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入心(2 / 2)

妾無良 小夜微冷 9669 字 3個月前

胡馬公公見我進來了,忙不迭地迎了上來,屈膝給我見了一禮,斜眼覷了下印在窗上的那個清瘦的黑影,歎了口氣,低聲道:

“殿下今兒不太高興,下午的時候就來了,喝了好些酒,夫人是最貼心的,開解開解他罷。”

喝酒?

李昭從來不貪杯的,想來江州和長安的所有事,已經壓得他喘不過氣了。

我點了點頭,讓胡馬公公先下去休息,一切有我呢。

我提著裙子,快步上了台階,推門進了屋。

朝前瞧去,李昭懶懶地坐在西窗邊的方桌上,今兒穿了身月白色的直裰,烏黑的頭發隨意用一支玉簪綰在頭頂,發絲有些淩亂,似乎有時間未梳理了,他麵前擺了碟鹽炒花生,一壺酒,一隻酒杯。

不知喝了多少,他的臉有了酒色,人雖未垮,可眉眼間透著疲憊,看見我進來了,他一笑,還像往日那樣,拍了拍肩膀,示意我過來給他揉肩。

“今兒去哪兒了?”

李昭笑著問。

我洗了手,將小荷包打開,把裡麵的平安符一股腦都拿出來,一一擺在方桌上,笑道:“去三清觀求了幾道平安符,這個是袖兒的,這個是妹夫左良傅的,這個是我丈夫梅濂的,這個是袁文清的、這個是那個無法無天的小霸王袁世清的。”

李昭一一看過去,故作吃味:“都求了,單單不給我求。”

我用食指點了下他的額頭,從抹胸裡拿出個紅色的小布包,按在他手裡,笑道:“怎麼會忘了你,喏,這是你的。”

我這次並沒有給他揉肩,而是從梳妝台上拿了隻紅木梳子,站在他身後,將他的頭發解開,給他通發,用梳子齒給他按摩頭皮。

李昭閉上眼,脖頸仰靠在椅子欄上,良久之後,他忽然歎了口氣,問:“妍華,你說朕是不是做錯了。”

他又一次自稱朕。

我若無其事道:“怎麼了?”

李昭苦笑了聲:“江州快守不住了,如今朝野上下都在指摘朕,要麼逼朕跟魏王低頭,要麼勸朕攜帶文武百官和後宮遷都。”

說到這兒,李昭長出了口氣,大手用力地搓著麵,淒然一笑:“朕的側妃曹氏已經開始籌謀將來了,她和父兄多番商議後,私底下聯絡魏王,若是魏王來日擁立她兒子為帝,過幾年,等風聲平靜些,她兒子願禪位給王爺,隻求王爺能庇佑她曹氏滿門;朕的太子妃和長子還算有點良心,可暗中也是埋怨朕剛愎自用,苦苦求朕放棄長安,遷都金陵,以期來日。妍華,你也是朕的女人,你怎麼勸朕。”

我忽然覺得李昭很可憐。

我從後麵環抱住他,吻掉他眼角的淚,隻說了句話:“君王死社稷。”

李昭一笑,手按住我的手,歎了口氣:“妍華,你走吧,若來日長安城破了,朕就護不住你了。”

我噗嗤一笑,或許在做戲,或許真的有些情動,竟流淚了:“這天地間,妍華始終是一個人,您讓妍華去哪兒?我哪裡都不去,長安挺好的。”

“好、好。”

李昭連說了兩個好字,癡癡地盯著桌上的酒,手指點著桌麵,打著韻律,吟唱項羽的《垓下歌》:“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轉而,他將酒一飲而儘,笑道:“若真有那麼一天,妍華,朕會寫一道罪己詔,然後自儘以謝天下,咱倆好了場,你幫朕把屍骨收了吧,朕這樣的好戰之人是不配進祖廟的,你在長安外隨便找個山頭埋了,朕舍不掉這江山,想一直看著。”

我行到他麵前,站在他兩股之間,看著他:“還未到最後一刻,你怎麼能有烏江自刎的念頭?魏王是什麼人,為了一己私欲燃起戰火,害黎民百姓易子而食,流離失所,彆的不說,妾知道一事,他迷信長生之說,取處子心頭之血當藥引煉金丹,害苦了多少可憐女孩,這樣的人當皇帝,誰能睡安穩覺。”

李昭沉默,低下頭。

我輕撫著他的側臉,柔聲道:“殿下是最堅忍頑強的人,妾近日也聽大福子等人議論戰場上的事,彆的不說,左良傅拚死抵抗、袁文清堅守江州,為的都是殿下,殿下莫要為還沒有發生的事愁眉不展,妾會陪殿下走到最後。”

“好。”

李昭莞爾,眸中重新燃起了自信的神采,他攬住我的腰,笑道:“是我太頹靡了,放心吧妍華,咱們會贏的。”

“嗯。”

我重重地吻了下他的額頭,腦中忽然冒出個念頭。

我掙脫開他的環抱,擰身跑到櫃子那邊,從裡頭取出個錦盒,我緊張地心砰砰直跳,咬咬牙,從盒中拿出條軟鞭。

我將身上的薄衫褪儘,走到他跟前,將軟鞭塞到他手裡。

“怎麼了?”

李昭有些錯愕,笑道:“你想做什麼?”

我輕咬了下唇,跪在他跟前,抓住他拿鞭子的手,壞笑:“殿下就把妾當成魏賊,拿鞭子打殺妾身,越用力越好,彆把不開心堆積在心裡。”

“你這丫頭。”

李昭笑笑,把軟鞭放在桌上,要往起扶我,柔聲道:“朕知道你想開解朕,但你何苦這般作踐自己。”

我把釵環解下,讓黑發披散了一身,仰頭看著他,撒賴:“你這個傻子,這玩意兒又不是羽林衛的刑具,專門用在房裡玩兒的,一點都不疼,你就當滿足滿足我吧。”

“不行不行。”

李昭臉微紅。

“那就隻打一下。”

我搖著他的腿:“求你了。”

“好……吧。”

李昭有些難為情,拿鞭子輕輕抽了下我。

“殿下沒用飯?”

我癱坐在地上,斜眼覷他:“再用些勁兒。”

許是酒亂情迷,李昭笑了聲,揚手打了下來。

我佯裝躲,媚聲道:“把我的衣裳打爛,快些。”

李昭咬咬牙,狠狠心,又兩鞭子下來,最後,他舉高臨下地看著我,笑著將直裰脫掉,俯身將我橫抱起來,朝繡床走去,他指尖摩挲著我身上微微發紅的鞭痕,柔聲問:“疼不?”

我摟住他的脖子,眉一挑:“我還想更疼些。”

……

這一夜,雲雀進來換了四次水。

……

次日醒後,繡床上依舊隻剩我一人。

我渾身酸軟,回想著昨夜的瘋亂,不禁笑出聲。

轉而,我又歎了口氣,起身掀開床簾,準備喝避子湯,誰知小凳上空空如也,我心狂跳不已,大聲喚雲雀。

不多時,雲雀小跑著進來,屈膝給我行禮,笑道:“夫人醒了啊,奴這就給您端水,伺候您梳洗。”

“藥呢?”

我手捂著心口,輕聲問。

雲雀這次給我行了個大禮,臉上堆著喜悅:“恭喜夫人,主子說了,以後再也不用給您端避子湯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