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上恩(1 / 2)

妾無良 小夜微冷 9124 字 4個月前

第172章--臨川

“哦?是這樣?”

李昭瞥了眼跪在地上的齊王, 皮笑肉不笑了下。

齊王身子劇烈戰栗,不敢直視李昭,他咽了口唾沫:“是、是。”

緊接著, 齊王猛地抬起頭,忙替自己辯解:“臣對天發誓, 這些年真的與張氏規行矩步,其實所謂的親近, 都是外人在以訛傳訛, 故意壞臣的名聲。”

“行了。”

李昭揮了揮手,打斷齊王:“朕不管你們之間是真是假, 今兒朕高興,倒是可以賞你個恩典……朕記得你除了王妃, 還有兩個側妃, 金氏乃功臣之後,唐氏為長安令的庶女, 後院瞧著是空了些。韻微與你是青梅竹馬, 早年得了瘋病,料想在觀裡靜心養了多年也該痊愈了, 擇個吉日, 把她接去你府裡罷。”

聽到這兒, 我心裡一咯噔,轉而搖頭一笑,李昭這狗東西老毛病又犯了, 要套路人了。

我接著往裡看。

齊王聽見這話,先是一愣,正要謝恩,忽然眼珠左右亂轉, 似在思考,隻見他趕忙跪好了,雙手伏地,憤憤道:“當年張致庸仗著一點微薄功勞,插手朝政,不將陛下放在眼裡,那林氏更是數次教唆廢後行不義之事,且當年張韻微在勤政殿大放厥詞,頂撞陛下,這事臣曆曆在目。陛下仁厚,念其年幼有瘋病,這才不與其計較,哪知這賤婢不思悔改,行止輕浮浪蕩,竟出入‘象姑館’那種汙穢之地行樂,臣怎敢與這樣的女子交好。”

“你倒是孝順,一切以朕的喜惡為首。”

李昭玩味一笑,他兩指抬了抬,旁邊侍奉的蔡居立馬會意,趕忙小跑著上前,將齊王扶了起來。

“你也不必拘謹,朕叫你來,不過是想同你閒話家常。”

李昭將跟前的一碟蟹黃酥往前推了下,讓蔡居拿給齊王品嘗,緊接著,他端起茶盞,啜了一小口,冷不丁問:“璋兒,你怨恨老五麼?”

“咳咳。”

齊王被蟹粉酥嗆著了,他硬生生將口中的糕點吞下,眼圈紅了,歎了口氣,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可又不敢發表出來,強笑道:“兄弟之間打斷骨頭連著筋,兒子怎會怨恨五弟?況且當時“淩霜”之事興許有什麼誤會,五弟少年人熱血氣盛,衝動些也能想來,兒子受點委屈沒什麼的,隻是首輔和諸位尚書乃國之棟梁,當以重禮待之……不過後來五弟已然給眾閣臣賠罪,甚至還親自上門給兒子和王妃致歉,這事就此翻過,兒子和五弟早都和好如初了。”

“朕不是說這事。”

李昭打斷齊王的話。

“啊。”齊王尷尬得臉頰緋紅,一時間竟不知所措。

瞧見此,我不禁翻了個白眼。

若論虛偽,齊王真真算個中翹楚了,方才他那番話雖說表現兄弟和睦,可拐彎抹角地在他父親跟前數落睦兒的不懂事,一進一退,褒貶具有,果然比十年前長進得不是一星半點,是個能獨當一麵的人物了。

我繼續往裡看。

此時,李昭用茶蓋拂著清透的茶湯,笑著問:“因著老五信中的唐詩順序顛倒,朕起了疑,便將你和老三拘在宮裡足足五日,你心裡難道沒有抱怨?”

