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老家夥--下(2 / 2)

妾無良 小夜微冷 12823 字 3個月前

我試圖保持冷靜,衝他嫣然一笑。

“沒同你開玩笑。”

老陳雙臂環抱在胸前,收起笑,頗有幾分嚴肅道:“這的確是鄙人一手策劃出來的。”

登時,我如同掉進冰窟窿般,渾身發寒。

難道老陳因為李昭謀算他遷入關中,就暗害我?他教?唆杜老將我母子誆騙到湖心,是想殺我?他難道是張氏的人?

越想越害怕,我緊緊地抱住睦兒,盤算著如何逃生?。

如今天寒大凍,我們母子跳湖後肯定會驚動岸邊的侍衛,不出半盞茶就能獲救,再不行,我直接和這男人拚了,我手上沾了不少血,還差他一條人命?

不對啊。

我越想越不對勁兒。

扭頭看向杜老和雲雀,愕然發現,杜老此時笑眯眯地跪坐在篾席上,正一口一口地喝魚湯,而雲雀俏臉通紅,似乎心裡有愧似的,頭杵得老低,壓根不敢看我一眼。

而陳硯鬆,這老小子此時眼中隻有狡黠,並無半點殺意。

怎麼回事。

難不成這三個人是一夥兒的?

若是一夥兒的,何苦設這麼大個圈套,杜老日日給我請平安脈,他下手機會太多了,且真?要害我,當初他絕不會給?睦兒解毒。

還有雲雀,這丫頭跟了我整整三年,幾乎沒有離開過我,一直對我忠心耿耿,她不可能會害我。

此時,杜老放下瓷碗,扭頭對陳硯鬆勾唇一笑:“瞧,咱把高丫頭嚇著了。”

陳硯鬆大手一揮,嘿然道:“她是見過大世麵的,哪兒會被嚇到呢。”

“等會兒,我緩緩。”

我使勁兒搖了下頭,並且用力咬了下舌尖,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我看向陳硯鬆,問:“這件事是你策劃,杜老、雲雀一起執行的?”

老陳笑著嗯了聲。

我的思路忽然就打開了,看向杜老,問:“您老意外被瘋馬踩傷垂危,也?是計劃之中?”

杜老飲了一大口酒,手隔著大氅,按住自己的腹部,點點頭。

“怪不得呢。”

我猛地扭頭,看向羞慚的雲雀:“那天我被李璋小兒頂撞後不舒服,當時你在馬車裡問我,到底有多信任杜老,還給?我喝了水,那水裡下藥了吧。怪不得當時我瀕死的時候,你哭成了淚人兒,直說對不起我,還自殺了兩次,原來真對不起我啊。怪不得今兒我推了杜老的邀約,你神秘兮兮地說杜老查出了謀害我的真?凶,把我誆至此處。上船後我總覺得哪兒不對勁兒,你壓根沒見過老陳,可瞧見他揭下人.皮麵具時,你非但一點都不驚慌,而且溫溫順順得坐在我跟前,原來早都見過了啊。”

“夫人。”

雲雀輕咬下唇,啐了口,手指向陳硯鬆,哭著罵:“是他半年前找到我,讓我這麼乾的,他說能幫您掃清所有障礙。”

雲雀淚如雨下,抓住我的胳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他拿出您過去寫給?他的信,取得奴的信任。奴也真?是賤,怎麼就上了他賊船,瞧見您當時血崩了,奴真是悔得腸子都青了!”

“你啊!”

我氣得直掐了雲雀幾下。

其實不怪雲雀,這丫頭一心向我,且陳硯鬆是隻能將死人說活的老狐狸,雲雀栽在他手裡,不奇怪。

越想越氣,三個月前的慘狀曆曆在目。

我的七郎差點沒氣兒,而我的魂魄遊蕩了整整兩日兩夜,差點送命,李昭又悔又急,在雨地裡一夜白頭。

這件事對我、孩子們和李昭的傷害不止是身上的,還有心裡的。

我抓起酒杯,將花雕全都潑到老陳,順手打了他一耳光,喝罵:“什麼東西啊你!”

轉而,我又揚手,準備打杜老,可老爺子此時目光灼灼地看著我,我想起他當時千裡迢迢趕赴長安為睦兒診治,又想起他三個月前開膛破腹的慘狀,怎麼都下不了

手。

最後,我自己打了自己一耳光,氣得用拳砸自己的腿,咬牙哭道:“老爺子啊,您、您害得妍華差點死了啊!”

誰知杜老唇角噙著抹自信的笑,輕拍了下我的肩膀:“這倒不會,老夫既然敢讓雲雀給?你下毒,那麼解毒的法子自然是有。”

說到這兒,杜老挺起腰,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笑道:“不就是讓馬踩壞了臟器麼,老夫雖說一直嫌棄長子杜仲,可他的醫術,的確不在老夫之下。他一給?你診脈,立馬就發現你血崩其實是中了老夫的蠱毒,開玩笑,仲兒當年可是伺候先帝的,什麼陣仗沒見過,他壓根不敢將此事說出來,隻能竭儘全力救治老夫,同時穩住娘娘您的心脈,便是最後老夫病重不治,他也?能立馬上手將您救回來。”

“老瘋子!”

我忍不住,啐了杜老一口。

其實事到如今,我大致能想來陳硯鬆暗中聯合杜老、雲雀設這個局的用意,的確將我從困局中解救出來,可、可真的讓人一時間難以接受啊!

我拳頭不禁緊緊攥住,身子不住地發顫,良久才?用牙縫中擠出一句話:“你們也不說同我商量一下,知不知道,我兒子們差點沒了娘,李昭也急得一夜白頭,你、你們欺君一罪,謀害後妃一罪,企圖陷害皇子貴妃又是一罪,這可是要族誅的!”

