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1 / 2)

陛下有個黑月光 延琦 19332 字 4個月前

對於寧王殿下來說, 迄今為止二十二年的生命裡, 這還是他頭一次抱姑娘, 是以這個瞬間,他是真真實實的愣住了。

懷中的姑娘雖然單薄, 卻比想象之中柔軟, 還散發著清淡的香氣,蕭鈞抱她在懷,一時不知道怎麼好。

好在須臾之後, 終於反應了過來, 忙問道,“你怎麼了?”

語聲很是關切, 隻可惜懷中人沒有反應。

他輕輕聞了聞, 能嗅到她身上有淡淡酒香,遂暗自猜想, 這莫不是喝醉了?

照理來說,他該去喚個侍女過來, 扶她去醒醒酒,隻是無奈, 這周邊清淨, 一時竟沒有什麼人,等了片刻,眼見夜風漸涼, 隻好將她抱起, 往外走去。

然而不過幾步之後, 他卻又將腳步頓下,懷中人衣袖之間隱隱散出的香味,似乎不太尋常……

~~

明月漸漸高升,蓬萊仙館內,熱鬨的宴飲依舊未停。

眼看拂清離開已有一陣,望了望身邊空置的座位,晏明雲朝晏明璐使了個眼色,晏明璐心領神會,起身與她一同去到了無人處。

晏明雲又仔細瞅了瞅周圍,才悄聲問道,“她怎麼還沒回來?莫不是已經……”

剩餘的話太羞恥,身為大家閨秀的晏明雲實在說不出口。

晏明璐卻並不在意,也悄聲與她回道,“放心吧,算算時辰,這會兒藥性早已經發了,周二郎那邊早已經知會過,不會有錯的,咱們隻需等消息,今夜二表哥當值,他會派人來的,到時候我們隻要記得通知父親便好。”

晏明璐成竹在胸,仿佛已經看到了事情的結果,一邊說著,興奮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晏明雲卻還有些擔憂,趕緊叮囑道,“你不要太過喜形於色,等會兒回去,麵上上還是要繃住,否則容易叫人看出端倪。”

晏明璐道,“放心吧,我自然曉得。”

又聽晏明雲繼續囑咐道,“還有,到時一定不能聲張,隻叫父親知道就好了,她畢竟是咱們府裡出來的,一旦叫眾人知道,勢必會影響到你我……”

“曉得曉得!”

未等她說完,晏明璐就趕緊道,“解決了她這個麻煩,你也好順順利利的嫁皇家啊,行了,趕緊回去吧,省得彆人懷疑!”

晏明雲嗯了一聲,終於放下心來,又與她回了宴間。

接下來,姐妹倆一邊佯裝與彆人飲酒,一邊等待著消息,然而奇怪的是,眼看時間漸漸過去,竟絲毫沒有動靜。

又過了一陣,已是酒過三巡,忽從假山後頭走來幾名宦官,道是皇帝提議,眾人移步倚明台賞月。

此乃今日之高.潮,更是可以叫這些少女們能近距離接觸皇子們的機會,皇後自然應下,而眾人也都一臉興奮。

眼看著,一大家之人便要離開蓬萊仙館,然而陸子孝的消息卻依然沒有傳來,此時,晏家姐妹終於著急起來。

誰都明白,待賞月之後,今晚的宴會便正式結束了,如若此時周二郎還沒有得手,豈不是要錯過今次的絕佳機會?

祖母大壽已過,直到年前家中都不會辦什麼宴會了,而那女子也沒了能與外男接觸的機會了啊!

因先前被禁足而結下的仇,也因著接連幾次的算計都不得成功,晏明璐十分不甘,有心去查探,卻無奈沒人使喚——玉津園中自有宮中安排的侍女,這樣重要的場所,她們的丫鬟根本進不來。

此乃機密要事,信不過的人當然不能使喚,所以晏明璐想了想,決定自己去看,卻被晏明雲攔住,悄聲道,“你不要亂跑,這玉津園可不比家裡。今夜錯過便錯過吧,你若迷了路可怎麼好?”