我忍住笑,李昭也真夠壞的,逼著讓齊王承認自己的野心。

往裡瞧去,齊王這會兒汗流浹背,不知該怎麼回答,他眼珠子左右亂轉,最後強笑著擠出句話:“如今臣為人父,便能體會到您疼惜孩子的良苦用心,料想臣若是出了意外,您也會擔憂罷。”

說到這兒,齊王含淚望向李昭,期望得到回應。

李昭笑笑,並未說什麼話。

父子倆誰都沒言語,氣氛不知不覺竟有些尷尬緊張。

忽然,李昭深深嗅了口香茶,斜眼覷向齊王,笑著問:“如今朕有了年歲,身子也不如往年健朗了,朝臣催著讓朕立太子,朕有五子,你說說該立誰合適?”

我呼吸一窒,這個問題,當初李昭也問過睦兒。

此時,齊王仿佛越發緊張了,他刻意避開這個敏感話題,忙跪下:“陛下正當壯年,何故有如此感慨?且立儲君乃天子之事,臣萬萬不敢妄言。”

“你不用那麼緊張。”

李昭用帕子捂住口,重重地咳嗽了數聲,佯裝“虛弱”地長出了口氣:“這會兒也沒外人,你便同爹爹閒話家常幾句,左右日後立儲是要反反複複議的,爹爹想聽一下你的想法。”

“這……”

齊王猶豫再三,見躲不過了,這才支支吾吾道:“古來立儲君,不外乎立嫡立長,或是立賢。”

他頭低下,情緒漸漸平緩,笑得溫和:“臣生母犯下滔天大罪,且臣才能不濟,絕不敢妄想儲君之位。三弟聰慧,當年先帝曾誇他有人君之相,他母家曹氏雖說式微,可他幼時遠赴洛陽,跟著榮國公父子生活數載,深得謝氏的照拂愛憐,其妻沈氏乃國公夫人侄孫女,更是親上加親,而五弟……”

齊王暗暗瞅了眼李昭,笑道:“五弟生母身份尊貴,他姨丈孫儲心乃正三品禦史,他表兄孫學禮的嶽家乃軍功世家武安公何氏,另一個表兄高鯤的嶽父則為軍事要地江州刺史朱九思,五弟打小就由大學士羊羽棠教養,如今更是拜了袁首輔和戶部姚尚書為師,加上五弟才智心機遠超常人,讓人心生敬服。”

“嗯。”

李昭連連點頭,俊臉沒有半點喜怒情緒,他轉動著大拇指上的扳指,柔聲問:“你覺得老三和老五不錯?”

齊王忙笑道:“陛下聖明。”

“你覺得自己比不過他們倆?”

李昭手指點著桌麵,笑著再問。

“臣的天資實在愚鈍。”

齊王頭杵得越發低了,語氣誠懇。

“你也太妄自菲薄了。”

李昭冷笑了聲:“朕算是聽懂了,論能力,你覺得比不過老三老五;論家世,一個背後有謝氏支持,另一個是寵妃之子,後頭站著數位高官重臣,你雖長又賢,但輸在靠山上了?”

齊王愣住,忙叩首:“臣、臣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

李昭倒是沒發火,扭頭看向身邊立著的蔡居,手卻指向齊王,用一種近似戲謔的語氣打趣:“朕說這位長子太過謙虛,瞧見了沒,他倒是忘了自己嶽父是兵部尚書,更忘記了師父是首輔,還忘記了與他親厚的叔爺爺肅王,更忘了這些年他修《大藏經》,結交文官武將,博得個賢良的美名,”

說到這兒,李昭頭歪在虎皮靠背上,垂眸看向齊王,笑道:“兒子啊,真不用羨慕旁人,你的才能不輸給他們,而且背後的山也挺硬的嘛。”

齊王嚇得連連以頭砸地:“臣、臣惶恐,求陛下明察。”

“行了,不過是閒話家常,瞧你那又哭又跪的慫樣,快起來吧。”

李昭白了眼齊王。

他從漆盒中拿出隻小銀剪,把案桌上的青花龍紋蒜頭瓶勾到跟前,修剪裡頭插著紅梅,語氣十分平淡:“上個月你和老五因為一個叫‘淩霜’的禍水小婢爭風吃醋,將長安朝野內外攪和的烏煙瘴氣,而今也如了你願,淩霜成了你身邊人,這些日子那丫頭可伺候好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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