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一個無關風月的玩笑(1 / 2)

妾無良 小夜微冷 13621 字 3個月前

第73章--願意娶我麼

四姐夫陪我坐了會兒, 看著我吃了碗粥,就匆匆忙忙離開了。

湯泉行宮離長安有點遠,快馬加鞭的話, 也得兩三個時辰, 他說,儘量明日返回, 給我帶來好消息。

送走四姐夫, 我的心緒已經穩了很多,可還是怕睦兒被什麼人冷不丁偷走,所以我一直抱著孩子不撒手, 夜深後,我和睦兒、奶娘同睡一床, 外頭夜蟲在歡叫, 弄得我根本睡不著。

我下床倒水喝, 直挺挺地站在西窗前, 隔著紗窗往外看。

其實外麵隻有搖曳的宮燈和月光,可我仍死盯著小院各處的角落, 總覺得漆黑之處躲著偷孩子的暗衛,越想越焦心, 最後,我索性將書桌拉到門口, 堵住。

我在桌上坐了會兒, 一直想四姐夫現在到哪兒了, 有沒有進行宮,有沒有見到李昭, 有沒有將我的想法傳達。

……

人有心事時, 真的會徹夜難眠。

我熬了一夜, 可半分困意都沒有,梳洗換衣後,就守在兒子跟前等著。

至於酒樓,我暫時也沒什麼心思在打理擺弄,讓護衛去給李少傳了個話,說這幾日有事,就先不去了。

中午的時候,困勁兒上來了。

我讓雲雀沏了濃濃的茶,灌了數杯,抱著睦兒坐在椅子上等著,我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著的,發覺到有人動我兒子,猛地驚醒,原來是奶娘。

奶娘勸我躺床上睡會兒,我拒絕了,洗了個冷水臉,接著等。

在傍晚的時候,四姐夫回來了。

他一臉的風塵仆仆,臉和脖子被烈日曬得有些發紅,還似往日那般沉穩,試圖用一種我能接受的方式,告訴我結果。

昨夜,他急匆匆趕去湯泉行宮,說是有要事上奏,結果被宮人攔住了。

行宮裡的大太監出來傳話,說是陛下龍體不適,加上連日勞形於案牘,已經累倒了,人昏迷了兩日了,禦史大人若是有事,自有閣臣處理,莫要煩擾陛下。

四姐夫說罷這話,歎了口氣,對我苦笑道:“陛下估計根本不在湯泉行宮,他故意稱病,躲著不見,怕是……”

怕是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

末了,四姐夫低下頭,搓著手,歎道:“陛下既然示意梅大人勸你,就是提前在給你打招呼,六妹啊,陛下估摸著是想讓你自己想通,慢慢接受,但肯定有個時限。你得想開,畢竟孩子不是你一個人的,他身上流著皇家的血。”

聽了這話,我老半天沒言語。

四姐夫見我如此,問我,要不要四姐姐過來,陪我住幾日。

我忙說不用了,姐姐如今身子漸重,還是好生安胎保養吧,說了會兒話,我就讓四姐夫回去了。作為親戚,他已經為我高家做太多了,起碼願意站在一個母親的立場,幫我去了趟湯泉行宮。

一種恐懼感忽然席卷而來。

曾經的我以為,我走得很穩,一步步達成自己的目標,可若是細看看,不過是鏡花水月。

兒子被抱走,會認我這個娘麼?;

李昭偏寵我,他日後肯定還會有更多年輕貌美的嬪妃,我日漸年老色衰,他遲早會厭棄我;

至於生意,他現在心裡有我,讓我做,倘若有一日收回一切,我照舊兩手空空。

我能抓住什麼?

