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失態(2 / 2)

妾無良 小夜微冷 10934 字 4個月前

我坐到炕邊,淚眼婆娑地看著他:“哭什麼,我最煩男人哭了。”

正在此時,我瞧見胡馬掀簾子進來了,他端著漆盤,小跑到炕這邊,把漆盤等物放在炕桌上,打開燉盅,往瓷碗裡倒了些熱氣騰騰的鮑魚粥,用小勺快速攪動,半條腿跪行上去,給李昭遞去,柔聲安慰:“陛下要保重身子哪,娘娘如今全靠您在背後撐著呢,您可不能倒下,好歹吃兩口吧。”

李昭用手背抹了把臉,看了眼“我”,從胡馬手中接過粥,剛吃了口,俊臉忽然變得極難看,居然全給吐了,他無力地趴在炕上,苦笑:“朕如今總算知道什麼叫難以下咽了。”

李昭推開過來攙扶他的胡馬,複又盤腿坐到“我”跟前,他將粥碗放在炕桌上,從玉盤中拈了塊菊花糕,掰了指甲蓋那麼大點,湊到“我”身前,將糕點往“我”嘴裡擩,柔聲哄:“那會兒你說餓了,可卻沒有吃,現在能不能賣風和先生一個麵子,張嘴吃一口?”

他話音剛落,內間門口忽然傳來蔡居恭順的聲音:“啟稟陛下,袁首輔、梅尚書還有羽林衛總指揮使沈無汪大人已經來了。”

“讓他們進來吧。”

李昭疲累地長出了口氣,他將糕餅放回玉盤中,扶著胡馬的胳膊下炕,誰知沒站穩,腳底一個踉蹌,差點跌倒。

他閉眼深呼吸了口氣,定了定神,讓胡馬幫他整理了下儀容,他大手摸了摸睦兒的小腦袋,低聲囑咐:“娘親累了,小木頭要乖乖的,彆鬨騰,知道麼?”

“好。”

睦兒說罷這話,立馬緊閉起眼,佯裝睡著。

李昭笑了笑,大步往外間走。

我緊隨在他身後,亦出去,這會兒外間侍立了四位太醫,臨時支起張紅木長桌,桌上滿滿當當擺了幾十封待批的章奏,在門外站了三個器宇軒昂的男人,正是袁文清、梅濂還有沈無汪。

李昭淡淡地掃了眼這三人,抓住胡馬的胳膊,坐到長桌後的椅子上。

他已然恢複往日那個冷靜自持的文宣帝,看不出多悲痛,隻是眼睛的紅腫到底出賣了他。

李昭手揉著發痛的太陽穴,皺眉道:“三位愛卿進來罷。”

我飄到李昭跟前,朝前瞧去。

這三位朝中重臣依次進來,他們頭上身上都被秋雨淋濕了,進來後恭敬地給李昭行禮。

沈無汪麵無表情,袁文清眉頭深鎖,眼裡含著股擔憂,梅濂臉色稍有些發白,眼珠偷摸朝內間斜去,隻匆匆看了一眼,頭就低垂下去,沒敢再看。

“賜座吧。”

李昭揮了揮手,歪在椅子裡,他怔怔地轉動著大拇指上戴的翠玉扳指,沉聲道:“深夜將三位愛卿宣來的原因,想來傳旨太監已經給你們說過了。元妃早產,身子不太舒服,朕這些日子得留在此處。”

說罷這話,李昭斜眼望向袁文清:“國事就有勞首輔調度了。”

袁文清行了個拱手禮,忙稱是。

李昭拳頭攥起,又看向沈無汪,冷聲道:“元妃驟然早產,朕疑心和張達齊脫不了乾係,你去趟象州,查一查此事。”

沈無汪亦沉聲領旨。

吩咐完這兩宗事後,李昭兩指揉著眼角,疲累地揮手:“行了,二位愛卿先回去罷,仁美留下。”

我朝前望去。

梅濂低頭端坐在椅子上,而袁文清和沈無汪則起身行了個禮,往出退。

哪知就在此時,剛退了幾步的袁文清忽然停下腳步,噗通一聲跪下,抬頭望向李昭,哽咽著勸:“如今秋日苦寒,陛下還當好生保重身子哪,請你務必要節哀。”

“放肆!”

李昭勃然大怒,重重拍了下長桌,竟將案桌上的茶盞給震倒,水流了一桌子,他的臉在瞬間漲紅,噌地一聲站起,兩指指向袁文清,厲聲喝道:“什麼節哀,元妃好端端地躺在裡頭,朕節什麼哀!”

說到這兒,李昭隨手抓起茶盞,朝袁文清的頭擲去,袁文清竟未躲,額頭硬生生挨了這下。

饒是如此李昭還不解恨,隨手抽了份章奏,從長桌後轉出去,疾步衝到袁文清麵前,揚手啪地一聲打向袁文清的頭,他雙眼通紅,勃然怒斥:“朝中臣子都言你鐵心鐵麵不講人情,元妃好歹與你是舊相識,幫你袁家撫養大了姑娘,你不念她的恩情,反倒詛咒她,好冷的心腸!朕信任你,將璋兒交給你教養,你瞧瞧朕的長子如今是何樣子,如街上潑婦般尖酸刻薄,這就是是你教的好徒弟,如今你還敢頂嘴!”

