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七十五章(1 / 2)

容卉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一幕。那輛大卡車朝著他們所乘的小轎車直接又快速地撞去, 她看到車窗的玻璃被震飛,無數的玻璃碎片朝著他們身上砸去。這個時候的媽媽伸出手想要護住她,可手還沒有碰到容卉, 容卉整個人卻被迫地彈跳了起來。

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容越朝後朝著她說一些什麼, 容卉已經聽不見了, 她的耳朵裡充斥著兩車相撞所發出來的劇烈聲音。

耳膜裡充斥著“嘭嘭嘭”的聲音, 玻璃碎片像是一顆顆石頭那樣砸在了容卉的身上。從小嬌生慣養的容卉哪裡忍受過這種疼痛, 她的眼睛裡全是媽媽跟哥哥著急萬分的神情, 夾雜著絲絲的心疼, 同時有透著一股無可奈何的無力。

即使身邊的媽媽再怎麼努力想要抓住她的手, 她的身體仍舊不受控製地朝著前麵的位置狠狠地摔去。

容卉嘗到了一種痛,那是一種五臟六腑都被撕裂的疼,疼得讓她以為自己這一刻死去了,最終讓她疼得完全失去了意識,直接陷入了昏迷中。

似乎過了很久,容卉的腦海裡的影像全部是車禍來臨的情景。

當她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神奇地發現原本受傷厲害, 疼痛萬分的身體居然一點都不疼了, 伸出手的時候, 竟然是一片透明。

她整個人懸空到了半空中,從下往上看, 她看到了滿臉是血的哥哥, 媽媽,司機先生, 還有她自己。

他們全部緊閉著雙眼, 那輛所乘坐的小轎車被撞得七零八落, 慘不忍睹。

周圍有無數的圍觀者在議論紛紛, 有一些記者,狗仔們認出了容越的身份,紛紛拿出手機拍照,就是沒有人打120急救電話。

看得容卉著急得大喊:“彆拍了,彆拍了,救人要緊,快叫救護車啊!”

可惜,沒有人聽到她的聲音。

不知道哪位好心人的路人報了警,很快,一聲接著一聲的救護車聲音由遠及近地響徹了整條街上。

不一會兒,一群白衣天使從車裡下來,很快分成三個小隊,挖出了車禍現場受傷嚴重的幾個人,用擔架把他們送到了救護車內。

容卉穿過去看到躺在擔架上麵的自己,卻發現撲了空,而去拉哥哥跟媽媽的雙手,直接穿過了他們的身體。

13歲的容卉愣住了,她看著自己的雙手,刹那間意識到自己這是靈魂出竅了還是去世了?這麼靈神異怪的事情居然發生在了她身上,多麼的不可思議!

她跟著救護車來到了蓉城的第一醫院,看著醫生跟護士們腳步匆匆地把受傷嚴重的至親們以及司機先生送入急救室。

當容祖趕到的時候,一個急救醫生卻用十分遺憾的口氣告訴他,他的妻子葉清辭在送往醫院的途中已經停止心跳了,最後經過主治醫生的診斷被判了腦死亡。

容卉看到了她爸爸,幾乎接受不了這個事實,連連朝著身後退了幾步,腳步不穩,踉踉蹌蹌,整個人差點要朝著身後的地麵摔去。最後他勉強地鎮定住即將崩潰的心態,連忙詢問自己的女兒跟兒子怎麼樣?

