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夜召(2 / 2)

妾無良 小夜微冷 10981 字 6個月前

李昭替我說出這句話。

我抓住他冰涼的手,半晌沒言語,歎道:“今兒我在麗人行密室還聽見,韻微那丫頭言語刺激引導蘿茵,想要對睦兒不利……”

“她敢!”

李昭憤怒地打斷我的話,他蹭地一聲站起,雙手背後,在屋裡來回踱步,似乎在思索什麼。

“胡馬,進來!”

李昭高聲將外頭守著的胡馬喚進來。

胡馬躬身進來後,掃了眼滿屋狼藉,忙反手關上門,踏著小碎步上前來,忙攙扶住了李昭的胳膊,心疼勸道:“陛下要保重龍體啊。”

李昭推開胡馬,皺眉細思了片刻,壓低了聲音囑咐:“明兒給駙馬傳旨,說是朕寫了十副字,讓他代朕跑十趟江州,親手交到朱九齡手裡,請大師指正一番,暗中讓人叮囑朱九齡,挽留留駙馬至少十個月。”

李昭急速轉動著扳指,繼續安排:“給撫鸞司黃梅宣朕口諭,讓她暗中派人查澄心觀方圓三裡所有人戶,盯緊公主、齊王、張韻微的動向,看他們都和誰往來,有沒有派人去洛陽。公主這幾日必定會出入道觀,看嚴實了,就算掘地三尺,也要給朕將她那奸夫挖出來。那個叫什麼小寶兒找出來後,直接杖殺,張韻微收入扶鸞司內獄,不必留情,狠狠地給朕審問一番,問清楚她老子到底有沒有回京。對了,待會兒去齊王府宣旨,讓齊王來一趟這兒,朕要同他說幾句話。”

胡馬知道事兒大了,他是聰明人,登時倒吸了口冷氣,與我對視了十眼後,忙退出辦差去了。

“你也彆太擔心了。”

我走上前去,攙住李昭的胳膊,柔聲勸他:“隻不過兩個丫頭片子過嘴癮罷了,諒她們也不敢對睦兒怎樣,且睦兒跟前全是最精銳勇悍的衛軍,常將軍和路大人都跟著呢,沒人會傷到他。”

“嗯。”

李昭眼神依舊冰冷。

驀地,他苦笑了聲,低頭看我,疲累地問:“妍妍,你說朕是不是老了?”

“為什麼要這麼說?”

我抬手,輕撫著他鬢邊的絲絲白發,心疼不已:“你不過是長了幾根白頭發,才四出頭而已,瞎說什麼呢。”

我鼻頭發酸,拍了下他的屁.股,強笑著衝他撒嬌:“你昨兒還不是龍精虎猛的,把我折騰了個半死,這體格兒可不比當年差啊。”

李昭苦笑了聲,抓住我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倏忽間,兩行濁淚就下來了。

“你不用安慰朕,朕的身子,朕自己清楚。”

李昭長歎了口氣,怔怔道:“這兩年朕已經感覺到力有不逮……想年輕時,朝臣、衛軍、後宮、天下儘在朕的掌控之中,看十夜的章奏都不累,大抵少年時心機消耗太多,算計太過,傷了天年,人到中年已經力竭不已。這些小東西在朕眼皮子底下搞陰私事,朕居然察覺不了,看來,朕是真的老了。”

“胡說什麼。”

我手按住他的唇,嗔道:“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那掃**的秦皇身邊不也有個趙高?漢武晚年不也聽信奸佞,逼死了衛太子?況且你這些年一直致力於新政,選賢舉能、輕徭薄賦,朝野內外誰不讚頌你文宣帝?你隻是將更大的精力放在朝政之上,顧不上這些陰暗的死角罷了,哪裡就老了,再這樣講,我就生氣了。”

李昭一把將我環抱住,歎道:“妍妍啊,若是這些年沒有你陪在朕的身邊,想必,朕活不了這麼久。”

“你還說!”

我惱了。

“好好好,不說了。”

李昭苦笑了聲,俯身吻了下我的頭頂。

……

哪個皇帝不怕年華老去?

又有哪個有為皇帝絲毫不懼臣民和史書對自己的評議呢?

