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顯擺(1 / 2)

妾無良 小夜微冷 7688 字 3個月前

第182章--顯擺

禮哥兒中狀元這事, 我是又驚又喜。

猛地記起那日曉春園宴會,我同鄭貴妃閒聊,當時鯤兒會試第一, 海尚書家的公子位列第二。

我說海家公子想必會在殿試折桂罷,貴妃當時笑了笑, 彆有意味地說了句:會試榜上有名不見得多厲害,羊羽棠的這三個學生, 必定有一個在前三。

如今再回味貴妃的這番話, 我仿佛也能品咂出點什麼。

今年的三鼎甲,狀元是孫學禮, 榜眼和探花皆是地方考上來的舉人,說白了, 這次的科舉進士, 是給東宮挑選合適的班子,海家的孩子就算再優秀, 也不能往睦兒身側放, 鯤兒學識品性皆好,獨獨少了一股子狠勁兒和拚勁兒, 再者乃我親侄兒, 在立後和立儲之際, 還是該避避風頭。

反觀學禮,喜怒不形於色,出身累世官宦之家, 多年來在父兄身邊耳濡目染,政事素養高,朝廷可以減少栽培時間,而他心機城府也不缺, 又是睦兒的親表哥,在將來會是太子的好助力。

……

大太太的兒媳婦說的沒錯,考取一個進士沒什麼得意的,可是中了狀元,那可了不得,他孫家闔族幾代嫡子賢孫科考,成就最高是老太爺,乃二甲傳臚,而四姐夫孫儲心也不過是個二甲第十名。

記得當時報喜後,四姐夫高興得老淚縱橫,那沉穩老成了一輩子的男人,逢人就說我兒子中狀元了,看見下人就大把大把地賞錢。

而四姐則挺胸抬頭地從正門走進去,這回呢,大太太和她兒媳婦,還有孫家親族也不再像以往那樣偷摸嘲諷訕笑,自覺地讓出條道兒,給四姐屈膝見禮,因為這個女人養出了一個狀元兒子,可遠遠比她是元妃的姐姐、瑞王的姨媽都讓人敬重!

有時候我會站在四姐的立場去想年輕時候的事,固然,祁二爺是畢生的遺憾,孫儲心最初的強占也是種恨,可是有這樣孝順爭氣的兒子,若是人生能重來一次,讓她去選這兩個男人,我想,她可能還會選老孫罷。

我迫不及待地想同親友共享這份喜悅,於是特特向李昭請了個旨,今晚在八弟府裡設宴,高、孫、何三家人坐在一起好好聚聚。

我怕他們因為要接鳳駕,又大把地花銀子準備,於是直接從府裡調去數個太監、宮女和禦廚,提前布置擺弄,緊接著又給孫、何兩家下了帖子,請他們過高府小聚片刻。

申時,我陪李昭用過晚飯,跟他下了會兒棋,便帶著兩個小兒子出門了。

入夜後的長安是另一個繁盛人間,街麵上充滿了瓦市絲竹悅耳聲和異域烤饢的香味。

今日最時興的話題,就是殿試放榜了。

茶樓裡歡笑聲此起彼伏,說什麼那些豪門大戶本想著榜下捉婿,沒想到三鼎甲皆已成婚,榜眼三十多歲,而那探花連孫子都有了。

還有人說今年的狀元郎乃本朝最年輕的魁首,真是了不起哪,一個妾室之子,竟也能走到如今這步,上一個最厲害的妾生子,就是張家那位大理寺卿……

酉時的時候,我們的車駕到了高府門口。

不出意外,府內外早都被清洗乾淨了,空中彌漫著鮮花的香氣,眾人都守著朝禮,按照官職高低和有無誥命,默立在道路兩旁接駕。

我坐著輦轎入府,四下打量,八弟的府宅並不大,但勝在雅致,涼亭裡總放著一把琴,用他的話說,就是願“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

府中掛著喜慶的各色花燈,披堅執銳的侍衛四處巡視,宮女們端著美味佳肴在花蔭小徑中穿梭。

進入花廳後,我坐到了最上首,說這是家宴,莫要太拘束了,可眾人還是恭恭敬敬地給我行禮問安。

借著喝茶的空兒,我掃了眼底下。

左邊坐著何家人。

最前麵的是武安公何明,老爺子當年同肅王私交甚好,也是在戰場上摸爬滾打出來的,六十多的人了,頭發雖說白了些,可看上去依舊精神奕奕,他跟前坐著世子夫婦。

世子乃國公爺的嫡長子,名喚何寄,此人少年有戰功,膂力過人,這個年紀還能開三石弓,如今乃五軍營的中軍都督。他因擅弓,故而先帝親賜字“驚弦”,即取辛棄疾那句“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寄希望他能了卻君王天下事。

他夫人馬氏乃長公主女兒,先帝時封元嘉縣主,世子和縣主跟前坐著他們兒子何道遠夫婦。

右邊呢,坐著孫家人。

四姐夫孫儲心和阿姐姝華,還有禮哥兒和他媳婦何德潤。

最下邊則坐的是八弟夫婦,鯤兒和朱璧心夫婦。

此時樂師奏著《秦風 -蒹葭》,府裡的女先生喃喃唱道:“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我給身側的掌事太監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可以傳膳了。

宮女們端著漆盤魚貫進入花廳,我舉起裝了參湯的酒杯,笑道:“今兒三個哥兒高中,來,本宮以此薄酒給諸位道喜了。”

眾人忙舉杯滿飲。

我往下看去,正好與四姐四目相對,四姐今兒打扮得特隆重,難得化了紅妝,頭上戴著金鳳釵,她美眸含淚,抿唇衝我點位微笑,舉起酒杯,一飲而儘;

我目光下移,望向八弟,牧言正巧也在看我,他這些年無甚變化,一如年輕時俊逸出塵,他此時連酒窩裡都洋溢著高興,直接抓起酒壺,衝我舉起,咕咚咕咚喝了好幾口。

一切儘在無言中。

大人們言笑晏晏,我的小兒子也不閒著。

這不,七郎也不知從哪裡打聽到,他舅舅認識撰寫《洛陽劍俠錄》的人,這會兒和牛皮糖似的纏住舅舅,撒癡撒賴地求舅舅給他引薦那位先生。

六郎今兒著涼了,身上有些發熱,原本不想帶他出門的,非要跟著來。

他到底還小,尤其病著時候就更戀我,這會兒坐在小杌子上,緊緊地靠在我身邊。

“讓嬤嬤帶你家去。”

我俯身,手附上兒子的額頭,還是有些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