醫生沒時間跟容祖解釋,隻是十分委婉地讓他做好心理準備,緊接著容祖簽下了手術同意書,他目光呆滯地看著躺在擔架上的兒子女兒推到了手術室動手術急救。

容祖的手一會兒扶在了腦門上,一會兒又痛苦地雙手抱頭,一會兒來回地走來走去,又一會兒蹲在地上,神情急躁又不知所措。

最後,他蹲在了垃圾桶邊,默默地流淚。

容卉從未見過爸爸如此傷心的一麵,她看到他眼角的淚一滴一滴地落下來,然後她看到他重新站了起來轉身去剛才的急救室,看媽媽最後的一麵。

容祖的手在顫抖,當白布掀開的一瞬間,他的心情是崩潰的。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毫無生氣的妻子,顫抖的手指撫摸著她的眉眼,最後把白布重新慢慢地蓋上。容祖靠在牆壁邊,望著醫院的天花板,忍不住淚流滿麵。

好不容易容祖的心情稍微平複一些,他雙手合住,做了一個祈禱的姿勢:“清辭,如果你在天有靈,一定要保佑孩子們順利度過難關。”

容卉難過得掉眼淚,她看了看已經去世的母親,飄到她那邊,俯下身輕輕地吻了吻媽媽的臉頰。即使臉頰一片冰冷,容卉仍舊感受到了媽媽最後一刻的母愛。

她多麼想要保護自己,可惜那個時候的意外來得太突然了。

容卉很擔心爸爸,又飄到了容祖的身邊,伸手去拍他的肩膀想要安慰他,可是已經是靈魂狀態的她無法接觸到實體,容祖根本就感受不到女兒就在身邊。

她隻能陪在容祖的身邊,默默地看著他,像條小尾巴那樣跟在了爸爸的身後,一起站在手術室外麵等著裡麵的結果。

等待的過程是煎熬的。

容卉親眼看著她爸爸,那個從來在外人麵前溫文爾雅,煙酒不沾的男人生平第一次跑到小店裡用顫抖的手買了一包香煙,站在醫院的走廊外麵生疏地吸著煙。

然後再次回到了手術室,繼續用顫抖的手吸著煙,他想要緩解內心的緊張,不安,以及恐懼。

一個小時過去了,容祖抽了一包煙。

兩個小時過去了,容祖接到了一通電話,他整個人完全瀕臨崩潰,看著窗外,看到外麵綠油油的大草坪以及樹木,大滴大滴的眼淚不斷地流了下來。

容卉蹲下身,去撿掉在地上的手機,卻聽到裡麵傳來的哭聲。

那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哭聲,讓容卉知道了最愛她的爺爺聽到她出車禍的消息,記得當場發作了突發的心梗,在送來醫院急救的路上去世了。

容卉難受地把臉埋在了膝蓋裡,難過得想要穿過手機去見爺爺最後一麵。

可過了一會兒,手術室的燈卻熄滅了,從中走出了一名穿著白大褂的醫生,他對著容祖無比內疚地說:“容先生,隻有容越先生保住了生命,但他的眼睛在這次車禍中受到了很嚴重的創傷,會永久地失明。另外十分遺憾地告訴您,令嬡在送入手術室搶救的時候,期間睜開過眼睛,她看著昏迷不醒的容越先生,然後再一次地閉上了眼睛。我們試著努力去拯救她的生命,可仍舊無法阻止這一悲劇的發生。”

醫生為表歉意朝著容祖深深地鞠躬:“容先生,請您節哀。”

說完,這位中年醫生不忍去看容祖的臉色。說實話,他從醫這麼多年內,見過無數的生死離彆,可從未有這一次讓他感到印象深刻。

是個人都會同情眼前這位可憐的容先生,一天之間失去了妻子,女兒,還失去了兒子的一雙眼睛。

容卉聽到自己死去的這一刻,一點都不意外。她回憶起醫生說在她死之前睜開過眼睛看著旁邊做手術的哥哥,是想要跟哥哥告彆,還有想把死後的□□捐給哥哥,可惜那個時候的她已經傷重得說不出話來。

容卉擔憂地看著身邊的爸爸,生怕他承受不住痛苦,徹底地崩潰。

這一天,她爸爸失去了妻子,失去了女兒,還失去了父親,容卉想是個人都接受了不了這一殘酷的現實吧?

