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報複(2 / 2)

妾無良 小夜微冷 13407 字 4個月前

我登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哆嗦了下,問:“看嘛這麼盯著我看?太嚇人了。”

“你認真做事的模樣,真美。”

我扭過頭,裝作惡心乾嘔,唇角卻不知不覺揚起笑。

驀地,我記起今兒回來時在路上看到的事,歎了口氣,猶豫了片刻,對他說:“還真有件事要你幫忙。”

“你說。”

李昭脫口而出。

我默默地洗韭菜,歎道:“今兒阿善拉著我往回走,我看見了兩個衣衫襤褸的貧婦為了爭奪一盆臟衣裳,當街大打出手。我太知道一個女人撐起一個家的不易,正巧麗人行作坊現在缺人手,我剛忽然想,就讓這些窮得過不下去的婦人來做工,給她們一口飯吃,你覺得呢?”

李昭一怔,不可置信地看了我良久,沒同意也沒反對,低頭默默拌餡兒,一聲都不吭。

我耳朵發熱,有些後悔,有了想法自己做就是,乾嘛要同他說,他生性多疑,興許又會覺得我在搞什麼事,存什麼鬼心思。

誰知就在此時,他忽然扭頭看著我,兩指指著我,無奈道:“你呀你,讓朕把你怎麼好呢?”

他重重地歎了口氣,搖頭嗤笑:“皇後這些年常告誡命婦們,要寬待下人,多做善事,人都道她是個寬和仁厚的菩薩,其實,她就是雷聲大雨點小,隻說不乾的偽君子。朕登基初,也曾在長安施粥放糧數日,不想還有這許多人過得如此艱苦。妍華,你讓朕怎麼謝你呢?”

“這有什麼好謝的,這是給小木頭和你積陰德的事,要做的。”

我鬆了口氣,頑皮笑道:“那這事就交給你了,嗯……先招三十個,反正你看著辦吧,你總比我知道哪些婦人、姑娘更需要這份活兒。”

“放心吧,交給朕。”

李昭眉一挑,忽然湊過來將我攬住,俯身,似想要吻我的唇。

我往後閃了下,默不作聲地拒絕。

他輕笑了聲,又進了一步,親了下我的耳朵……

忽然,暗衛來報,說是朱九齡已經出現在巷子裡了。

聽見這話,我乾咳了兩聲,立馬往後撤了幾步,若有所思地看他,笑道:“朱先生來了,陛下……”

“這兒沒有陛下。”

李昭莞爾,昂首朝上房行去:“風和先生要小憩一會兒,夫人請自便。”

我搖頭一笑,舀了水,用皂豆認認真真地將手洗淨。

而此時,阿善也將朱九齡帶進內院來了。

我扶了下發髻,笑著從小廚房走了出去,瞧見朱九齡今兒穿了身玄色錦袍,腳蹬厚底皂靴,鬢角似乎修剪過,眉若刀削,麵如傅粉,給人種乾淨美好的感覺。

我莞爾,給他屈膝見禮。

他什麼話沒說,衝我微笑著點頭,手指了下書房,徑直朝裡走去。

我白了眼他的背影,轉身回到小廚房,將麵團從盆裡拿出,找了根小擀麵杖,開始擀皮,包餃子……我準備弄兩種蘸料,一種酸湯,一種陳醋蒜泥的。

等全都弄好後,已經入夜了。

我準備等朱九齡教完後,再下餃子,而這個空檔,我又做了兩碟辣蘿卜、酸白菜,並且溫了壺桂花酒,一股腦全都搬到院子裡,擺在桌上。

扭頭瞧去,此時書房燈火錯錯,時不時傳還來朱九齡和鯤兒的笑聲,而我住的上房則黝黑安靜,仿佛一個人都沒有。

沒一會兒,書房的門吱呀聲開了。

鯤兒率先小跑著出來,伸長脖子,朝石桌看了眼,高興地同我說,今兒朱先生給他講了鐘鼎文,還帶他畫了張畫。

我讓鯤兒去洗手,等會兒吃餃子,哪知著小子忙說要遵守先生的規矩,抱著遝寫好的宣紙,飛也似的跑了……

我搖頭笑笑。

此時,星子漫天,桂花樹下掛了兩盞宮燈,隨香風輕輕搖擺,花瓣飄落在小菜和酒杯裡,平白增添了幾許詩意。

扭頭瞧去,朱九齡緩緩從書房出來,他行到我跟前,站定,伸出手,接住落下的幾朵花瓣,兩眼看向桌上的美酒,笑道:“人閒桂花落,夜靜春山空。多謝夫人為在下準備美景、美食。”

我屈膝見禮:“應該的,妾多謝先生教授鯤兒。”

朱九齡笑笑,從溫水裡拿起酒壺,給自己倒了杯,沒喝,輕嗅了口:“昨兒冒犯夫人了,還當夫人再也不願見我了。”

說到這兒,他將桂花酒一飲而儘,雙手抱拳,深深給我躬身行了一禮,隨後從懷裡掏出張折起宣紙,兩手拿著遞給我,笑道:“在下是個無兒無女的人,自然理解不了夫人疼愛小兒的心,所以才口出狂言,過後想想,真是後悔的緊。今日手把手地帶高鯤畫了張畫,便當給夫人賠罪了。”