雲雀在我跟前哭哭啼啼的致歉,而杜老和陳硯鬆這兩個老家夥相視一笑,神色輕鬆,仿佛一點也不在意。

忽然,我聞見股清淡的花香氣,緊接著瞧見杜老大袖朝雲雀麵門一揮,果然,雲雀嘴裡輕哼了聲,雙眼一翻,立馬軟軟暈倒。

我知道,接下來的我們的談話,雲雀不適合聽了。

輕而易舉地將雲雀弄暈後,杜老伸了個懶腰,轉身從背後的長木盒裡拿出把焦尾古琴。

他盤腿而坐,將古琴平放在腿麵上,調整了下琴弦,彈起《廣陵散》來。

此時風雪大盛,將畫舫上的紗吹得左搖右擺,湖麵的白霧越來越濃,案桌上的銅鍋冒著香濃熱氣,琴音咚咚,響徹在寰宇,有種說不上來的雅意。

我狂跳的心至今還未平複下來,斜眼瞧去,陳硯鬆倒是怡然自得的很,搖頭晃腦地聽著琴聲,同時還不住地吃菜喝酒,他見我臉色不好,笑嘻嘻地端起酒壺,要給?我倒。

我用筷子打開他的手,怒瞪他。

陳硯鬆吃痛,忙將手縮回去,嘿然一笑:“還生?氣著?”

我白了眼他,咬牙切齒:“你、你怎麼這樣啊!我寫信求你幫我出出主意,你、你竟如此坑害我!”

“這不是給你出主意了嘛。”

陳硯鬆喝了口酒,挑眉一笑:“當時燕嬌來洛陽,我知道她肯定暗中帶了你的信,可是跟前盯著的人太多,沒法子,我隻能同她去床上交流交流,這小妮子倒是精,將信縫在自己肚兜裡。”

陳硯鬆湊近,手指刮了下睦兒被凍紅的臉蛋兒,舌尖舔了下唇,笑道:“哥哥一看見你信中說張素卿詛咒你活不過三個月,登時計上心頭,行嘛,那咱就三個月頭上死一遭,把她的詛咒坐實了。嘿嘿,正巧那時候我的紅顏知己李良玉死了,索性我就找了個替身,代我躲在洛陽長籲短歎地垂淚,而我親自跑了趟象州瞧了眼張達齊,緊接著就趕赴長安,找到老爺子和雲雀,布下此局。”

真?的,我都不知道現在該誇他還是罵他。

我端起酒,一飲而儘,強咧出個笑:“難為您能說動老爺子。”

“切。”

陳硯鬆覷了眼杜老,壞笑:“老爺子當初替小瑞王解毒,把梁元蠱毒之事扯出來,張家那條暗線計劃被迫中止,你那皇帝也?氣急了,開始出手整治張家,進而廢後,李璋日後若是稱帝,會放過他杜家?他隻能選擇抱元妃娘娘您這條大腿。”

我衝陳硯鬆豎起大拇指。

論謀算人心,老狐狸可謂個中翹楚。

我猛地想起今兒是暘暘朏朏百天禮,恰巧就收到李鈺的道歉家書,而今我不得不懷疑這封信的古怪。

“今日李璋那小子又在席麵上算計我,陛下倒是沒上他這愛子的當,甚至還讓胡馬當眾讀了李鈺的來信,打了齊王那小東西的臉,李鈺……你在洛陽接觸過?”

我皺眉問。

“倒是見過一兩麵,不太熟。”

陳硯鬆搓了個牙花子,壞笑:“但鄙人和榮國公關係不錯,屢次同國公爺嘮家常,勸他和夫人好好教?養李鈺,這小子聰明啊,漸漸明白元妃不是他的敵人,害他母親的凶手另有其人。那好麼,咱就勸鈺兒心胸開闊些,給?元妃您寫信道個歉,再給?五弟道個歉,緊接著給?六弟七弟送個小禮,這才?是一家子和睦,如此對比,齊王是不是顯得挺小心眼,容不下弟弟們呢?”

我輕輕拊掌,心裡真?是佩服的五體投地,可嘴上還犟,故意氣道:“可、可你差點把我給?害死。”

“這怎麼叫害呢”

陳硯鬆似乎有些喝高了,麵頰緋紅,湊過來,曖昧一笑:“當時鄙人假扮項伯,跟在我們杜老爺跟前伺候,可是親眼瞧見了皇帝對你多緊張,一夜白頭,嘖嘖嘖,老哥再讚一句,妹子你是女人裡的這個。”

陳硯鬆豎起大拇指,挑眉壞笑:“妹子,老哥就問一句,咱睡了兩天,流了點血,張素卿是不是被毒啞了?皇帝重手懲治廢後,是不是無意間得罪了他長子?父子之間裂痕是不是無意間又深了?勞苦功高的鄭貴妃還能當皇後麼?還能對朝政指手畫腳麼?你和皇帝是不是更恩愛了?你不到兩歲的兒子是不是封瑞王了?你是不是用不著入宮,可以繼續任性快活地做腰纏萬貫的麗夫人?嗯”

我被他這一串的發問給弄得愣住了,一時間居然答不出半個字。

好像是,最終的收益者的確是我,而且因著我血崩死過一次,杜老也?死裡逃生?,我們反而是“受害者”呢,這個局把所有彆有用心的勢力都套進去了,包括李昭。

良久,我咽了口唾沫,怔怔地看著老陳,皮笑肉不笑地問:“這、這他娘的算怎麼個事!?”

陳硯鬆打了個響指,眼裡閃著狐狸一般的狡黠,笑道:“這他娘的就叫置之死地而後生,換句話說,叫他娘的富貴險中求!”

作者有話要說:老家夥能有什麼壞心眼呢:,,.,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