到頭來我仿佛什麼都抓不住。

一想到這些,我就心慌,緊緊地抱住睦兒。

這世上沒什麼是屬於我的,隻有兒子是我的。

我忽然忘記了我的兩步走計劃,也忘記了老陳的來信。

原本的自信活力,徹底被擊垮。

連著兩日,我都沒有出屋,一直守在兒子跟前,給他換衣、洗小屁屁、逗他笑、哄他睡……仿佛,這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快樂。

我知道,李昭這是在熬我,或者說,給我時間讓我接受這件事。

不出意料,在第三日的傍晚,又來說客了,是鄭貴妃和胡馬。

……

盛夏的傍晚真的很美,輕薄的雲彩被夕陽染成了淺粉、橘紅色。

我抱著兒子,坐在小院裡的桂花樹下乘涼,他真的很乖,傻乎乎地聽我講故事……夏日蚊子又多又毒,在他小腿上咬了好幾個包,我舍不得用指甲撓,就讓雲雀找了隻鵝毛,給他拂。

忽然,我聽見外院傳來陣吵吵嚷嚷聲,緊接著,我就看見鄭落雲大步走進來了,胡馬恭敬地跟在她身後,不住地揮舞拂塵,替娘娘拂走聞香而至的蚊蟲。

我抱著兒子起身,屈膝給鄭落雲見了一禮,然後坐回到椅子上,吩咐雲雀去端盞冰鎮過的荔枝水來。

四個來月沒見,鄭貴妃似乎胖了點,臉越發圓潤,她穿著尋常婦人的窄袖薄衫,髻上斜插了支檀木簪,腕子戴著隻紅瑪瑙手串,因熱出了汗,稍稍將妝容弄花了些。

“天好熱,還是妹妹這兒涼快。”

鄭貴妃接過冰鎮荔枝飲,咕咚咕咚喝儘,讓雲雀再端一碗來,她坐到我跟前,笑吟吟地看著我,沒口子地誇:“那書上總說美人是冰肌玉骨,我想不來什麼樣,原來是妹妹這樣的,嘖嘖,身上熏了什麼香,怪好聞的。”

去小廚房做荔枝飲的雲雀走出來了,聽見這話,撇撇嘴,狠狠地剜了眼立在貴妃身後的胡馬,她屈膝給貴妃行了一禮,把飲子敬上,立在我身後,給我扇涼,語氣頗有些敵意:“我家夫人要帶孩子,從不熏那些勞什子,那是她天生的體香,不是人人都有的。”

鄭貴妃根本沒在意雲雀,湊過來,笑著摩挲睦兒:“許久未見,孩子都這麼大了,簡直跟畫上走出來的散財童子似的,真好看。”

我扭過身,不願她碰我兒子,淡淡道:“睦兒淺眠,隻要被人一碰,準哭鬨。”

“這樣啊。”

鄭落雲連連點頭,喝了口荔枝飲,笑道:“陛下這幾日病得下不了床,人都燒糊塗了,饒是如此,口裡還念叨著睦兒,本宮便做主了,把孩子抱給他瞧瞧,興許他病能好些。”

胡馬聽見此,忙幫腔:“正是呢,陛下心裡眼裡一直想著夫人和小皇子,就是因為病了,所以好些日子沒來。”

我冷笑了聲,借坡下驢:“既然病了,那還是彆見了,省的把病氣過給孩子。”

鄭貴妃暗暗與胡馬對視一眼,笑得溫和:“瞧妹妹氣色不錯,想來這兩日也慢慢想開了。”

這女人頓了頓,無奈地歎了口氣,溫柔地勸我:“咱們孩子得回宮了,妹妹為了孩子……”

“什麼咱們孩子?”

我儘量按捺住火氣,把孩子抱更緊,讓他小臉對準我的肚子,我摩挲著孩子的小胳膊,,斜眼覷向貴妃,挑眉一笑:“妾身尋思著,這小子仿佛是妾身生的,怎麼娘娘說是咱們兒子呢?呦,莫不是,您想讓睦兒認您當乾娘呀。”

鄭貴妃一怔,也是沒想到我會直接挑破這層窗戶紙。

她也不再同我打太極,坐直了身子,笑道:“妹妹快人快語,本宮也不繞彎子。且不說本宮如今正值壯年,還有機會生子,單論撫養其他嬪妃之子,本宮為何不挑家世平平的小皇子,非要搶背後勢力盤根錯節的睦兒呢?豈非直接告訴陛下,本宮野心勃勃,妄想爭儲?”