晏明璐早已無法按捺,將心一橫,隻對她道,“我去找二表哥問問,今夜他當值,應該就在不遠處,就算見不著他,拖個侍衛問問也是一樣的,未準周二郎已經成事了,隻是不知我們在哪兒,遞不進來信兒罷了。”

說著竟找了個借口,果真溜了出去。

晏明雲留在原地,心間焦急,卻沒敢表露,無意間瞧見皇後將視線轉過來,立時挺直腰杆,麵上淡笑儘力做出嫻靜姿態,不敢有絲毫懈怠。

~~

倚明台就在蓬萊仙館旁,地勢高,視野開闊,既能觀月,又可望見城中燈火,可謂風景絕佳。

久困於宮闈政事,難得出來一趟,宣和帝今夜也是心情大好,親自率眾步行至倚明台上,連禦輦都沒用。

一班頭腦靈活的群臣宗親們見狀,趕緊借機恭維,大讚龍體康健,宣和帝哈哈一笑,令周遭氣氛頗為融洽。

然正在此時,卻聽人群中有人問道,“似乎有一陣未見寧王了,殿下去了哪兒?”

眾人一聽,這才發現,寧王確實沒在此處。

宣和帝也有些詫異,問蕭瑀道,“可知你長兄去了何處?”

蕭瑀搖頭說沒有,“兒臣方才一直在聽父皇說話,竟沒留意……”

想了想,又笑道,“今夜月色這樣好,長兄該不會私會佳人去了吧?”

宣和帝挑了挑眉,那倒是敢情好了!

正欲說話間,耳邊卻隱隱傳來了嘈雜之聲。

此時不止宣和帝聽見,其他人也都聽見了,眾人一愣,齊齊循聲望去,借著倚明台的地勢,很快便發覺,聲響似乎從金桂園中傳來。

再放眼望去,可見那裡隱約還有燈火晃動,拳腳之聲……

似乎有人在打架?

禦駕在前,居然還有人生事,這還得了!

不容他人張嘴,蕭瑀立時同侍衛發話道,“去看一下,是何人在鬨事。”

侍衛應聲前去,此時倚明台上的男女賓客們也都是一臉的好奇。

而與眾人的好奇之心不同,此時的晏明雲,心間卻隱隱生出一絲不安來。

那個丫頭出去這麼久未歸,現在連明璐也沒回來,會不會,出了什麼事……

她正揪心,卻見那派出去的侍衛已經返了回來,單膝跪地,向天子稟報,“啟稟陛下,是金吾衛郞將周程龍與陸子孝二人在鬥毆。”

“什麼?”

人群中不由得發出一陣驚呼。

實在沒料到竟會是禦前侍衛在打架,且這二人也都算在京城有名的公子哥兒,聽說交情還不錯,好端端的,為什麼會在今夜打起來?

這也太詭異了!

蕭瑀也是一臉驚訝,忙又問道,“可知這二人為何鬥毆?身為禦前護衛,竟在今夜禦駕跟前生事,體統何在?”

那侍衛隻是匆忙看了一眼,著急回來奏稟,也沒能問得有多清楚,聞言隻好道,“請陛下稍候,已有中郎將趕到,正在調查,很快便會來奏稟。”

語罷又瞥了一眼晏楚的方向,猶猶豫豫的道,“一旁還有一位姑娘……聽說,是晏大人府上的……”

姑娘?還是晏相爺府上的?

眾人一頓,齊齊向晏楚投來目光。

兩個侍衛打架,原本就很詭異了,冷不防的又摻上一位姑娘,嘖嘖,更是令人玩味……

而此時,冷不丁被點到名的晏相爺也是愣住了。

一瞬過後,他反應了過來,登時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眼見連宣和帝也在看著自己,忙跪道,“臣汗顏,請陛下恕臣並不知發生了何事,能否容臣親自過去看看。”

宣和帝揚了揚手,“去吧。”

晏楚趕緊謝恩,便匆匆忙忙跟著那侍衛去了。

而此時的晏明雲也終於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她清楚的聽見那侍衛說,周二郎與陸子孝打了起來,這原本就已經很是詭異,更何況,旁邊居然還有晏家的姑娘。

所以這晏家的姑娘會是誰?如若是那個明珠,陸子孝犯不著與周二郎打架,所以如此看來,侍衛說的,極有可能是晏明璐了!

