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場長兩手一攤:“可是,錢從哪裡來?”
顧立春道:“賣苜蓿的2千塊,咱們分場上交利潤是按年度計算的,到年底上交,現在錢還在五場賬戶裡呢。”
鄧場長又說:“可是再過一個多月就是麥收大作戰,機器不要油嗎?壞了不需要要修嗎?人手不夠說不定還雇臨時工。”
顧立春據理力爭:“可是接下來還有兩茬苜蓿可以賣錢,加一起又是三千塊。再說,麥收之前,總場得給補助吧。”
兩人大眼瞪小眼,誰也沒退卻。
最後,鄧場長隻好說道:“老規矩,場裡先給你們墊付,賣了錢還上。”
顧立春笑道:“謝謝鄧場,這樣就行了。”
顧立春起身告辭,鄧場突然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有些事情你要掌握個度,我不會太過明顯地幫你,因為隻要你想往上走,有些人有些事遲早會遇上,你必須依靠自己的能力去解決,你眼下遇到的都隻是磨刀石而已,我的意思你明白嗎?”
顧立春聽得出來,鄧場指的是他和王有成的事,他點頭表示明白。
顧立春得到鄧場的首肯,又去找朱書記,朱書記對經營方麵不是太懂,興趣也一般,一問鄧場已經同意,他仔細一想,好像這事做成了是五場都有利,畢竟在他的領導下嘛;做不成,影響也不大,他是黨委的嘛。
朱書記問道:“小顧啊,你們又是豬場又是苜蓿的,人手夠用嗎?彆的分場還有工副科之類的,咱們這兒還沒有建製。什麼都得你們後勤科和農牧科擔著。”
五分場目前隻有生產科、基建科、後勤科和農牧科,財務科也並在後勤科裡。
生產科和基建科在場辦的時間少,他們要常年奔波在生產第一線,跟下麵的生產隊打交道比較多,隻有在開場辦大會或是製定計劃時才出現,而且,聽人說,上一個生產科的科長因為常年參加勞動,積勞成疾,現在還在養病呢。生產科現在是白大姐兼任著。人是真的少,一個人當三個人使。不過,按照慣例,像麥收這種全年最重要的搶收時間,各分場應該會添幾個人,他們五場應該也不例外。
這些想法在顧立春腦子裡打了個轉,他及時回複道:“朱書記,要說困難,肯定是有的。可是我們黨的哲學,就是要戰天鬥地。我們農牧科要發揚這種艱苦奮鬥不怕困難的精神,儘力克服一切艱難險阻。”
朱書記見顧立春的革命積極性這麼高,他還能說什麼,隻能提供精神支持了。
朱書記和鄧場長不反對,接下來,顧立春隻需要說服農牧科和後勤科跟著乾就行了。
白大姐召集兩個科室的人開了個小會,王有成也來參加。
大家對於他的到來,不是十分歡迎,但人家是黨委的人,你也不能趕走。
白大姐簡單介結了一下情況,便開門見山地問道:“大家對於小顧的提議有什麼看法?”
梁科員先發言:“咱們五場有幾艘舊船可以用上,再從生產隊調一些人手,鄧場答應給咱們協調一批魚苗。我們再找三場買一批鴨苗,找二場買鵝苗。我覺得小顧的計劃是可行的。”
齊科道:“可是生產隊的人手不好調吧,他們要施肥除草,還要要挖水渠,千頭萬緒的,怕調不到人呀。”
王有成冷笑道:“你們動輒就從生產隊調人手,可想過他們的難處?咱們五場可隻有五個生產隊,每一隊幾百人,要承擔那麼重的勞動任務,彆的場部職員乾部下生產隊去蹲點勞動,支援農業生產,咱們倒好,不去蹲點勞動就罷了,還給他們添亂。添這麼大的亂子,就為了這一點點經濟利益。你們就不怕有人告你們是經濟掛帥,走資本主義路線?”
眾人麵麵相覷,一個個心裡都帶著怒氣。
白大姐直接懟道:“王乾事,我們這是在商量事情的可行性,你可以提出意見,但請不要動不動就上綱上線、亂扣帽子,你這樣說,以後開會誰還會發言?”
齊科也勸道:“是啊,老王,你沒必要這樣嘛。”
梁科員也出來相勸。
顧立春略一思忖,看向白大姐,道:“白大姐,我是新來的,很多規則還不太懂。請問這個乾部蹲點是怎麼回事?”
王有成聽到顧立春連乾部蹲點都不清楚,又冷笑一聲,就這樣一個人,還想跟他鬥?