我心一咯噔。

果然和老陳猜得一模一樣,鄭落雲不會接睦兒這塊燙手山芋。

“那娘娘來做什麼?”

我莞爾淺笑:“這……仿佛是妾身和陛下之間的事,您插手……似乎不太合適呢。”

“就當本宮多管閒事好了。”

鄭落雲扶了下微墜的發髻,笑道:“當年本宮還不到十歲,親眼看著母親去世,她臨終前,也是抓著本宮的手不放,舍不得我,擔心我以後怎麼活下去,怕我被人欺負。”

說到此,鄭落雲眼圈一紅,她扭過頭,用帕子擦眼淚,說了句失禮了,隨後,淚眼盈盈地笑著看我:“大抵天底下母親都如此,為了孩子,敢做任何事,所以本宮理解妹妹難割舍下幼子的心情,更佩服妹妹能說出,不是不讓陛下抱進宮,隻是想多留睦兒幾個月,等他周歲時再入宮這樣的話。”

我沒言語,癡癡地盯著地上搬家的螞蟻。

“隻是妹妹啊,五個月時你舍不得,周歲時,你就能舍得?”

鄭落雲輕輕地拍了下我的膝蓋,柔聲勸解:“長痛不如短痛,再說了,陛下時常出宮尋你,到時候定會把睦兒帶來,你不是還能看見?”

“睦兒,”

我強忍住悲痛,哽咽著說了句:“他以後還會認我麼。”

“那是自然。”

鄭落雲正色道:“孩子隻有一個親娘,肯定認你的。如本宮方才說的,陛下肯定會帶睦兒出來同你團聚,這麼著吧,本宮儘量在中間斡旋,把日子定一定,每月逢五逢十,準時讓孩子出宮找你。便是陛下日後生了彆的心思,可隻要本宮活一日,便將這個事貫徹到底,怎樣妹妹?”

我知道,鄭落雲在同我談條件。

逢五逢十,算下來,我和睦兒每個月至少能見六次。

“陛下能同意麼?”

我退了一步,問。

“本宮會儘力爭取。”

鄭落雲自信滿滿地笑。

這三日,我的拖延和不舍,似乎已經取得些進展。

每月見六次,總比一回見不到強。

鄭落雲名聲在外,應該不會騙我吧。

正當我準備答應時,從院外忽然跑進來個瘦小的太監,他滿頭大汗,給鄭貴妃和我見了禮,說陛下有口諭給胡馬公公,說話間,就將胡馬拉到一旁,竊竊私語去了。

因有了鄭貴妃的保證,我心情好了很多,笑著將燕窩糕推給她,連連給她道歉,說方才我情緒不高,言語得罪了娘娘,請娘娘莫要在意。

鄭貴妃手一揮,連說她壓根沒看出我氣惱,湊過來,同我一起逗弄睦兒。

正在此時,我瞧見胡馬揮揮手,讓那瘦小太監站在一旁,他滿麵愁雲,眉頭深鎖,朝我行來,躬下身,重重地歎了口氣,乾笑道:“陛下方才傳來口諭,說、說……”

我感覺不妙,心慌慌的。

“說什麼。”

鄭落雲笑著問。

“說……”

胡馬看向我,無奈道:“陛下說夫人既然如此舍不得兒子,那索性,就養在外頭罷,以後也不用入宮了。陛下還說,他晚些時候會來小院,同夫人和李睦一起用飯。”

“這什麼意思。”

我立馬站了起來,緊張得口乾舌燥,兩臂發軟,幾乎抱不住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