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仙人撫我頂(1 / 2)

妾無良 小夜微冷 12594 字 4個月前

第114章--仙人撫我頂

李昭平躺著翹起二郎腿, 小腹上蓋一角被子,他盯著床頂瞧,忽然胳膊伸過來, 摩挲著我的背, 將我的肚兜帶子扯掉,手抓住我的腰, 壞笑:“叫朕的兒子給他磕頭, 他也不怕折壽,虧你想的出來。甭搭理他,容朕歇口氣, 待會兒咱換個地兒玩,去洗鴛鴦浴如何?”

“還鴛鴦浴呢。”

我將李昭不安分的手打開, 白了眼他:“上回去湯泉行宮玩瘋了, 第二日早上咱倆都發熱, 喝了兩天的苦藥汁子才緩過來。”

我湊過去, 將被子給他蓋好,給他飛了個媚眼, 曖昧一笑:“待會兒要委屈風和先生藏在屋裡啦。”

李昭手憑空“抓住”我的媚眼,按在心口, 腳踢了下我的肩頭:“待會兒把席麵擺在外間,朕可是要時時刻刻盯著些, 萬一你這小淫貓饑不擇食, 給朕戴了綠帽子, 朕可就衝出來捉奸了。”

我扭頭,親了下他的腳背, 抱住他的小腿, 眉一挑:“此門有主, 概不外開。”

李昭忍俊不禁,輕咳了聲,故作嚴肅:“咱可說好,若是那老家夥再罵朕,朕這回一定把他那張臭嘴縫起來。”

“瞧你這小氣勁兒。”

我搖頭笑笑,下床去洗漱,並吩咐雲雀,讓廚娘開火做菜,燙壺好酒。

為表鄭重,我穿了那身最華貴的淺紫色雪緞對襟小襖,梳了烏蠻髻,簪了明珠步搖。

李昭一直側躺在床上看我。

最後,他還是沒忍住,披了寢衣赤腳走過來,幫我畫了遠山眉、點了朱唇,這狗東西,非要吃我唇上的胭脂,我拚死抵抗才把他推開。

等裝扮好後,我將內間的厚簾子放下。

抬眼瞧去,外間的酒菜已經擺上了,熱菜有糖醋魚、羊湯鹿筋、鹹蛋黃炒菜心、溜肝尖;

冷碟則有油酥杏仁、雞油筍絲;

另還有兩道下酒的菜,椒鹽花生和涼拌口條;

湯是口蘑燉雞湯,砂鍋坐在紅泥小火爐上,發出咕咚咕咚聲響,香味兒彌漫了一整屋。

我讓雲雀再去燉個補氣血的黨參烏雞湯,隨後從乳娘手裡接過睦兒,讓下人趕緊將朱先生請進來。

沒一會兒,我就聽見陣雜亂的腳步聲響起。

我站在門口,踮起腳尖看去,從拱門外一前一後進來兩個男人,前頭那個是我的護衛阿良,他恭恭敬敬地打著燈籠,連聲說“先生小心門檻,方才飄起了點雪,仔細滑倒。”

後麵緊跟著進來個高挺俊朗的中年男人,穿著圓領素色錦袍,頭戴方巾,懷裡抱著一大一小兩個長方紅木雕花盒,正是朱九齡。

數日未見,他臉色好了很多,瞧見我了,他眸中閃過抹驚豔之色,停下腳步,溫和大方地衝我點頭見禮,隨後大步朝我走來。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我抱著兒子下了台階,屈膝給他見禮。

“夫人快起來。”

朱九齡虛扶了把我,扭頭看向睦兒,笑著問:“小木頭似乎又長大了些,病痊愈了麼?”

“托先生的福,都好了。”

我手摸了下兒子的牡丹花暖帽,忙側身,笑道:“妾身已經備好酒菜,外頭冷,先生快請進吧。”

進屋後,朱九齡將兩隻木盒放在書桌上,四下打量。

我則把兒子身上的繈褓和暖帽取下,抱著他,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個頭,想起睦兒在文薑驛取蠱種種,不禁感慨萬分,鼻頭發酸,含淚道:“妾身多謝先生活命大恩。”

朱九齡一驚,忙讓雲雀去扶我起來,詫異地看著我,笑著問:“這是怎麼話說的?”

我沒敢將蠱毒、曹氏案說出來,示意他快入座,並讓阿良和雲雀伺候先生用熱手巾擦手、脫去外頭的披風,再給他舀了碗熱湯。

“先生快喝點暖暖。”

我親自給朱九齡夾了筷子菜,歎了口氣,摩挲著睦兒的後背,無奈道:“我兒被隻蟲子咬了,這才經常發熱拉肚子,起初那傷處不明顯,我和他父親都沒察覺出來,先生還記得上個月中,您隨妾身回到家中,幫妾身抱了下孩子,腕子上的血意外粘在了小木頭後背的事麼?”

“記得的。”

朱九齡飲了口湯,忙點頭,皺眉問:“難不成是我的血把這個暗病勾出來了?”