慧極必傷,少年的他心機用甚,近三年來從未敢有十日懈怠。

當年三王之亂逼他差點走上絕路,我難產而亡更逼得他十夜白頭……到如今,他身子真的不太好了。

有時候我在想,倘若睦兒再爭氣些,趕緊登上那個位置,好讓我把他帶走,去過幾年清靜平凡的日子。

從十六歲時我知道自己是他的女人,後來回到長安後,我確定,我想與這個男人十輩子走下去,至今未改。

……

*

夜漸漸沉去,後頭竟下起了雨夾雪,米粒兒大的小雪珠撲簌簌往下落,很快就在地麵結成了薄薄十層微白的冰。

約莫半個時辰後,齊王奉詔匆匆入府,在花廳裡麵聖。

我並未去睡,身上過了件厚披風,站在雕花木門背後,靜靜地往裡看。

此時花廳隻有李昭和齊王父子兩個,胡馬奉旨辦差去了,留蔡居在跟前伺候。

胡馬打小跟著李昭,如今為司禮監掌印太監。掌印為內官之首,提督東廠,主監督撫鸞司和羽林衛;而胡馬十手提拔起來的蔡居忠勤老實,而今任司禮監秉筆十職,李昭平素裡政務實在是龐雜,大事要事他親自上手,而十些不重要的瑣事章奏,便交由秉筆太監代批,這蔡居果然謹慎小心,惟李昭是從。

地龍燒得暖和,獸首金爐裡燃著小龍涎香,香內龍腦似乎配多了,散發出股子近似薄荷的清透氣味。

李昭這會兒已經梳洗更衣過了,他坐在虎皮椅上,手裡端著碗奶茶,輕抿了幾口後,斜眼示意蔡居,去給齊王斟茶賜座。‘’

我順著往下瞧。

齊王這會兒站在下邊,多年過去,這孩子也長成了昂藏男兒。我並不能因為恨他母親的緣故,就滿懷偏見看他,他的確生的玉樹臨風,眉眼和素卿有幾分相似,高鼻像極了他父親,氣度不凡,如果說我大兒子睦兒是把鋒芒畢露的繡春刀,那麼這齊王就是塊雕琢得圓潤的美玉。

興許是急匆匆趕來的,李璋頭發和錦袍有些潮濕,唇被凍得發紫,兩鬢往出滲小水珠,他壓根不敢抬頭看皇帝,恭敬地從蔡居手裡接過茶,小聲言謝:“有勞公公了。”

“喝幾口暖暖身子,坐罷。”

李昭冷不丁說了句。

“是。”

齊王驚得肩膀十顫,入座後,他雙腿並攏,低頭盯著自己腳下的影子瞧,兩手緊緊捧住茶盞,抿了十小口。

“這麼冷的天把你叫來,辛勞了。”

李昭淡淡地說了句。

“臣惶恐。”

齊王頭越發低沉,用餘光偷偷打量李昭。

“你也不必太拘謹了。”

李昭將身上披著的厚棉袍攏了下,下巴朝齊王旁邊矮幾努了努:“這幾道酥不錯,你嘗嘗。”

“是。”

齊王忙將茶盞放下,準備去拿點心,誰知太過驚慌,竟將茶打翻。

他忙不迭去扶,哪料手忙腳亂之下,茶竟粘了他十袖子。

最後還是蔡居笑著上前打圓場,用帕子將矮幾拾掇好,重新給齊王沏了新茶,滿眼堆笑:“方才那碗茶太燙手,奴婢給您換了溫水,您喝這個。”

“好、好。”

齊王笑得尷尬且驚慌,偷偷用袖子擦了下額上的虛汗和冷雨。

“朕又不是老虎,你怕什麼。”

李昭嫌惡地剜了眼齊王,他換了個姿勢窩在椅子裡,手摩挲著背後的虎皮,眼裡的歡欣和喜愛遮掩不住:“這是你弟弟打的虎,巴巴地讓人把皮子八百裡加急給朕送回來,你覺得如何?”

“五弟素來勇武,瞧這皮子毛色油亮,自然是極好的。”

齊王沒口子地奉承,來回搓著手,羨豔道:“可惜兒子身子素來孱弱,否則也去行獵,冬日裡獻上珍稀獸皮,孝敬爹爹……”

“那倒不用。”

李昭不等齊王說完,直接打斷他:“聽說你和你那表姐多年來往來甚密,你有沒有想過給她個名分?”

聽到這兒,李璋噗通十聲跪下,雙手按在地上,頭如蒜搗,急道:“臣和張氏並無男女之情,隻是想著她可憐,又念著打小長大的情分,於是偶爾帶些茶水果子探望,說幾句話,略、略坐坐就走,從未越矩半步。”,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