我接過畫,打開,趁著皎潔月色細看,原來上頭畫了一老一小兩隻牛。小牛臥在草叢裡睡,老牛立在小崽跟前,舔著孩子的頭。畫邊還題了首詩,出自《詩經小雅》,我輕聲念道: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勞。

蓼蓼者莪,匪莪伊蔚。哀哀父母,生我勞瘁。”

字是鯤兒寫的,而落款則是朱九齡的字,寫道:開平元年十月初五夜,酒興而作,九齡特贈麗夫人。

我歎了口氣,鼻頭發酸,暗道朱九齡真是個聰明人,猜到我的心結是鯤兒,特教孩子畫這樣的畫……忽然,我心裡一咯噔,想起李昭昨晚說的,這就是朱九齡慣用的手段,一剛一柔俘獲女人的心。

“多謝先生了。”

我笑著屈膝,再次致禮,滿含歉意地看著他:“昨兒妾身魯莽,打了先生,還請先生不要怪罪。”

“那有什麼的。”

朱九齡大手一揮,順勢坐在了石凳上。

“今兒妾身出門,特意打聽了下先生,得知先生去年三王之亂時,同袁大人一起守在江州,救百姓於水火中,實在是個英雄。”

我沒口子地誇朱九齡,並將畫揣進懷裡,端起酒壺,給他倒了杯,細細瞧去,朱九齡果然麵帶得意之笑。

“隻是妾身還有一事不解。”

我皺眉,故作疑問。

“夫人請說。”

朱九齡微笑著吃小菜。

“先生昨晚上說妾身同您挺像的,骨子裡都是涼薄勢力的人,既然您如此薄情,怎麼會這般大義凜然,千裡迢迢跑去江州抗敵呢?”

我一臉的疑惑,歪著頭,問朱九齡。

果然,朱九齡怔了下,眸中閃過抹不自在,笑道:“伐不義之師,是匹夫匹婦該儘的責,九齡雖無德無才,這個道理還是懂的。”

“這樣啊。”

我連連點頭,指尖摩挲著這幅《舐犢情深》,再次笑著問:“妾身這個人無聊又嘴碎,今兒還聽到點旁的,仿佛您去江州,是為了幫你的幼弟朱九思……”

朱九齡臉色微變,沒惱,可那份洋洋得意的笑卻消失了,那隻拿筷子的右手微微發顫,試圖岔開這個話頭:“都是坊間傳聞,夫人聽那作甚,對了,夫人今兒不是要招待在下吃餃子麼,正好,教了高鯤這一個多時辰,腹中的饞蟲早都開始叫嚷了。”

“是妾身的錯,這就去給您下餃子。”

我忙轉身往小廚房走,走了幾步,忽然停下,詫異地轉身,看向朱九齡,接著道:“妾身腦子不太好使,依稀記得八月的時候,您同風和先生爭吵,他說您十六歲時和家中庶母……”

我立馬用手按住嘴,眨著眼,無辜道:“妾室不能喊庶母,對吧。”

朱九齡臉色已經很難看了。

我皺眉道:“當時先生同您父親的妾室私奔,誰知被人半路攔截,那安氏落發出家,先生您與家中決裂。哎,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妾罷了,您至於為她做出背離父母的事麼,真不孝順,您父母該多傷心啊。”

此時,朱九齡忽然站起來了,臉陰沉的厲害。

我將垂落的黑發彆在耳後,莞爾淺笑:“其實您父母也沒那麼傷心,這不,您前腳一走,他們二老後腳就生了個兒子,叫什麼來著?”

“彆說了。”

朱九齡拳頭緊緊攥住,一步步朝我逼來。

“叫什麼,妾身怎麼忘了呢。”

我故作冥思苦想,忽然一拍腦門:“對了,叫朱九思!這位小朱爺厲害啊,去年三王之亂在江州立了大功,陛下破格提拔他做江州刺史,真真光耀朱家門楣哪,比我們那個不爭氣又考不了科舉的高鯤強多了。”

“麗夫人,請不要再說了。”

朱九齡眸中含著抹痛苦,語氣裡有幾許哀求,躬身對我行禮:“之前捉弄夫人,是在下的錯,在下給您誠摯致歉,從此以後,絕不再打擾您的清靜。”

“哎呦,瞧您說的。”

我虛扶了把朱九齡,笑道:“我們家高鯤沒啥本事,一身的毛病。”

我掰著指頭細細數:“你看他,最愛讀一些亂七八糟的經史書,還喜歡練字作畫,我就不明白了,他怎麼還那麼孝順父母長輩呢?真是討厭。”

“高鯤是個好孩子。”

朱九齡誠摯道。

“好啥呢。”

我“氣得”揉心口,無奈道:“依我說,高鯤若真想光耀門楣,他就該勾引他爹的妾室,生個白白胖胖的兒子,讓他爺爺當成兒子養大,沒準將來也能當刺史呢。”

說到這兒,我媚眼橫向朱九齡:“對了,您說朱刺史該叫您大哥哥呢?還是親爹爹呢?”

“閉嘴!”

朱九齡大怒,揚手,就要朝我的臉打來。

我下意識往後躲,誰知避閃不及,被他生生扯掉了麵紗。,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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