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如此夫妻(2 / 2)

妾無良 小夜微冷 12741 字 3個月前

我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溫柔地摩挲著他的胳膊,含淚一笑:“大郎隻是質問妾那個男人是何許人?難道就不問問,妾是不是為奸人所害而懷孕,妾是你妻子啊,你就沒想過為妾出氣?”

“嗬。”

梅濂冷笑數聲,俯身,逼近我的臉,我能清楚地聞見他身上的瑤英香味,他看著我,眉一挑:“你還能讓旁人占了便宜去?都到這份兒上了,還是說實話吧,否則休怪我翻臉無情,把你和這個孽種一起處置了。”

看,這就是夫妻。

他了解我,我亦了解他。

我聳聳肩,歎了口氣:“是妾對不住大郎,回長安後遇到舊日未婚夫,就、就……”

我低下頭,“不敢”看他,委屈道:“妾不想讓你難堪,所以寄了和離書,哎,聽聞大郎在戰場屢立奇功,如今高升到了長安……那個人不會給我名分,家裡的大娘子也厲害得很。”

說到這兒,我仰頭看著他,真誠地問:“大郎還會接納妾麼?就如同當年接納那個不堪的如意?”

梅濂笑了,他拍著我的臉,反問我:“你覺得呢?”

他手下移,附上我的肚子。

我下意識往後閃躲,並且連著退了數步。

“我再問你一次,那個人是誰!”

梅濂走向我,逼問,雙眼危險眯起:“當初我收到和離書就覺得奇怪,你怎麼好端端說一彆兩寬,原來是背後給老子戴了頂綠帽子,好啊,我寫信問袖兒,她不曾給我回信,而今連我的麵兒都不見,想必她也知道你這爛事吧。”

“你把她扯進來做什麼。”

我也不想再跟他裝,找了個四方扶手椅坐下。

沒辦法,現在孕晚期,站久了就累得慌。

“你還好意思提她?”

我聲音不由得拔高兩分,瞪著他:“若不是當初你那封家書,袖兒不至於緊張到早產,她差點一屍兩命!”

想起這事我就火大,挖苦他,冷笑道:“你說的沒錯,袖兒的確知道這事,那又怎樣?孩子是向著我的,你知道她怎麼說的麼?她告訴我,跟你過不下去就和離,你聽聽,這就是你妹妹說出來的話。”

“放屁!”

梅濂大怒,順手抓起隻茶杯,用力摜在地上。

他知道自己理屈,對不起盈袖,著實找不到說辭駁我,在原地擰了幾圈,衝到我麵前,罵道:“你少提我妹妹,她好好的一個孩子,就是被你這個賤人教壞了,如今都不認我了。”

說到這兒,他忽然抓住我的發髻,搖著我的頭:“你做出這樣的肮臟事,你讓她以後如何在左良傅跟前立足?她如何在長安貴婦中間抬起頭?”

我往開揮他的手,誰知他就這麼狠狠地抓住我的頭發,似乎要把我的頭皮連根拔起,壓根不放開。

“她覺得我丟人?那麼你呢?”

我到底還是顧忌著懷孕,沒有提他賣妹妹的事,將所有的爭端扯到我們夫妻兩個人身上:“你一個接一個地納妾,甚至把那個被我趕出去的娼婦重新接進門,難道不丟人?”

我淒然一笑,手撫著肚子,淚眼看他:“我從始至終都是想好好和你過下去的,你如今也看見了,我不是不能生養,隻是難生養,你、你的心真大啊,能裝得下那麼多女人。”

“你少提這些!”

梅濂臉色極難看,放開我,喝道:“男人三妻四妾天經地義,可你背夫偷人就該死。”

說到這兒,梅濂四處找尋趁手的家夥事,目光落在牆上懸掛的一把寶劍上,踮起腳尖取下來,蒼啷一聲拔出,劍尖對準我的臉,然後慢慢下落,指向我的肚子,問:“說,這個孽種的父親是誰!再不說,休怪我不念舊情。”

我笑笑,一個字都不說。

貓兒抓住老鼠後,不會立馬吃掉,總要涮夠玩美了,才會吃。

他不敢立馬殺了我,就是怕萬一孩子父親是個了不得的人物,他吃罪不起。

“不說?”

梅濂獰笑了聲,手上稍稍用力,我的衣裳立馬被劃開條口子,他再次上下打量我,呼吸粗重:“你穿戴如此華貴,老子一年的俸祿都做不起你一條裙子,你還有丫頭、護衛,那男人是什麼身份,官居何位,六部?大理寺?督察院?難不成還有爵位?公還是侯?”

我白了他一眼,笑笑,就是不說。

他怒極,劍朝身側砍下去,登時就削去桌子一角,他觀察著我的一絲一毫表情,按捺住憤怒,冷靜分析:“你方才說未婚夫……年紀應該和你差不多?”

