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北鎮撫司(1 / 2)

妾無良 小夜微冷 13060 字 4個月前

第189章--對峙

我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夢裡亂糟糟的,竟又夢到多年前做梅濂妻子時?,沒完沒了地應對滿院子的妾婢。

為了爭奪丈夫,我極儘媚態,花招百出,好不容易懷上?個孩子,誰知梅濂不知聽了哪個妖精的枕頭風,非說孩子不是他的,捏住我的嘴,要給我灌落胎藥。

腿一蹬,我瞬間驚醒,還好隻是個噩夢。

頭昏昏沉沉的,後脊背也生出層熱汗,四下看去,此時?我正躺在拔步床上?,屋裡明亮非常,陽光照在紗窗上?,內間扇形雕花小門跟前侍立著兩個婢女,秦嬤嬤正在拾掇梳妝台的胭脂水粉,她看見我醒了,趕忙放下活計,疾步走到這邊來,讓婢女趕緊倒一杯香露水。

“娘娘醒了啊。”

秦嬤嬤從?後邊將?我扶起來,給我腰後頭墊了兩個軟枕,哽咽道:“您那會?兒忽然暈倒了,可把老奴嚇死了。”

頭還有些迷糊昏沉,我擺了擺手,讓嬤嬤莫要擔心,隨之喝了數口香露,精神果然清醒了幾分?。

我下意識低頭看向小腹,身子稍稍前傾,擔憂地問:“孩子……沒掉吧?”

“沒有沒有。”

秦嬤嬤半跪到床邊的腳踏上?,侍奉著我飲水,柔聲道:“杜老瞧過了,說隻是急火攻心,加之昨晚一夜未睡,又受了點刺激,就暈過去了,腹中的孩子無?礙。”

我鬆了口氣,猛地想?起今早四姐夫他們來府上?,說昨日鎮國?公質疑梁元巫蠱案與前太?醫院院判杜朝義有關,杜仲聽見這話?,下毒不成?,緊接著刺殺李昭,得虧鎮國?公在側護駕,李昭這才逃了一劫。

那若這麼說,杜老被搜捕是遲早的事。

我把無?關緊要的婢女攆出去,讓秦嬤嬤坐到床邊來,壓低了聲音問:“杜老爺子呢?”

“娘娘放心。”

秦嬤嬤按住我的手:“老奴將?杜老爺子安置妥當了,藏到了麗人行的秘間裡。”

“不行。”我搖了下頭:“麗人行太?惹眼了,衛軍容易上?門搜查,還是將?老爺子帶到咱們府裡,我庇佑著。一則呢,杜老本就和梁元沒任何關係,他當年不過寫了本**罷了,誰能料到被有心人

偷閱,身正不怕影子斜,便?是來日在禦前對峙,本宮也定會?保杜老的清白;二則,杜老對我和睦兒有大恩,倘若這時?候我因為怕被連累,就不管他的安危死活,那還算是人麼。”

我食指揉著發痛的太?陽穴,又喝了幾口水緩緩精神頭,盯著錦被上?的花紋,恨恨道:“這兩日發生的事太?多,簡直匪夷所思。嬤嬤,有些話?本宮同那些年輕丫頭說不到一起來,四姐夫和梅濂他們又是男人家,也不方便?說。開平元年你還沒伺候本宮,陛下要開始廢後,最?先的預兆就是冊封了張家一個叫的春旭小丫頭為婕妤,當時?也是對外宣稱寶婕妤有了身孕,可這身孕是假的啊,隻是為了撕開廢後的口子。如今他前腳立我為後,後腳冊封了三個妃子,和當年的手法如出一轍,似乎在做局,可、可……”

我說不下去了。

秦嬤嬤見此,輕撫著我的背,歎了口氣:“哎,老奴也有所耳聞。寶婕妤那胎本就是假的,兩三個月頭上?掉了,可、可宮裡那位新冊封的淑妃都有八個月的身子了,禦史大人等人還看見了胎動,仿佛是……真的。”

我心裡煩悶極了,低聲咒罵了句,鼻頭發酸,忍不住落淚:“他自打遇到我後,從?未寵幸過旁的女人,我還當他真的對我情有獨鐘,我竟忘了,這世上?哪有不偷腥的貓兒。人家是皇帝哪,肩負綿延宗廟的重任,肯定要廣開後宮的,可你同我明明白白地說啊,何必這麼偷偷摸摸的,可、可以他平日的為人處事,仿佛又做不出這樣的事,我真的要被他弄瘋了。”

秦嬤嬤柔聲安慰著我,頭低下,眉頭凝著千千愁緒,嘴張了好幾次,仿佛要說什麼,可又不敢說。

“嬤嬤,你想?說什麼?”

我皺眉問。

秦嬤嬤思慮再三,仰起頭,從?後邊緊緊地環住我:“那會?兒娘娘暈倒了,宮裡又傳出了消息,鎮國?公救駕有功,已然恢複親王之位。”

“啊?”、

我的頭都要裂開了,一把掀開被子,剛下床,眩暈感又襲來。

“怎麼會?這樣!他不是馬上?要把李璋攆去平涼麼。”

我赤著腳,在屋裡來回擰,扭頭問秦嬤嬤:“陛下可差人

出宮尋我?”

“有。”

秦嬤嬤拎著繡鞋,緊緊隨著我:“那會?兒宮裡來人了,說陛下甚是想?念娘娘和六郎七郎,他身子不痛快,讓人接你們進宮團聚,順便?受淑妃等人的叩拜。可當時?您動了胎氣,昏迷了過去,睦兒不讓搬動您,將?來人給打發回去了。”

我皺眉問:“六郎七郎不在,你們怎麼應對宮裡人的?”

