節砍,那剩下那些,不能用嗎?”

宛如醍醐灌頂,阿璃頓時開竅,對啊。

玄鐵是這世上無比堅硬之物,比它更堅硬的她還沒有在書上看到過。

所謂以毒攻毒!

阿璃問道,“你想到了為什麼不試試?”

不聽說道,“試了,沒用。隻是……”他指了指那還在跟玄鐵較量的黑團團說,“加上它,

大概可以。”

這黑團子莫名讓人覺得很強。

阿璃趕緊召喚息壤,但它已然瘋了,不斷對玄鐵發出攻擊。

然而屁大點痕跡都沒再刮出來。

阿璃隻好探身把它揪過來,摁進一截玄鐵中,隨後想舉起它砸另一節玄鐵。

但……太重了吧這東西,根本提不動,更彆說舉起來。

她訝然,所以從不聽還是個嬰兒開始,就一直被這麼重的東西鎖在密室裡?

厲天九那個人渣!

不聽見她提不起來,伸手說道,“我來。”

雖然這麼說,但他沒有抱多大的希望。

這麼多年來,每次娘親來看他,都會偷偷帶上利刃,讓他找機會割斷玄鐵。

但每次都沒有用。

他不喜歡看見娘親眼裡透著絕望,卻還要笑著安慰他說沒關係。

雖然屢屢失望,可每回他還是會接過她遞來的利刃,再試一次,因為不試的話,她會更難過。

不聽握住鐵鏈,那黑氣正趴在上麵,甚至連他的手都染黑了。

阿璃說道,“快砸。”

一定可以,一定可以的。

一定要可以!

不聽將玄鐵提起,像擺動繩子那樣擺動起來。

鐵鏈上下起伏,在地上拍打,拍得地板碎成了石沫。

不聽的手速越來越快,鐵鏈也晃得越來越快,阿璃幾乎看不清了。

那麼重的東西,他卻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直到密室裡已經騰起風來,不聽似風迎著鐵鏈另一頭快速飛去,手上的鐵鏈隨他而動,息壤包裹的那一節鐵鏈猛地撞擊上了另一節騰起的鐵鏈。

“砰!砰!砰”連續的衝撞,室內頓時震天作響。

刺耳的聲音刮得阿璃耳膜刺痛,空中已見火光飛起。

鐵鏈瞬間斷裂。

不聽一愣。

阿璃也一愣。

斷了!

阿璃雀躍飛奔,衝上去飛身抱住他,“鐵鏈斷了,這王八蛋鐵鏈斷了!!”

不聽被撞得往後退了半步,姑娘的長發掠得他兩頰發癢,還有一種特彆好聞的香氣。

長這麼大,除了娘親,就沒人這麼抱過他。

隻是長大以後,娘親也不抱他了。

不聽無由來覺得彆扭,當即——一掌推開了她。

被推得趔趄不穩差點直接撞牆的阿璃一臉懵,小兔崽子等會

找你娘告狀!

不聽低頭看著那斷掉的鐵鏈,有些茫然。他提了提手腳,很輕。他又轉了個圈,從未知道原來走路可以這麼輕,仿佛走一步都能飛起來了。

阿璃拽著他的手往外帶,說道,“去找你娘。”

不聽沒動,反而抓了她的手,直接朝密室上方衝去。

阿璃駭然,“那是牆!!”

堅硬無比,連她用咒術都沒辦法碎開的……

“轟。”

不聽幾乎沒費什麼勁,牆直接破開了個大洞,瞬間就見了外麵日光。

阿璃:“……”

嗯,這牆就是個屁。

阿璃發現不聽雖然沒靈力,但這世上有一個可以讓他們這種辛苦修煉的人吐血的詞,俗稱——天才。

不聽就是個天才,明明沒有學習過如何修煉,甚至連怎麼控氣都不知道,可就是能做到常人所不能做到的事。

而且這鐵鏈被斬斷的瞬間,她明顯就看見不聽身上像被解開封印那般,已見靈氣邪氣,周身亂竄,像是在打架,完全操控不了的模樣。

可饒是如此,也絲毫不能影響他的速度。

不遠處巨響震天,在閣樓閒坐的白無名微微皺眉往那邊看,衝天的邪氣,宛如妖魔現世。

那是不同尋常的氣息。--

他立刻起身,朝那邊飛過去。

仍被困在院中的孟平生和吳不守也聽見了聲音,兩人從房裡出來,便見了漫天邪氣。

孟平生的臉色驟變,“滄瀾閣裡怎麼會有這種怪物?”

吳不守細細查看,隻見靈氣和邪氣糾纏激烈,十分駭人,“恐怕是放出了不得了的怪物。”

孟平生怕那妖物害人,又去擊打那靈罩,可靈罩堅實無比,依舊無法敲開。

滄瀾閣巡邏的護衛很多,方才的響聲早就驚動了他們,剛到這廢棄彆院中,突然就看見兩個人從地下衝出,不待他們反應,便化作兩道光消失不見了。

速度快得根本讓人看不清。

不聽尋找著母親的蹤跡,掠過滄瀾閣上空,地下的人隻看見地上有影子一瞬而過,再抬頭看去,什麼都看不見。

“在那。”

不聽猛地停了下來,幸好他還抓著阿璃的手,否則阿璃幾乎被甩了出去。

他俯身往下麵的院子衝去,抬手朝屋頂一掃,屋頂立刻被掀翻,完好的房屋頓時隻剩半截。

屋裡坐著的白衣女人忽然見到地上日光,不由微微一愣,抬頭看去,見了那削瘦少年,眼裡瞬間含淚。

她的臉色蒼白,白衣上還染了片片斷指的血跡,宛若冬日紅梅,淒美豔絕。

“不聽……”

“娘。”

不聽衝到她麵前,秦愫白伸手抱住他,在這日光下抱他,是她日日夜夜都在想的事。

她的眼淚直淌,斷指的疼痛已經完全感覺不到了。

她日夜牽掛的兒子就在眼前,

他們再也不用在那水牢裡相見。

阿璃站在一旁暗暗感慨,越想,就越覺得厲天九不是個東西。

對,厲天九。

阿璃臉色一變,說道,“你們還是快走吧,不然等會滄瀾閣就來人了。”

秦愫白問道,“那你呢?”

阿璃說道,“我還得救我的師叔,放心吧,我叫了援兵,很快就到了。”

不聽看她,問道,“你留下來能救人?”

“好像

……有點打不過。”

阿璃還想掙紮一番,可已經被不聽捉了手,像要帶她出去。

“彆,我……”

“送死的是蠢蛋。”

“……”

不聽一手抓著秦愫白,一手抓著阿璃,身形單薄的少年在此刻,卻讓人覺得可靠極了。他抬頭往上看,那靈力牆結實無比,可再結實,能比得過那囚困他多年的密室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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