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打牌前特意燉好的雞湯,說你要開學了,次次考年級第一拿獎學金,這當學霸多辛苦啊,得補補腦!還叮囑我少喝點兒,我就很失落了,這待遇是親生的嗎?再有,離開學還有大半個月,這麼早補什麼補……”
一邊瞎嗶嗶,魏光磊兩下把立牆角的折疊方桌在店門口擺好,陸時拿碗筷端湯鍋,兩個人拖過塑料凳就開始吃飯。
飯沒吃完,醞釀了大半天的陣雨終於下下來了,瓢潑一樣。青川路排水係統挺一般,街上沒一會兒就積滿水,撒了苗馬上能養魚。
透過層層雨簾,陸時能看見楚喻吃完飯,挺開心地跟楊叔說話,還打包了一份牛肉準備帶走。楊叔又拿了傘出來,估計是在問楚喻需要不需要。楚喻擺手拒絕了,但也沒走,坐凳子上,吃那一小袋子水果糖。
魏光磊正在長個兒,幾口就解決一碗米飯,他喝完半碗雞湯,準備中場休息一分鐘,又提起了強哥的話題。
“那個強哥據說瞄了你好幾天了,一直沒敢動手,多半是顧忌著那些傳聞呢。昨天他們幾個人收流動攤販的保護費,跟人起了口角,不知道怎麼的,扯你身上了。今天帶人攔你,估計是想證明證明自己的大哥地位。”
說了這麼多話,魏光磊把後半句說出來,“都是兄弟,我媽就是你媽,祝知非那小子的媽也是你媽,反正吧,我意思就是,真進派出所了要找人撈你,直接給我媽打電話就行,她一天不是在牌桌子上,就是在去牌桌的路上,閒得很。”
陸時不愛麻煩人,能解決的他自己想辦法解決。
但對上魏光磊的眼睛,他“嗯”了一聲,“行,謝了。”
陸時繼續垂著眼皮吃飯,身形修長又清瘦,不管坐姿也好,捏筷子的姿勢也好,都有點兒說不清的彆致。
每到這時候,魏光磊就覺得這個兄弟坐得近,但隔得很遠。
他突然就想起他媽跟住陸時隔壁的靜姨聊天,說陸時剛來青川路沒多久,就有那種穿一身西服的保鏢,開著電視上才能見著的豪車過來找陸時,沒過多久就走了,後來再沒來過。
這時,魏光磊注意力被吸走,放下碗爆出句臟話,“我日,這車,七八百萬吧?”
陸時抬頭,順著魏光磊的視線看過去,就見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破開雨幕,緩緩停在了老楊牛肉館門口。
駕駛座的車門打開,一個穿製服戴白手套的司機撐著把黑色大傘下車,腳步匆匆地繞過車屁股,到了楚喻麵前。
交談兩句,楚喻起身,先跟楊叔道彆,隨後躲進傘下,被司機護著走到車前,又等司機打開車門,才坐進了後座。
這做派,把魏光磊驚了兩驚,“這哪家的豪門小少爺來我們這兒體驗生活?楊叔估計開心了,能吹大半年!”
勞斯萊斯開遠,陸時收回目光,端起碗喝了口湯。
想起派出所門口,楚喻拎著一袋子糖,問他要不要一顆的時候,眼睛顏色淺,陽光下像盛了一盞琥珀光。
嗬,確實是個眼裡乾乾淨淨、沒半點陰霾的小少爺。
車上,楚喻被冷氣吹得有點涼,他偏頭往車窗外看,但玻璃上全是水,模糊一片,什麼都看不清——
他總覺得剛剛上車時,街對麵坐著的,好像就是中午那個社會哥,但沒來得及確定。
可確定了又能怎麼樣?
沒再讓自己想下去,楚喻提了提手裡的水果糖,跟司機說話,“陳叔,糖要不要嘗嘗,我有好多!”
陳叔從後視鏡看了一眼,見楚喻腮幫子鼓鼓的,笑道,“小少爺彆吃了,這種糖不好,吃著不舒服,對身體不好。我剛剛看著,那家牛肉也是,嘗個新鮮就行,不乾淨。家裡你蘭姨給你做了綠豆糕,我聞著挺香。”
楚喻有點兒失落,想說牛肉真的特彆特彆好吃,公眾號的軟文沒騙他。這糖也挺好吃,吃了沒有不舒服,握著塑料袋子沒鬆手,他又想說自己今天跟著一個社會哥、一群大花臂進行派出所半日遊了,但都憋著也沒敢開口。
不想拂了人的心意,最後楚喻隻說了句,“真的啊,那我回去嘗嘗。”
陳叔沒察覺出來他低落的情緒,繼續道,“夫人今天上午回家取重要文件,問了句你在哪兒,我說小少爺跟同學出去玩兒了。夫人留話說,最近忙,就不回來住了。”
楚喻捏著彩色的糖紙,指尖蹭了丁點兒糖漬,黏糊糊的難受。
怔了一下,他才點頭,“謝謝陳叔。”
陳叔照例勸道,“小少爺不要覺得夫人不在乎你,夫人心裡記掛著你的,隻是先生走得突然,壓力都落在了夫人肩上,這一忙起來,自然就顧不上家裡。”
這種話楚喻從小聽過不知道多少遍,他轉過眼,看著車窗外雨幕裡的街景,隔了會兒才低聲回答,“嗯,我知道的。”
一到家,楚喻根本沒淋雨,還是被蘭姨緊張地推進浴室泡澡。
泡的有點久,楚喻四肢綿軟,換好衣服,他照照鏡子,發現自己頭發好像長長了點兒,指甲明明昨天才剪過,今天又長了一截出來。
難道是又進入生長發育期了?
他沒多想,晚上躺床上玩兒遊戲,臨睡前,自己給自己講故事催眠,很快就睡著了。
半夜,楚喻夢見自己從火山口摔下去,渾身熱的不行,血管都要爆炸了一樣。
又夢見曲曲折折的巷子裡,日光耀眼,陸時偏頭朝他看過來,眉目黑沉,眼神冷戾尖銳,左手臂上的傷口,還潺潺流著鮮血。,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