“正是。”

我再次抱著孩子跪下,哽咽著致謝:“若不是先生,我兒必定夭折,所以先生您就是妾身和小木頭的救命恩人,妾身萬死也難報先生大恩。”

“原來如此。”

朱九齡怔了怔,隨後搖頭,重重地歎了口氣,俯身將我們母子扶起,笑道:“九齡也隻是陰差陽錯撞上了,種善因、得善果,其實若讓九齡說,是夫人幫扶貧弱得到的福報。”

說到這兒,朱九齡眸子泛紅,看向我懷裡的睦兒,大手輕輕地撫著睦兒的小臉。

也真是奇了,睦兒當日死活不讓朱九齡抱,一碰就死命哭號,而今身上那隻鑽心蝕骨的蟲子弄出去了,他竟對朱九齡甜甜一笑,兩隻小胳膊伸向朱九齡。

朱九齡喜得眉開眼笑,忙抱住睦兒,讓睦兒坐在他腿上,愛憐地撫著睦兒的身子,不知是不是想起了自己的兒子,他隨之神色黯然,長長地歎了口氣。

“達、達。”

睦兒高興地小手直拍桌子,胳膊朝內間伸去,咿咿呀呀地叫:“達、爹爹。”

朱九齡順著睦兒指的方向瞧去,隨後了然一笑,輕聲問:“風和先生在麼?”

“嗯。”

我大為尷尬,忙用喝雞湯遮掩過去,笑著問:“先生為何這半夜來?可是有事找妾身?”

“是有點事。”

朱九齡喝了杯酒,斜眼看向書桌上放著的兩隻木盒:“今晚過來給夫人送兩幅畫,便當臨彆給紅塵摯友的贈禮了。”

我愕然,忙問:“先生要離開長安?”

“嗯。”

朱九齡笑得坦然,夾了塊糖醋魚,大快朵頤:“我準備出家當和尚去。”

“啊?”

我驚得手裡的勺子掉入碗中,湯汁登時濺起,飛到我的臉上。

“為什麼出家?”

我下意識想起了李昭和大福子,忙用帕子擦臉上的湯,問:“可是誰逼迫你的?”

“無人逼迫。”

朱九齡大手一揮,泰然自若地喝了杯酒,麵上頗有幾分興奮之色,笑道:“九齡一直視夫人為知己,那就不瞞你了。也不知是誰將我自儘之事告訴了阿思,並且出言苛責這小子薄情寡義。這不,前幾日我收到思兒的家書,他在信中給我致歉,埋怨我這麼大年紀,竟像孩子似的鬨自殺,也不嫌丟人,螻蟻尚且偷生呢。我瞧見這信,高興得一宿沒睡著,我盤算著,思兒是他爺爺養大的,打小那老東西沒在孩子跟前說我的好話,可思兒如今快三十的人了,有些事他慢慢地自己能想明白。他好麵子,肯定邁不出這步,那我做爹的得先拿出態度來,讓他看到我的誠心悔過。思前想後了好幾日,我覺得出家是最好的選擇。”

我定定地看著他,忽然一笑。

人世無常變故,莫過於此。

朱九齡名滿天下,曾縱情聲色、頹靡放浪,不想為了兒子,竟選擇遁入空門。

怎麼說呢?

感慨萬分吧,若沒猜錯,朱九思那封道歉信應該是被李昭苛責過,懼怕之下才寫的,到底有幾分誠心,誰知道呢。

可九齡就將它當成了活下去的支撐信念。

我不能勸他再想想,因為朱九齡好像確實得為他放縱的前半生贖罪,而有意思的是,他第一個辜負且深愛的女人就是落發為尼,一切仿佛個因果循環。

“那妾身恭喜先生了。”

我給自己倒了杯酒,舉起,笑道:“不對,以後應該叫您大和尚、大師傅了。”

“哈哈哈。”

朱九齡大笑,仰頭痛飲了杯:“這些日子我閉門不出,將紅塵中最後兩幅畫完成,贈予夫人。”

“那妾身卻之不恭了。”

我點頭微笑,猛地想起朱九齡仿佛和張家私交甚好。

“日子過得真快,不知不覺妾身已經和先生結識半年有餘了。”

我從朱九齡懷裡接過睦兒,笑著歎了口氣:“想當初,咱們是在教坊司遇見的吧。”

“是啊。”

朱九齡也感慨萬分,垂眸看向我腳上的繡鞋,搖頭笑道:“當初九齡放蕩胡鬨,還在夫人腳上畫了兩朵彼岸花,不想被你這刁鑽聰敏的婦人當做麗人行的招牌,如今再想想,真覺得有趣得緊。”

“正是呢。”

我給他添了杯酒,打趣:“當初先生說畫不出來,躲在教坊司看儘美人,哪知今年先生佳作頻出啊。”

我衝他豎起大拇指,掰著指頭數:“頭一件,就是那一紅一白的兩朵彼岸花,緊接著先生醉中寫了幅狂草《江州詞》,據說被宮裡收走了。後來先生來妾身這裡教鯤兒作畫,畫了張《舐犢情深》,加上畫妾身的《長安麗人行》,給小木頭的手抄佛經,以及鴻篇巨製《盛世長安夜景圖》,真不少了,足以讓先生流芳百世了。”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