秦嬤嬤伺候我穿鞋,忙道:“老奴說您這兩日不舒坦,那兩個小爺又鬨騰,便?將?他們送去避暑山莊何太?妃那兒小住去了。”

“嗯。”

我點點頭,心裡生起了掀天狂瀾。

李昭素來心重多疑,難道真的信了那些小人的話?,覺得當年是我使?了苦肉計,勾結胡馬、梁元和杜老等人,故意給兒子落蠱爭寵?還是他知道了開平二年我懷雙生子時?,杜老和陳硯鬆為了幫我除去張素卿,暗中布局給我下毒,連累得他一夜白頭?

他因為這個惱了?

我疾步朝梳妝台那邊走去,抓起紅木梳子,忙不迭地通發,吩咐宮人進來給我梳妝更衣。

“不管陛下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我總要同他好好溝通一下。”

我用婢女遞來的濕帕子擦臉,問:“雲雀和睦兒呢?怎麼不見他們倆?”

秦嬤嬤回道:“今兒晌午胡公公從?北鎮撫司的牢獄裡轉到刑部的大牢中,睦兒和雲丫頭緊著就出去了。”

我將?身上?的寢衣脫下,張開雙臂,讓婢女給我穿華服,皺眉道:“正好進宮的時?候能路過北鎮撫司,咱們也去瞧瞧,彆叫和小子蠻乾。”

……

*

五月的天就像奶娃娃的臉,說變就便?。

上?午還在下雨,這會?兒已然放晴,潮濕的路麵很快被曬乾,躲在葉子背後的蟬死命地嘶鳴。

由府上?的侍衛和大福子的衛軍領路護駕,我乘坐馬車,出了家門。

外頭白日當空,又悶又潮,剛出來沒一會?兒,我就熱得不行了,饒是秦嬤嬤和小丫頭一個勁兒地扇風,我脖子和後背還是生出了不少汗。

惡心感又泛了上?來,垂眸瞧去,此時?腿邊放著個大食盒,裡麵裝了廚娘新做好的清燉老鴨湯、油酥杏仁還有清燉嫩筍等,全都是李昭愛吃的

三十歲出頭的時?候,我得知他封了個寶婕妤,把他灌醉後,對他又打又罵,裹著被子哭了一宿。

四十歲了,我知道他一下子封了三個女人為妃,除了生氣,我更多的是冷靜,哪怕是他厭棄了我,我也得和他好好溝通一次。

正在此時?,馬車忽然停了。

大福子穩厚的聲音從?外頭響起:“娘娘,到北鎮撫司了,王爺、雲雀、梅大人都在,還有……蔡居。”

我現在最?不想?聽到的兩個字,就是蔡居。

“知道了。”

我冷冷地應了聲,讓秦嬤嬤去將?車簾掀開。

往外瞧去,此時?北鎮撫司衙門門口頗為“熱鬨”,人很多。

衙門左側是睦兒等人。

睦兒攙扶著泫然欲暈的雲雀站在老槐樹下,他身後站著十幾個挎刀侍衛,兒子臉上?一派的焦急,但是顧著他雲姑姑,仍強裝鎮定,不住地低聲勸慰雲雀。

衙門右側則站著蔡居和梅濂。

蔡居穿著內官官服,頭戴紗帽,學他師父胡馬那般,手裡拿著把玉柄拂塵,一臉的春風得意,身後站著數個有品階的司禮監宦官。

梅濂亦穿著官服,腳蹬厚底皂靴,官帽邊沿早都滲出了層層熱汗,他一邊用帕子擦拭,一邊笑?著和蔡居說話?,那怡然的儀態神色,半點都看不出這男人深恨著眼前這個重提“梁元案”的權閹。

察覺到我的鳳駕來了。

眾人皆扭頭朝這邊看來,紛紛疾步走過來,恭敬行禮。

因避嫌,梅濂刻意站遠了些,壓根不敢抬頭。

而蔡居則踩著小碎步上?前來,拂塵甩了下,驅趕掉夏日的蚊蟲,諂媚中帶了些許囂張,單膝下跪,那雙賊眼睛鎖在我腿邊的食盒上?,笑?道:

“聽說娘娘鳳體不適,怎麼這大熱天的出來了?是探望胡馬?還是進宮麵聖?”

我懶得理他,從?秦嬤嬤手裡拿過小香扇,慢悠悠地搖。

這時?,睦兒行到馬車跟前,手指撣了下錦袍上?的塵,剜了眼蔡居:“你算什麼東西,也敢打聽娘娘的行蹤。”

蔡居起身,忙輕扇了兩下自己的臉,笑?道:“原是奴婢僭越了。”

氣氛忽然就凝重嚴肅了,雖說北鎮撫司門口站了百來號人,可誰都不說話?

,地上?落根針都能聽見。

蔡居眼珠子左右亂轉,踮起腳尖眺望了下,疑惑地問:“怎麼沈大人還不把囚犯押出來?咱家看著你們兩家交割完後,還得回宮伺候陛下呢。”

梅濂乾笑?了聲:“許是還有些文書沒有辦妥,公公再等等。”

蔡居點點頭,斜眼覷向我和睦兒,勾唇淺笑?,和梅濂閒扯:“梅尚書知道麼,陛下今兒晌午給淑妃娘娘腹中的小皇子擬了個好名兒呢。”

聽見這話?,我心裡登時?一咯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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