瞧見此,我無奈地搖頭。

其實袁文清哪裡詛咒我了,實在是李昭這狗東西因我的昏迷不醒,他心裡本就悲痛煩躁,又因李璋言行窩著火,而今竟這般失了往日的沉穩分寸,毫無道理地將氣撒在內閣首輔身上。

我忙往前看去。

袁文清這時跪直了身子,那張方正的臉窘得通紅,目中似含淚,明顯憋著千言萬語,但到底什麼話都沒說。

還是胡馬上來打圓場,他將袁文清攙扶起,不著聲色地往出推男人,忙道:“首輔大人身上似有酒味,舌頭都打結了呢,快去喝幾碗醒酒湯,為陛下好好辦差事。”

三推兩搡間,胡馬就將袁文清給送出去了,緊接著,胡馬又將屋裡的太醫們趕出去,並關上外間的門,他躬身衝李昭行了個禮,扭頭朝內間望了眼,低聲道:“小木頭還在裡頭呢,恐他饒了娘娘的好眠,奴進去照看著他。”

說罷這話,胡馬就恭順地退到內間。

此時屋裡,隻剩下李昭和梅濂二人。

李昭如同一隻被秋霜打了的茄子,瞬間萎靡了下去,他沒站穩,直挺挺地往後倒。梅濂瞬間彈起,衝過去扶住李昭,滿臉皆是擔憂:“陛下、陛下您沒事吧,臣這就宣太醫給您瞧瞧。”

“無礙。”

李昭拍了拍梅濂的手背,長歎了口氣,皺眉道:“仁美啊,朕長話短說,三個月前冷宮賤婦曾詛咒過妍兒,說她隻有三個月壽命,想必你也聽說了,前幾日雲雀去請杜老給妍妍診平安脈,哪料路上忽遭瘋馬襲擊,杜老當即就摔出轎子,被那瘋馬踩踏成重傷,到現在都昏迷著。朕實在覺得這些事太過蹊蹺,大福子去洛陽辦差去了,撫鸞司又不可儘信,而今朕身邊隻剩你一個可信之人,你給朕去細查查冷宮和鄭貴妃,朕倒要看看,到底是誰膽大包天要陷害妍妍!”

“臣遵旨。”

梅濂連連點頭,強笑道:“請陛下放心,臣必定將此事徹查清楚……”

“你為什麼要笑?”

李昭打斷梅濂的話,一把推開他最得力的酷吏利刃。

忽然,他仿佛悲從中來,眸中含著淚,連連搖頭,上下打量梅濂,斥罵:“她好歹跟了你十四年,辛辛苦苦為你操持家業,雖算不上頂頂的賢良淑德,可也好歹與你舉案齊眉了吧,給你納妾,為你侍奉老娘,你怎麼連一點惻隱心都沒有,她都這樣了,你居然還能笑得出來!”

梅濂瞬間方寸大亂,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以頭砸地,淚如雨下:“求陛下恕罪,臣有罪、臣有罪,臣愧對娘娘啊。”

“行了行了。”

李昭手扶額,厭煩地揮手:“彆饒了她清靜,滾!”

……

瞧見這一切,我隔空扶住李昭,剜了眼退出去的梅濂,撇了撇嘴:“他滿心滿眼隻有權勢利祿,心裡早都沒我了。”

我環住李昭的腰,隨他往裡間走。

往前看去,胡馬懷裡橫抱著睡著的睦兒,他看見李昭進來了,忙迎了上去。

李昭沒理會他,氣恨地抓起瓷瓶,高舉過頭頂要砸,忽然望向炕上躺著的“我”,他沒敢砸,輕輕地將瓷瓶放回到桌上,衝到炕邊,俯身癡癡地看昏迷的那個我,心疼道:“你怎麼會嫁這種禽獸不如的畜生,妍妍啊,這些年你為什麼不早早來找我。”

他大拇指刮著“我”毫無血色的唇,淒苦道:“你最愛美了,每日家都要妝扮,快醒來好不好,你現在好醜啊。”

我站在他跟前,用袖子抽打了下他,罵:“我都這樣了,你還刻薄。”

“朕給妍妍妝扮,好不好?”

李昭瘋魔般咧唇一笑,起身朝梳妝台奔去,他翻箱倒櫃地找胭脂,找到一盒嫣紅的膏子,剛要往回折,猛地頓足。

他低下頭,往腳踏的毯子望去,腳重重地踏了幾下,皺眉道:“怎麼,這兒竟還有個暗格?”

我心裡猛地一咯噔,當初我將風和先生給我寫的信、作的畫全都收在暗格裡,還有那兩封遺書。,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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