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於傾更早醒過來。
感知回歸, 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身上的不對勁，他睜開眼睛，眼眸清晰明亮，看著緊挨著自己沉睡的男人, 僵硬了很久。
好一會兒, 他才將手緩緩下移, 將摟在腰上的手慢慢托起, 然後將身體點點的往後移, 直到移出了手臂的範圍，然後才將那手臂輕輕放下。
然後於傾猛地坐了起來，麵無表情地看著仁霆，看著，看著, 又用了很久的時間才起身, 出了門。
於傾去浴室洗了一個澡，再出來仁霆還沒有醒，他想了想，便去了廚房，從保鮮櫃裡拿出食材, 洗、切、炒、燉, 就像在家裡親手做著美味的食物一樣, 他眼眸微垂, 麵色平和, 全然放鬆的姿態, 平靜的內心深處甚至有著自己都無法描述的繾綣。
他想，他真的很喜歡這種歲月靜好般的生活。
熟透的食物香味彌漫在這個空間裡，於傾將食物分盤裝好放在了餐桌上，然後再一次打開了重力訓練室的房門，仁霆還是原本的姿勢昏睡。
於傾眉心微蹙，輕步上前，單膝跪在仁霆的身邊，扶上了他的額頭。
溫度是正常的。
手指往下挪，食指和中指並著按上頸側。
心跳也是正常的。
俯下身去，喊：“仁霆？”
沒有反應。
再喊，還是沒有反應。
於傾的臉色終於變化。
“雷霆？在嗎？仁霆怎麼了？”
雷霆說話：“仁霆各項數據正常，細胞活躍度很高，您稍安勿躁。”
“……”於傾抿緊了嘴角，這才收回手，站了起來。
不過起來的時候，於傾谘詢了雷霆，然後便將仁霆打橫抱了起來，將人送進臥室，又輕輕地放了下來。躺倒在床上的男人渾身放鬆，毫無防備，就連極富有侵略性的容貌在那雙狐狸眼緊閉後，也缺少了動人的光點。
於傾蹙眉，他始終覺得仁霆這人輕浮聒噪，但此刻這樣，好像也不是很滿意。
最後手指移動，幫仁霆脫了上衣，蓋好被子，再最後問了一句：“他什麼時候醒？”
“無法確定，2時後，仁霆還無法清醒，我會開啟星艦，將您先送回繆斯星。”
於傾的嘴角抿緊：“為什麼會這樣？”
“……”雷霆沉默的同時，還得安撫嚇得哭唧唧的6789，一再用數據的小尾巴拍拍他，然後再裹一裹，團一團，無奈地發去信息，彆哭了呀~
於傾看著桌上的飯菜，頓時食欲全無，將就著吃了兩口就放下了碗筷，隨後讓6789投影了一些關於戰鬥、美食獵人和高級食材的教學資料，一邊等待仁霆醒過來。
這一等，就是20多個小時。
雷霆提醒：“星艦即將啟動，請您回到座位。”
於傾去看了一眼仁霆，還沒有醒過來的意思，他隻能回到副駕駛坐好。
雷霆又說：“星艦啟動，安全裝置到位，五、四、三、二、一，正在突破星球大氣層，請注意安全，行駛途中不要解除安全裝置……成功進入大氣，目的地繆斯星，43分鐘後抵達。第一次空間跳躍，三、二、一……”
連續三次空間跳躍，於傾已經遙遙的能夠看見那顆粉色星球，雷霆的聲音才從頭頂上傳來，“安全裝置已經解除，主維度行駛時間為3分15秒後，抵達繆斯星。於傾請您做好下船準備。”
於傾從副駕駛站起來，卻先去了星艦的臥室，仁霆的臥床在空間跳躍的時候落下了安全艙，他隻能隔著安全艙看見仁霆沉睡的臉。於傾抬手扶在艙蓋上，問：“雷霆，仁霆他沒事嗎？”
雷霆的聲音從頭頂上響起：“各項數據正常，細胞活躍度正在降低，穩定後會自然清醒。”
於傾抿嘴。
雷霆說：“星降已經抵達繆斯星星港，艙門正在打開。”
於傾將手收回來，離開前最後說道：“照顧好他，送他回去後，聯係醫生。”
“好的，也祝您比賽順利。”
於傾邁出了星艦，雙腳落在了廊橋上，身後的艙門關閉，然後他就那麼看著星艦緩緩駛離，很快消失在了宇宙當中。
於傾心裡牽掛，無聲歎氣。
然後這才轉身走向了星港大廳。
此時清晨，恰逢有宇宙遠航船過來，星港大廳裡有不少的遊客。距離複賽的時間越來越近，來自聯邦宇宙的有錢人都選擇了現場觀看比賽的方式，跨越一個宇宙趕來繆斯星。
一眼掃去，都是穿戴誇張的聯邦貴族，有些人的肩膀甚至要橫出三米，頭頂上的帽子光環甚至比一個人還要高，簡直讓人懷疑他們怎麼乘坐懸浮車離開星港。
