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手諭(1 / 2)

妾無良 小夜微冷 7638 字 4個月前

第186章--退路(上)

宮裡不太平?

我一聽見這話,仿佛迎頭被人來了一悶棍,立馬坐直了身子,衝窗子那邊揚聲道:“進來說話。”

沒一會兒,胡馬就和杜朝義、秦嬤嬤等人進來了,後頭還跟著個十七八歲的小太監,正是胡馬的乾兒子胡寂。

這小太監生的瘦高白淨,濃眉大眼,看著很機靈,進來後守著規矩沒敢抬頭直視我,跪到大屏風前頭,他渾身濕透,雨水從黑發裡往下淌,彙聚成一條小水流,沿著側臉滴滴掉落。

“怎麼回事,快說。”

我手按住砰砰直跳的心口,忙問。

這個叫胡寂的小太監身子直打哆嗦,用肩膀蹭了下臉上的雨水,望了眼身邊立著的乾爺胡馬,驚慌道:“回娘娘,奴婢在司禮監當差,今兒和小全子跟著乾爺出宮伺候王爺,傍晚的時候,乾爺命我倆先回宮,奴婢忽然內急,想著進宮後要侍奉陛下,好幾個時辰不能隨意走動,便讓小全子先走一步,約定在永安門會和。”

胡寂咽了口唾沫,略喘著粗氣,接著道:“等奴婢拾掇完,帶著底下人奔赴永安門時,遠遠地瞧見幾個衛軍蠻橫地將小全子等四人扣下,為了不讓他們叫喊,直接上了棍棒,打暈後全都扔進馬車,拉進宮裡,動作太快了,也就一眨眼的功夫。”

我心一驚。

胡寂、小全子這些人全都是司禮監的,乃胡馬的心腹,平日裡便是朝臣都要禮讓一兩分,這些衛軍居然敢動這些有品階的宦官,看來真是出事了。

“然後呢?”

我身子往前傾,緊著問:“宮裡怎麼了?陛下呢?”

胡寂跪著前行了兩步,急道:“奴婢一開始隻當守門衛軍看不慣我們兄弟平素裡的言行,刻意報複,後來越想越不對勁兒,沒敢上前去,忙脫去內官衣帽,趁著夜色模糊,又繞道其他幾個門看了圈,果然是出事了,原本最近當值的衛軍是撫鸞司,可今晚全都換成了北鎮撫司沈無汪的人,所有的門緊鎖,進不來也出不去。”

沈無汪?

我記起之前張韻微招供後,李昭狠狠地責罵了沈無汪,把他從禦前調離,讓他全力去徹查張達齊的行蹤。

按理來說,處置問話鎮國公用不了這麼久,李昭應該早都回府了,怎地這麼久沒消息。

這大半夜的人事調動,很不尋常哪。

這時,胡馬上前一步,躬身對我道:“娘娘,老奴得趕緊回宮一趟了,您千萬彆出……”

胡馬的話還未說完,外頭就傳來陣雜亂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響起雲雀等宮人喝罵的聲:

“蔡公公你好大的膽子,未經通傳竟敢隨意驚擾皇後娘娘!”

蔡居囂張的聲音傳來:“咱家是拿了陛下的手諭來的,便是外頭看門的路大人都不敢攔,各位姑姑還是站遠些。”

我登時怔住,李昭的諭旨?

我立馬看向底下的胡馬,胡馬這會兒眉頭深鎖,對我道:“老奴先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何事。”

說罷這話,胡馬迅速在他乾兒子胡寂耳邊低語了幾句,手緊緊攥住拂塵,從內間走了出去。

我這會兒也顧不上臥床養胎,一把掀開被子,踩著繡鞋疾步行到小門跟前,透過雕花木牆的縫隙往外看。

此時外間站滿了人。

有我府上的宮人,門外站著劍拔弩張的大福子等衛軍,他是外官,沒敢帶人進來,可手已經握住了繡春刀,而門口則站了七八個內官,為首的那個就是蔡居。

蔡居一手拿著拂塵,另一手高舉起封折好的絹帛,他全然沒有往日做小伏低的謙恭樣兒,站得筆直挺拔,高昂起下巴,將拂塵扔給隨行來的內官,眼珠轉動,打量了圈四周,倨傲地盯著胡馬,冷笑數聲,直接往前衝,問:

“娘娘和瑞王呢?怎麼不出來接陛下的手諭?”

胡馬上前一步,擋住蔡居的去路,用拂塵抽了下蔡居,冷聲喝道:“好大的膽子,竟敢直闖皇後的內室!”

“是,是奴婢冒失了。”

蔡居笑得曖昧,躬身往後退了幾步,可麵對胡馬的時候,又是一副傲慢,他上下打量胡馬,當著胡馬的麵兒打開手諭,冷聲道:“胡公公,還不跪下接旨?”

胡馬眯眼,仔細端量手諭上的字跡和璽印,臉色大變,立馬跪倒在地。

蔡居勾唇獰笑,盯著胡馬,口述手諭:“胡馬以權謀私,現革除其掌印一職,交由北鎮撫司徹查。”

我登時驚住。

胡馬這些年一直小心謹慎,惟李昭馬首是瞻,避著後宮和權閹勾結的忌諱,知道雲雀是我的心腹侍女,哪怕再喜歡,多年來也都不敢隨意親近,便是睦兒送他一隻普通玉馬,他都不敢接,千裡迢迢讓人送回洛陽,自行罰跪勤政殿外,說胡馬以權謀私,我是萬萬不信的。

果然,胡馬也是愣神了,他立即要站起斥罵蔡居,可顧忌著那張手諭,已經起來的一條腿立馬跪下,細思片刻,衝宮廷的方向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老淚縱橫:“老奴伺候陛下三十餘年,從未越矩半步!老奴不敢對陛下有任何怨言,可北鎮撫司是個能把白打成黑的地方,老奴若是到不了陛下跟前陳情,願跪死在此處,以報君恩。”

蔡居一愣,眼裡轉了幾個來回,冷笑道:“陛下知道你這刁奴會狡言拒旨,行了,也彆說兒子不念往日的情分,胡大伴既覺得自己冤枉,那便隨咱家進宮麵聖罷。”

胡馬拳頭攥起,掙紮著站起領旨,忽然,他指向蔡居跟前站著的一個內官,厲聲喝道:“孫瀟!你們幾個素來跟著蔡居上躥下跳,是不是你們在陛下跟前進讒言,汙蔑咱家!”

那個叫孫瀟的太監身子一震,尖著嗓子斥道:“胡大伴攀扯誰呢,你覺得自己無辜?哼,當年謀害聖躬和小王爺的梁元是誰提拔到勤政殿的?梁元跟誰學的下毒?今兒杜仲那老不死的妄圖毒害陛下,已經交代……”

話還未說話,蔡居反手就給了那姓孫的太監一耳光:“閉嘴,同他說那麼多作甚!”

蔡居轉動著小指上的金戒指,斜眼瞟向胡馬,陰森森笑道:“請吧胡大伴,有什麼冤屈儘管到陛下跟前說去。”

我心裡的不安越發重了,杜仲跟了李昭這麼多年,怎麼會毒害李昭?!

而就在此時,杜朝義站不出了,老人急得六神無主,重重地拍了下大腿,立馬就要出去問清楚此事。

還是睦兒手疾眼快,一把捂住杜朝義的嘴,不讓他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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