晏明雲腦間轟然一聲,再顧不得其他,也匆忙追上父親的腳步,也往那金桂園去了。

~~

父女二人一路小跑,終於趕到了出事的金桂園,才剛停下腳步,便果然發現,那周二郎與陸子孝各自被人製住,形容狼藉,兵器丟在一邊,明顯才打過架的樣子。

而一旁有一衣衫淩亂的女子在嚶嚶哭泣,仔細看去,竟是晏明璐!

這副樣子,不用問也知發生了什麼,晏相爺腦間轟然一聲,立時怒問道,“這是怎麼回事?明璐,你怎麼會在這裡?”

而他身旁,晏明雲也是嚇得臉色慘白,怔愣一下,趕緊跑過去抱住晏明璐。

晏明璐倒在姐姐懷中,哇的一聲,哭的更加慘烈了。

晏二姑娘這個樣子,要從她口中問出些什麼恐怕有些困難,好在一旁的中郎將先他們一步趕到,方才鬥毆的那二人,便是其下令製住的。

他見狀趕緊跑上前來,對晏楚說,“丞相先請冷靜,卑職方才聞聲趕到時,正發現周二郎與陸二郎在鬥毆,遂趕緊將人拉住,陸二郎口口聲聲說,周二郎欺負了她表妹,呃,也就是令愛,陸二郎十分憤怒,甚至拔劍指向周二郎,卑職若再晚來一步,恐怕是要出人命的……”

再度回憶起方才情景,晏明璐哭的愈發傷心起來,而晏相爺早已是怒發衝冠,臉色鐵青,恨不得登時就拾了地上的劍,將這個可恨的周二郎給砍死,隻可惜此是在玉津園中,那倚明台上還有一大群人在等,他萬不可衝動。

而此時的周二郎卻是有苦說不出。

這陸子孝明明告訴他,在此等他的是那日晏府中遇見的小美人兒,他這才冒險前來,哪知黑燈瞎火的,等到生米煮成熟飯了才發現不對勁兒,懷中哪裡是那個小美人兒,分明是晏家那個還沒長開的二姑娘!

他周程龍再色,也不會對這種小丫頭感興趣,正大呼吃虧,那陸二郎卻匆忙趕到,見此情景,二話不說就直接拔劍要砍了他,而他也正一肚子火,便如此打了起來,等到中郎將帶人趕到時才驚覺不好,這事兒居然叫皇上給知道了。

現在可怎麼好?

~~

現在該怎麼辦?

這也是晏相爺在想的問題。

如若事情發生在彆人身上,他不會這樣為難,可如今受害的是自己的女兒,儘管一直不怎麼懂事,可好歹也是自己的親骨肉啊!

一瞧晏明璐那副淒慘模樣,晏相爺就忍不住怒火中燒,一向精明的腦子根本沒辦法鎮定下來。

恰在此時,忽見宣和帝跟前的宦官福海過來了,發話道,“陛下有令,把肇事者帶去禦前審問。”

又對晏楚說,“也請晏大人移步吧,此事發生在玉津園中,難免陛下要親自過問。”

晏楚一怔,隻得應了聲是,與此同時,更加頭疼起來。

俗話說家醜不外揚,此事畢竟是晏明璐吃了虧,他麵上無光,實在不願去到人前,但奈何聖命已下,他隻得帶著兩個女兒往禦前去了。

沒過多久,一行人便跪在了宣和帝麵前。

好在宣和帝還算體諒,摒退了許多閒雜人等,也移駕到了殿宇之中,身邊隻有幾位皇後嬪妃皇子,以及侍駕的宮人們。

宣和帝掃過一眼眾人的模樣,沉聲問那中郎將,“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有人鬥毆?”

茲事體大,中郎將可不敢隱瞞,便將方才的話又稟報了一遍。

這畢竟荒唐,宣和帝一聽,也立刻皺起了眉,卻沒有親自發話,而是吩咐一旁的蕭鈞,道,“你來審問吧。”

有意要考驗蕭鈞的辦事能力。

蕭鈞便立刻應是,沉聲先去問那惹事的周二郎,“周程龍,你今夜如此行為,要作何解釋?”

