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一個無關風月的玩笑(2 / 2)

妾無良 小夜微冷 13621 字 3個月前

“許是……”

胡馬尷尬一笑:“許是陛下不忍見夫人難過,便免了李、李睦皇子身份。哎,夫人呐,老奴也不知該說什麼好,您自己決定吧,到底要兒子做皇子,還是承歡膝下的李睦。”

那瞬間,我腦中一片空白。

李昭不再讓人勸我,而是逼我選擇。

鬆手,我斷了母子情,鄭貴妃的逢五逢十可能都不會兌現;

不鬆手,好,我倒是有兒子了,但,我卻把孩子的前途毀了……

好啊李昭,真有你的。

我癡癡地坐在椅子上,盯著熟睡的孩子,無言無淚。

一旁的胡馬公公瞧見我這般,抬頭歎氣,對鄭貴妃恭敬道:“看來夫人已經有了選擇,娘娘先回宮吧,陛下晚些時候來是要泡腳的,老奴去小廚房準備熱湯……”

胡馬的聲音,仿佛懸在半空,很遠,又很近。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站起來的,怎麼走過去的。

我把孩子遞到胡馬手裡,失魂落魄道:“抱走吧。”

“哎呦!”

胡馬滿麵驚喜,連聲道:“老奴就知道夫人是個明事理的。”

我身子搖晃,整個人眩暈不已,跪下,用儘全身的力氣哭求胡馬:“我、我再也保護不了他了,一入深宮,境況難測,求公公,千萬幫妾照看著他一些。”

“您這話是怎麼說的,快起來,老奴當不起。”

胡馬一手抱著孩子,另一手往起扶我,在湊近的瞬間,他悄聲說了句:“當初牡丹祥瑞,乃老奴送小皇子一份生辰禮,多謝夫人善待雲雀。”

我沒有表現出驚詫的表情,再說,我現在的情緒實在低落,隻有心如刀割。

我眼睜睜看著兒子消失在夜色,他的啼哭聲,一直盤旋在我耳邊。

……

開平元年七月末,睦兒被抱走了。

那晚,我隻記得自己傻了似的站在院裡,不動不說話,雲雀一直勸我,不住地咒罵胡馬心狠。

鄭貴妃沒走,把我攙扶進屋,幫我換衣擦臉……

我隱約記得,她好像也勸了我很久,具體說什麼忘了,隻記得一句,她說其實很羨慕我,宮裡的女人十年如一日數地磚,無法生育,把殿裡的花草當成子女來養;宮外的女人好福氣,到底得大過於失……

到後半夜,鄭貴妃走了,我忽然發了燒。

我讓雲雀熬了點散熱藥,強撐著精神,灌了下去,一覺睡到第二天晌午。

我還像往日那樣,去偏房抱孩子,沒想到,屋子早都空了,隻剩下小木床、小馬桶還有一櫃子的小衣裳。

我捂著發燙的臉,自嘲一笑,抱著兒子的衣裳,回屋接著睡……沒日沒夜地睡……睡醒後發現,枕頭涼了一片。

睡了三天,吃喝都在屋裡,沒有出去過。

聽雲雀說,在我昏睡的時候,李昭來了,但坐在轎子裡,沒有出來,在小院外待了很久。

之前我還非常想見他,同他商量,讓我把睦兒養到周歲,現在,仿佛沒必要了。

雲雀還說,這三天,大福子日日都來,提著我喜歡吃的魚羹。

陸續也有一些人來瞧我,四姐夫、胡馬還有鄭貴妃,但我誰都不想見。

……

八月初四的夜晚,我醒了,一摸額頭,燒好像退了。

四下一看,屋裡黑糊糊的,桌上擺放著四碟完完整整的飯菜,還有一盞孤寂小燈。

我拖著疲憊的身子下床,從櫃子裡找了套新裙衫換上,走到梳妝台前,坐下,往鏡子裡一瞧,不出意外地眼皮紅腫、頭發淩亂,臉色蒼白。

我低下頭,沉默良久,打開脂粉盒子,細細描眉、上妝,發髻沒什麼力氣梳,就找了根金發帶,隨意紮住,攏在身前。

我端著燭台,走出屋子,仰頭看去。

月色正好,漫天星鬥閃耀,不過看久了,頭就暈,天旋地轉。

我坐在台階上,任由著夏夜清風拂麵。

忽然,我聽見小廚房那邊傳來熟悉的聲音,似乎是雲雀和大福子。

扭頭瞧去,大福子腋下夾著半人來高的繡春刀,端著個大漆盤,行在頭裡,四個多月未見,他的下巴生起層胡茬,不顯老,反而給他增添了幾許成熟男人的魅力,他腳底生風似的往前走,囑咐雲雀:“過會兒包點小餛飩,昨兒她吃了三隻,好像愛吃。”

說完這話,大福子朝前看,正好與我四目相對。

他怔了怔,並沒有流露出過分擔憂或者高興的情緒,朝我走來,笑著問:“夫人還發燒麼?”