這些人也看見了從另外一個通道口走出來的於傾，於傾身上還穿著那天星長晚宴的禮服，藍色的禮服裁剪合身，貼身的線條將他挺拔修長的身體襯托的愈發卓爾不凡，再加上他離開的通道是私人通道，隻有擁有私人星艦的超級貴族才有資格走這條路。
於是，正好從於傾麵前滑過的貴婦，搖晃著她誇張的黑羽毛帽子，對著於傾含笑點了一下頭。
但很快，有人認出了於傾。
如果說這些人都是來看複賽現場比賽的，當然或多或少都見過於傾這張臉，頓時之前的尊敬再也看不見，一邊與身邊的人低聲議論著什麼，一邊用視角的餘光輕慢地看著於傾。
“是於傾。”
“於傾怎麼從VIP通道走出來？”
“這還用說，肯定是找到什麼靠山了吧？”
“下城區的人除了找靠山還有其他辦法嗎？他就是個瘟疫，攪和了婓少的比賽，讓婓少成為了三百年來第一個比賽被終止的主辦方，甚至還打傷了上城區的A，真奇怪為什麼不開除他的資格。”
“就算不開除也無所謂，複賽已經不是一個B隻靠腦子，就能夠玩得轉的了，你沒看見初賽的最後他有多狼狽嗎？這一次他一定會被早早淘汰的。”
“我真是討厭他，要不是他和X，孤蒙怎麼會被淘汰，哦，天呐，一說我心口就疼，疼的都快哭了，我可憐的孤蒙大人……”
於傾踏上懸浮板，在那些議論聲中離開了星港大廳換乘了前往繆斯城的公共懸浮車，在身邊一輛輛私家車來來往往的情況下，於傾獨自踏上公共懸浮車的身影就顯得孤單又落魄。
譏笑聲越發的多而尖銳。
於傾的橫空出世動了太多人的“蛋糕”，又礙了太多人的眼，聯邦的階級陋習無處不在，他們不是不知道於傾的出色，但卻絕不會承認於傾比他們強，階級的鴻溝由上而下的被刻意引導著，矛盾日益尖銳，領導層卻始終堅持著精英策略，寧死不改。
公共懸浮車最後就載著於傾一個人離開星港，很快回到了繆斯大廈，才一邁入大門，就有AI對他說道：“於傾您好，歡迎您回來，檢察官托尼先生正在995層的會客大廳等您。”
於傾眉心微蹙，說了聲謝謝，進入電梯的時候按下了995層的樓層。
繆斯大廈的990層以上作為公共區域使用，有餐廳層，有購物層，鍛煉層，當然也會有會客層。
電梯停在995層的會客層，於傾走下電梯，入目就是一個寬大的會議室空間，但不需要於傾去找，已經有AI上前領路帶著他穿過巨大的會議室，然後來到了一間小型的會議室門前。
於傾抬手敲門，卻又頓住。
6789在耳邊說道：“天網正在直播，這是一次公開調查。”
於傾點頭，屈指，“叩叩叩”。
裡麵傳來聲音：“請進。”
門應聲而開，於傾走進門裡，就看見了會客室裡坐著的兩個男人。
單人沙發上坐著徐金，身上穿著警務人員的工裝，目光審視般的看著於傾，深深的法令紋讓他看起來刻板嚴肅，難以接近。然而一旦知道他是仁霆父親安排過來的人，於傾的心情相當微妙。
目光移開，於傾看向另外一個人。
一個陌生男人，身上穿著政府公職人員的工作服，臉上掛著公事公辦的笑容，充滿了距離感。
“於傾你好，我是檢察官托尼。”托尼站起身，對著於傾點頭，就像他的名字，他的長相也有著歐洲後裔的特點，在當前血統極度混雜的情況下，像他這樣較為純粹的歐洲後裔已經比較少了，如果不是他出現了返祖的特殊情況，就是他的家族一直在有意識地保護血脈的純度。
如果是後者，托尼必然來自一個流傳久遠的大家族。
於傾對托尼點了一下頭，又看向徐金，說道：“徐警官。”
徐金站起來，點頭：“又見麵了，我負責協助托尼檢察官的工作，也希望你能夠配合。”
“好，怎麼配合？”於傾說。
托尼彎腰按開手上的銀色合金盒子，走到於傾麵前正色說道：“為了保證結果的準確性，我需要采集你的血液。”
於傾配合著伸出食指放在了盒子上，尖銳的物體刺破了他的手指，他麵不改色地說道：“B級可以攻擊A級嗎？”
托尼將合金盒子關閉，同時對於傾說：“當然可以。經過係統訓練的戰士都具備跨級攻擊的能力。我這次檢查的不僅僅是你的細胞活躍度，同時采集了你的肌肉纖維和神經反射數據，我會將你的數據和劉五對比，確認你是否為刻意攻擊。”
“什麼是刻意？什麼是不刻意？”
就在這時，托尼手裡的合金盒子發出了滴的聲響，表示已經分析結束。