周程龍實在沒有料到事情會到這種地步,麵對上座的貴人們,一時間抖若篩糠,卻還試圖狡辯道,“微臣今夜不小心飲酒過量,致使行為失控,犯下如此荒唐之事,還請陛下饒命。”

或許臨時衝動犯錯,會比圖謀不軌罪過輕些,總之周二郎在快速權衡過後,並未選擇交代實話。

然卻見蕭鈞又問道,“本王問你,今夜可是當值?”

這可是有記錄的,編不得謊,所以他隻能老老實實的回答說,“回殿下,卑職並不當值。”

蕭鈞便又看向中郎將,沉聲道,“他既不當值,還又喝了酒,是如何混進玉津園中的?”

這話一出,身為二人上司的中郎將登時一愣,趕緊請罪道,“臣也不知他是何時入園的,此事是臣失職,請殿下恕罪。”

蕭鈞卻道,“陛下將自身安穩交與你們手上,你們便是如此當差,今夜如此重要場合,也能發生這樣的事,可見素日的管理就有很大紕漏!”

這話一針見血,中郎將便是連狡辯也不敢了,隻得伏在地上,乖乖道,“請陛下降罪!”

宣和帝沒有吭聲,蕭鈞便又看向陸子孝,道,“周程龍醉酒欺辱晏家姑娘,此事與你無關,你為何會突然出現,還要拔劍殺人?”

陸子孝劍眉倒豎,餘怒未平,答說,“殿下,明璐是我表妹,眼見親人受辱,卑職實在無法按捺,此也是人之常情。”

蕭鈞卻冷笑了一下,道,“但你乃禦前侍衛,食朝廷俸祿,自當明白,當差之時最忌諱的就是個人恩怨,公報私仇。譬如今晚,你既已發現不對,首要該保護受害者,將犯事者交由中郎將處理,倘若因一時意氣血濺金桂園,擾了陛下及眾位賓客的興致,又該如何恕罪?”

“公報私仇”二字聽來格外刺耳,終於叫陸子孝大感心虛,猶豫了一下,隻得垂首道,“卑職知罪。”

蕭鈞沒有理會,又將目光投向中郎將,道,“姑且給你個將功補過的機會,立即著手去查,周程龍到底是如何混進來的,他到底有無醉酒,還有,此事背後到底有無牽扯其他……一定要查明真相,不得有誤。”

中郎將趕緊應是,“卑職遵命。”

他嗯了一聲,看了看父皇,見並沒有特彆的交代,便揚了揚手,令侍衛將人帶走了。

接下來,便隻剩下晏家人了,晏楚此時腦間終於緩過一些,明白再待下去隻有丟臉而已,忙主動道,“今夜小女出事,擾了各位貴人的興致,臣不敢再打擾,跪求陛下準許,允臣先帶女兒告退。”

同為人父,宣和帝倒也能體諒他的心情,便頜了頜首,道,“時候不早,你們早些回去歇著吧。”

晏楚便謝了恩,要帶著兩女兒退出去,然而未走幾步,卻又聽蕭鈞道,“晏相還請冷靜,此事還存著諸多疑點,待中郎將查明,本王會命其向你通報,隻是還需叫姑娘們謹記,在不熟悉的地方,莫要亂跑才是。”

此話乍聽之下,像是安撫,卻又隱約透著提醒的意味,然而那最後一句,實在叫人有些不太舒服。

然而對方是皇子,晏楚又能如何,隻得強壓下心間滋味,打算向他道謝,哪知還未張口,卻聽一旁的長女答說,“請殿下明鑒,今夜小妹並非亂跑,她是見我們義姐離席後久未回歸,心間擔憂,才出去看看,哪知竟會遇見這種事。”

義姐?

隻見眾人一愣,晏楚也終於發現,從剛才到現在,居然一直沒看見拂清。

他正詫異,卻聽宣和帝開口問道,“那這位姑娘在何處啊?”

話音落下,忽聽殿外有人答道,“民女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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