“好多了。”

我微笑著回答,一瞧,雲雀那丫頭杵在原地,淚眼盈盈地看著我。

“彆哭呀。”

我知道,這丫頭一直心疼我,在我暗自神傷的這幾日,不離不棄地照顧我。

“過來,坐在姐跟前。”

我把帕子平鋪在身側,示意雲雀過來,誰知這丫頭剛坐下,就哇地一聲哭了。我環抱住她,讓她頭枕在我的腿上,輕輕地撫著她的背,對不起了傻丫頭,讓你擔心了。

“你怎麼來了?”

我輕聲問大福子。

轉而一歎,兜兜轉轉,仿佛回到了原點,去年的現在,小院裡隻有我、大福子還有雲雀,今年,也隻有我們三個。

“陛下叫小人過來的。”

大福子將吃食放下,盤腿席地而坐,將繡春刀平放在雙腿上,笑道:“因小人是您的舊奴,興許您會聽小人勸。”

“哦。”

我點點頭,問:“我兒子他……”

“小皇子很好,如今暫住在勤政殿,陛下親自撫養。”

大福子笑道:“夫人放心罷,乳母和嬤嬤都是信得過的人。”

我心裡一疼,笑道:“那就好。”

就在此時,我看見大福子忽然從懷裡掏出方極大的黑帕子,平鋪在掌心,他衝我眨著眼,朝那帕子吹了口氣,一掀,竟變出朵嬌豔的牡丹花來,他將花遞給我,再次將黑帕子放手心,這回讓我吹。

我知道,大福子是討我開心,於是配合他,吹了口,他一把掀開,掌心空無一物。

“哎?”

我愣住,詫異地看他。

誰知他手朝我脖頸一探,又變出朵牡丹花來。

我被逗笑了,收下花,鼻頭一酸:“如今,也隻有你還願意哄我高興。”

“陛下也想著夫人。”

大福子莞爾,道:“陛下來了好多次,不巧的是,次次都遇著夫人睡著。他想跟您解釋,其實那日鄭貴妃和胡馬公公來小院,都不是他的主意,他一直病著,等醒來後,居然發現睦兒已經抱回宮了,他、他說,”

“不必編了。”

我打斷大福子的話。

正如當初對付趙元光一般,李昭不會直接出手,但是會暗示跟前人替他做,可能那日貴妃和胡馬唱了雙簧,一柔一硬,逼得我自己交出孩子,可若沒他默許,這二人敢?

我冷笑了聲,不願再想他,驀地,垂眸瞧見手裡兩朵牡丹,也是來了興致,逗大福子,問:

“福子兄弟,姐問個問題唄,你願不願意保護睦兒?”

“小人願意。”

大福子笑著答 。

“你願不願意我一直睡在屋裡?”

我問。

“小人不願意。”

大福子脫口而出。

“那你願不願意娶我?”

我又問。

“願意。”

大福子答,很快臉色一變,連連擺手:“不不不,小人不敢。”

我故作惱怒:“娶我怎麼了?看不起和離過的女人?”

見大福子“嚇得”瞪圓了眼,我噗嗤一笑:“逗你玩兒呢,瞧把你嚇得。”

說罷這話,我揮舞了一下手裡的牡丹,拍了下雲雀的屁.股,笑道:“走。”

雲雀抬頭,不解地問我:“這大半夜的,咱們去哪兒?”

這丫頭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問:“夫人不會是想闖宮,把睦兒要回來吧。”

“說什麼傻話。”

我忍住眩暈,強拉著雲雀起來,笑道:“火鍋店眼看著要開張,賬目、酒菜、管事、小二、彈唱妓.女,這麼多事呢,該忙起來了,咱們今夜搬過去,就住在酒樓,我也他娘的掙出個金山銀山,當個長安女首富!”

雲雀了然地點頭,問:“那什麼時候回家?”

我笑了笑:“沒家了,待會兒把財物細軟收拾一下,大門鎖了,不回來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