他氣得胸脯一起一伏:“當年你說自己是大理寺少卿張家的閨女,因廢太子和晉王之爭連累到家族,這才淪落為軍.妓,可老子後來查了,當年之事牽連甚廣,上至皇親國戚高家,下至微不足道的庶吉士都有,根本沒有所謂的大理寺少卿家,而當時的大理寺少卿姓韓,如意,你從最開始就騙我。”

我撇撇嘴,斜眼看他:“大郎難道就沒騙妾?你說因少年失手殺人,這才上山做了土匪。可實際呢?你是殺了人家陳家的家仆,偷走了陳家的千金小姐,還把袁夫人關在了地窖,害得她因思女過度得了瘋病,咱倆都不乾淨,就彆相互嫌棄了。”

忽然,這小子又扇了我一耳光,他捏住我的臉,逼我與他直視:“沒錯兒,老子是出身泥腿子,那又怎樣?你呢,說自己是大家族的小姐,可人家大戶小姐敗落,要麼沒入教坊司,要麼被賣去了朱門,你呢?嗬,莫不是個賤奴,強說自己出身好,以博得老子的同情憐憫吧。”

“對,你說的對。”

我莞爾一笑,點點頭。

他見我如此,越發怒,又要揚手打我,忽然盯著我的臉,不說話,手溫柔地附上,長歎口氣,閉上眼,忍住火氣:

“咱們怎麼走到了這步!如意,你、你讓我怎麼辦啊!你一去長安,音訊全無,你知道我想你想的多苦,找你找了多久麼?你告訴我,那個男人是誰,若真是被騙被欺辱,在我能力範圍內,我必定幫你出了這口氣。”

看,硬的不行,他又來軟的了。

我眼睛一眨,淚珠子成串掉下,看著他,委屈道:“大郎,我餓了。”

他愣住,火氣又起來了,掐住我的脖子,可很快鬆開,站起身來,厭惡地將手在自己的身上擦了幾遍,居高臨下地看著我:“不說實話,就餓著。”

餓就餓著吧。

我懶懶地窩在椅子裡,打量著周遭的一切,包括他。

天色已經擦黑了,雪仿佛越來越大,他從我嘴裡問不出什麼,而那個叫順子的隨從跟蹤雲雀等人也沒回來,我回來的非常突然,他什麼都不知道,無法處置我,可心裡那口氣實在是不順,隻能靠打砸杯子瓷瓶來出氣,估摸著順帶盤算一下,接下來該怎麼接著逼問我。

我其實心裡也毛毛的,怕這畜生萬一失手,傷了我和孩子怎麼辦。

按理說,李昭的眼線遍布長安,現在已經知道我進了梅府了吧,他難不成真的要和我一刀兩斷,不管我了?

正亂想間,我聽見外頭傳來陣紛亂的腳步聲,透過紗窗,我還隱約看見有許多燈籠閃爍,沒多久,一個乖順的男聲徒然響起:“大人,宮裡的胡馬公公來了,沒讓通傳,說是陛下有賞賜,公公已經走到小院了。”

我心裡一喜,狗東西還惦記著我嘛。

就在此時,我看見梅濂大驚,他慌忙將我從四方扶手椅上拽起來,拉到屏風後麵,惡狠狠地瞪著我:“待會兒不許出聲,否則老子立馬讓你一屍兩命。”

說罷這話,梅濂將長劍丟在浴桶裡,迅速整理了下儀容和衣裳,又趕忙將滿地的碎瓷片用袖子胡亂地掃在床底,如此忙亂完,笑容掛在臉上,小跑著過去打開門,躬身朝門外的胡馬行了個大禮:“公公怎地這麼晚來敝府,快請進,來呀,再多端兩個炭盆,讓廚娘準備幾個菜,溫壺子好酒。”

“梅大人不必忙。”

胡馬熟悉的聲音在外麵響起。

透過屏風,我笑著朝外看,胡馬昂首挺胸走進來,隨他進來的還有幾個提著大食盒的太監宮女。

胡馬今兒穿了件玄色大氅,頭上戴著暖帽,進來後四下看了圈,目光落在我這邊的屏風上,抿唇一笑,他讓宮人將菜肴布在桌上,見梅濂上前來要給他寬衣,他甩了下拂塵,示意不用。

“陛下看重梅大人,特意讓老奴給大人送些精致吃食。”

胡馬立在方桌前,手撫著缺了一角的桌子,淡淡一笑:“陛下怕大人吃不慣長安的飯菜,知道大人從前在丹陽縣生活了十餘年,便讓宮裡的南方禦廚做了幾道小菜,這不,陛下還親自燉了道魚湯。”

胡馬將魚湯二字特意說的很重,他拍了拍梅濂的肩膀,笑道:“如此殊榮,梅大人還是頭一份哪。”

梅濂又驚又喜又慌,忙要跪下謝恩,誰知被胡馬扶起。

“公公留下用一杯薄酒吧。”

梅濂笑著挽留,弓著身:“下官初來乍到,著實有好多規矩不懂,還望公公指點一二。”

哪知胡馬淡淡一笑,道:“梅大人是最聰明不過的人,規矩嘛,日子長了就懂了,宮裡事多,老奴就先回去了。”

說到這兒,胡馬意味深長地朝屏風這邊看了眼,搖頭笑了笑,拍拍梅濂的肩,帶著宮人們往出走:“梅大人,好自為之罷。”

“公公、公公。”

梅濂忙不迭跟著出去送了。

很快,屋裡又恢複了安靜。

我滿心愉悅地扶著腰,從屏風後頭出來,慢悠悠地坐在方桌前,掃了眼桌上的珍饈美食,全都是我喜歡吃的,我給自己舀了碗魚湯,喝了口,嗯,的確是那狗東西親手做的。

沒喝幾口,我聽見外頭傳開陣急匆匆的腳步聲。

知道,是梅濂回來了。

我看著他小跑進來,站在門口,呆若木雞地盯著我,眼裡已經沒了方才的震怒和殺意,而是……畏懼?不相信?

我笑了笑,沒理會他,接著喝湯。

而就在此時,他反手將門關住,頭貼著門站了良久,不知道在想什麼,忽然轉身,噗通一聲給我跪下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