白大姐簡單地跟顧立春解釋了一下,上級為了讓乾部不脫離生產和群眾,曾下達文件讓各級乾部帶頭去下麵的生產隊勞動。特彆是“三夏(夏收、夏種、夏管)”和“雙搶(搶收搶種)”時節,農場乾部會半天辦公,半天勞動。當然這項規則前些年執行得比較徹底,近幾年就有些鬆了,當然也分人,像鄧場白大姐這樣的,農忙時節照樣參加勞動。
顧立春聽到白大姐的解釋,感覺心明眼亮。他正盤算著把王有成這個破足球踢到哪裡,好,現在找到球場了。還是他自個兒幫忙找的。
顧立春臉上笑容燦爛,對王有成說道:“王乾事,你這次的思想覺悟是真高,看來朱書記又給你補課了。關於從下麵生產隊調人手的問題,我看算了。如王乾事所說,我們要體諒他們。這樣吧,白大姐齊科,你們把把需要用到的工具給我準備好就行,人手我自己想辦法,我們豬場的員工除一部分留守外,其他全部下去勞動,另外,還有牛場的人也會幫忙。”
白大姐道:“小顧,你放心好了,工具的事我會幫你協調好的。我和老梁有空也會過去幫忙。”
顧立春忙說道:“不用不用,你們夠忙的了。這些事我應付得過來。人手我都想好了,我們豬場的青壯年為主力,咱們科的陳姐我也帶走,另外,還有趙高的兩個哥哥,這兩人年輕氣力大,借他們的業餘時間用用。”
白大姐自然知道趙高,一聽到顧立春把主意都打到趙高的哥哥頭上去,不由得會心一笑。
王有成見顧立春破天荒地沒反對自己的意見,不由得一愣,接著又開始揣測,這小子的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
顧立春的臉上帶著高深莫測的笑容,跨上自行車,哼著《大刀朝鬼子頭上砍去》的歌曲。王有成莫名地覺得脖子涼颼颼的。
顧立春回到豬場的時候,胡大華的侄子胡重建來找他。
胡重建二十來歲,身材魁梧,膀大腰圓,一看就是胡家人。
胡重建憨厚地一笑:“顧乾事,我是跟你學種苜蓿的。你這會兒有空嗎?”
顧立春笑道:“彆人來沒空,你來肯定是有空。”
胡重建笑道:“謝謝顧乾事。”
顧立春又問胡大華最近如何,胡重建道:“挺好,他最近特彆忙,想來找你喝酒都抽不出時間來。”
顧立春笑道:“叫他彆急,酒我給他留著,隨時來喝。”
顧立春把胡重建領到苜蓿地旁邊的棚子裡坐下,一項一項地跟他細說。
“我聽你叔說過,你們生產隊的地比較分散,那就隻能零散地種,不適合種苜蓿的,你們就想辦法種些彆的,像是果樹之類的也挺好。還有苜蓿芽初長出來時,最好讓人看著,彆讓人去放牧。”
從這天以後,胡重建有空就來一趟,學了個七七八八,最後又從顧立春這兒弄了些種子回去試種。
四月中旬的時候,鄧場去省城出差,朱書記要去總場黨委彙報工作。
兩個大領導不在,顧立春正好樂得清閒自在。
哪知第二天上午,白大姐卻風風火火地來豬場找顧立春。
顧立春詫異地問道:“白大姐找我什麼事?”
白大姐急急地說道:“小顧,王有成昨晚向朱書記和場辦告發了你,說你養父有作風問題,要開會對你進行大批判,要你交待問題。”
顧立春想想寫給朱書記的檢討書,便說道:“白大姐,我養父確實有些問題,不過,我早已經向組織坦白交待了,還寫了五千字的檢討。”
白大姐:“還有這事?”
顧立春道:“我還以為朱書記會告訴你們,看來他是為了保護我才說。”
白大姐道:“朱書記那是愛護你,——我回去就把檢討書的事告訴王有成,我看他怎麼說?”
白大姐匆匆離開。
顧立春安排完工作,正準備去場辦看看情況。他剛出門,就看見胡大華來了。
“胡大哥,你今天怎麼有空了?”
胡大華眉頭緊鎖,神色凝重。
“胡大哥,你可有空來了。”
胡大華長長地歎了口氣,顧立春關切地問道:“你這是遇到什麼難事了?”
胡大華張了張嘴,幾次欲言又止,顧立春猜測肯定是顧大江又惹事,他麵露無奈之色:“沒事,胡大哥,你說吧,是不是我爹又出幺蛾子了?”
見他主動問起,胡大華終於下定決心,語氣沉重地道:“顧同誌,下麵我說的話可能有些讓你難以接受,你,一定要挺住。”,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