果不其然,當容祖聽到女兒去世的消息以後,他整個人就朝著身後堅硬的大理石摔去,陷入了昏迷當中。

容卉不斷地叫著爸爸,可於事無補。

容卉看到了從手術室退出來的兩個擔架,一個蓋著一層白布,另外一個則臉色慘白,雙眼緊閉。

看著哥哥毫無生氣的俊臉,容卉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她伸手想要去摸哥哥的臉,仍舊無法觸碰到哥哥的臉頰。

容卉又飄到了爸爸的身邊,她看到一群醫生護士把爸爸抬上擔架送到急急忙忙地送到急救室,原本有些平靜的心再一次難受了起來。

等到容祖再次醒來的時候,悲慘的昨天已經過去了,現在是全新的今天。

可容卉發現她爸爸竟然一夜之間白了頭發,原本烏黑的頭發現在已經銀色一片,很少再有黑色的頭發。

看到這一情景以後,容卉的眼淚再也忍受不住了,大顆大顆地落了下來。

她想:爸爸的內心肯定十分十分痛苦,不然怎麼會一夜之間白了頭發?

醒來後的容祖目光變得很呆滯,他既沒有問兒子的情況,甚至連妻子女兒的身後事情都沒有再管,而是一聲不吭地直接打車回家。

容卉生怕他出什麼意外,一直緊緊地跟隨在容祖的身後。

容祖回到了家,開門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家裡所有的東西給砸了一遍,整個人跌狂又可怕。然後他去了自己的書房,把書架上的所有有關化學的書籍全部用手撕破,撕地滿地都是紙屑仍舊沒有把書籍撕完

最後,容祖把沒有撕完的那些化學專業的書籍全部扔到了垃圾桶去。容卉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種很不一樣的感情,那是一種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感覺。

感覺很怪很怪,容卉理解他爸爸內心的痛苦,可是眼前的爸爸卻給她一種十分陌生的感覺,好像即是她爸爸,又不是她爸爸。

就這樣一天又一天地過去了,容卉時而陪在了容越的身邊,時而陪在了容祖的身邊,她覺得她之所以現在成為了一個鬼,遲遲不願意離開。那肯定是因為放心不下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至親。

容越雖然醒了過來,也順利地脫離了生命危險。可容卉知道當哥哥知道她跟媽媽去世以後,那雙好看的眼睛連最後一點的光都不見了。

他病重的時候偷偷地拔掉了氧氣,幸好被值班的護士看到後立刻給他重新輸氧。等到他的傷勢好得差不多的時候,容越又偷偷地拔掉了自己的輸液,拒絕吃藥,甚至不吃不喝不睡,就這樣呆呆地看著前方,他的臉上再也沒有了往日的笑容,看得容卉十分心疼。

雖然來看哥哥的人來很多,可哥哥一概都采取了不理會。

有一次,他的經紀人帶來了一份禮物,那是哥哥的粉絲聯合做了一本回憶錄,裡麵記載著哥哥從出道到現在所擁有的成績,細心的粉絲每一頁都貼上了哥哥每次取得成績以後的照片,最後聯合寫下了名字祝願哥哥早日恢複健康。

可容越卻仍舊提不起任何精神,他老是用那雙已經看不到色彩的眼睛仰望著天空,有時候眼角的淚水會不由自主地流下來。

容卉知道哥哥很難過很難過,她一點都不想她的哥哥變成這個樣子,毫無生氣又悲傷哀愁。她也不想那個總是在人群中萬般耀眼的哥哥從此以後就變成一個瞎子。

她忽然想到了從車禍中去世的自己,她的□□不是正好可以捐給哥哥用嗎?哥哥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接受□□手術,重新讓自己看見這個美好的世界?

容越的身體一天一天在好轉,可他心裡的悲傷卻一點都沒有減少。他的主治醫生每次給他檢查身體的時候,每次都誇他能夠那麼嚴重的車禍中恢複,已經是個醫學奇跡了。

容卉知道哥哥並不喜歡聽這些話,他迫切地想要自己病重去世,甚至想要車禍當天和自己的妹妹媽媽一起去世,可唯獨他卻活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