托尼不再回答於傾，隻是說道：“數據已經傳到網上，保證公開公正，接下來進入問詢階段。”
與此同時，法院的檢查取證直播間裡，正有一群人等著看於傾的身體數據。
“來了來了，我早就好奇於傾的身體數據了，肯定不正常，否則怎麼可能打得過A級？”
“對啊，於傾身上肯定有貓膩，B級隻有百噸合金力，怎麼可能踢飛千噸合金力的A，就算劉五是健身房A，基礎也是千噸，於傾肯定作假。”
“依靠檢查細胞活力早就不靠譜了，臨檢查前餓上兩天，再在健身房裡鍛煉一下，細胞活力值降低，A都可以變成B，反正我現在隻相信肌肉纖維的數據，這個不可能作假。”
“A變成B？你彆散播謠言啊！最多A 變成A-，危言聳聽。”
“噓！彆說了！在采集了！馬上就要出報告！”
“官方最權威的采集儀器，全物理工作，直接傳至網絡公布結果，於傾究竟是什麼程度，馬上揭曉。”
“好緊張！我男神要是個隱藏的S就好了。”
“哈哈哈，年度最佳笑話！於傾撐死是個A。”
說話間，隨著采集器發出“滴”的聲響，取證直播間直接公布了於傾的身體數據。
【X：999.99】
【L：999.99】
【F：12029.07】
“？？？”
“這個整齊的9是個什麼鬼？”
“看不懂啊，這是什麼？”
“給跪了！這個數據敢不敢再牛一點？”
“啊啊啊啊啊啊啊！嚇到尖叫啊！”
“臥槽！這個數據有問題吧？三個數據我一個都不信！絕壁作弊！”
“我也覺得太巧了，不可能有這種數據，一定作假了，要求再檢查一遍。”
“附議，重檢。”
“我已經選擇了重檢按鈕，我對這個結果質疑。”
“啊啊啊啊！你們究竟在說是嗎？這些數字和字母是什麼意思啊？”
“同不懂……是不是很沒文化？”
“就沒有懂的人解答一下嗎？”
網上要求複檢的聲音漸多，正準備進入下一步的托尼檢察官站定了腳，無奈地回頭看向於傾，說：“很抱歉，剛剛的檢查作廢，我需要重新檢查。”
於傾眉心微蹙：“為什麼？”
“你的數據有問題，無法作為有效證據。”
“我很配合。”
“我知道，但我必須複審。”
於傾嘴角抿緊。
天網上。
“他是不是心虛了？不敢複檢？”
“複檢複檢！剛剛的結果我一個標點符號都不信！”
“對啊，哪兒有那麼巧的。”
“好吧，沒文化的不說話了，我靜靜的看著。”
“唔……我剛剛度娘了一下，我表示，這個數字我也不信啊……嚶嚶嚶，我男神啊，你可長點兒心吧，咱們作弊能不能作的有點兒誠意啊？這些數字是你用屁股打出來的嗎？”
“才從度娘回來的我沉默了。”
“啊啊啊啊！我不想度娘，我就想現在馬上立刻知道答案！難道就沒人科普嗎？”
於傾和托尼檢察官對視著，直到徐金在旁邊輕咳一聲，兩人才將視線錯開。
於傾妥協：“好，換隻手？”
托尼檢察官說：“這次我需要采集你頸側的數據，複檢程序，會有點疼。”托尼看著他，眼底有著幸災樂禍。
於傾冷著臉長吐一口氣，冷聲說：“好。”
冰冷的采集器貼上於傾脖頸的大動脈，刺破表皮並不痛，但與此同時，於傾感覺自己的心口像是被什麼東西紮了一下，驟然巨痛，隨後采集器從他的脖頸上離開，托尼檢察官將采集器小心翼翼地關閉，然後托在手上，保證全程都在監督下，絕對的百分百的透明。
很快，“滴”聲再響，新的數據再次出現在了天網直播間的屏幕上。
此時，從度娘回來的觀眾用不可思議地語氣說道：“我家男神是什麼數據啊？細胞活力值是999.99，肌肉纖維力也是999.99，還有那個神經反射數據，臥槽，我直接給跪了，一萬二，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S啊！”
與此同時，天網屏幕上再次顯示。
【X：999.99】
【L：999.99】
【F：12029.07】
一模一樣的數據！
和手指尖采集的數據一模一樣！
直接刺入心臟大動脈的采集器完全杜絕了作假的可能，即便觀眾們覺得難以置信，卻還是不得不接受這個答案。
於傾他就是一個無限接近A級的B體質，更變態的是他的反射神經竟然達到了S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