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李老頭那桌,旁邊桌能聽見的,也紛紛側目向餘滿山,有些碎語嘀嘀咕咕起來。
李老二雖喝了酒,腦子實則很清醒,一看餘滿山今天的氣焰終於被打壓,話就更多了,跟著李老頭的話接著說:“這女娃,真沒了就沒了,沒得賠上全家,女娃長大還得賠上一筆嫁妝,嫁出去也是彆人家的人,滿山啊,你去年實在是......”
餘滿山本就聽著李老二說他家沒田那句就清醒了,李老頭也跟著翻舊事,李老二還在這裡當著眾人的麵越說越多,他臉已經完全黑下來,杵坐在桌邊一言不發。
李老二還在說:“要是不賣田給餘桑治病,也不至於現在這樣,又要受那方地主的刁難,又欠著錢。”
李老二又看向李老頭吐槽:“爹也是,當初縱著妹子,她回來說缺錢給餘桑看病,你就拿出十貫錢來。”
李老頭不知道是不是酒喝多了,有些吐字不清:“還不是你大哥......非要勸我......好歹是我外孫女......我拿這麼多錢出來給她治病,也不知道她以後長大了記不記得感念我......”
餘桑在旁桌一字一句聽得很清楚,她可不是真的五歲的小孩,她基本聽懂了,她原本還以為是她外翁主動拿十貫錢出來給她治病的。
卻原來是,她娘阿李自己回家去說的,還是在李老大的勸說下,李老頭才答應拿錢出來給她治病,而李老二,一直是不答應的,覺得她是個女娃,死了也就死了,女孩兒本就是賠錢貨,給治病簡直是浪費。
後來秋社日,李家鬨分家,沈氏一直鬨著這十貫錢的事,她當時堅持要寫下借據,如果李老頭真心不要,最終也不會讓裡正寫下借據,不過是顧著麵子,做個表態不是他不要,而是她硬要還。
餘桑看向她爹,她爹餘滿山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已經麵沉如水了。
李老二還在說:“唉,最近家裡送英才去鎮裡讀書,花費不少啊,幸虧英才聰明,張老叔,聽說你孫子也打算明年開春送去鎮裡讀書?那敢情好,到時候和英才一起啊......”
“要是去年餘桑沒生病,就能送英才去讀書,說不定英才就能早一年考上秀才了。”
李老二話音一轉,看著沉悶的餘滿山,他已經沒有之前在堂屋送禮的意氣風發,李老二感覺舒服了不少,開玩笑的語氣說道:“秋社日那天,餘桑硬是要給我家寫個借據,不知道滿山你知道不?”
他問:“她年歲小,嘿嘿,不知道這借據算不算數?”
他又一次重複:“家裡最近送英才去鎮裡讀書,那書本筆墨紙硯的真是貴啊,怪不得一般人家都讀不起書呢,又要過年了,家裡有些不富裕呢。”
“嘿,餘桑指天發誓地硬說要過年前把五貫錢還上......我這個做舅舅的,隻當她小小年紀不懂事。”
李老頭酒雖喝得多了點,但還是很好麵子的,一聽李老二這話,這哪是該當著人多的麵說的?
他嗬斥李老二道:“不能喝就少喝點,沒得喝多了在這胡咧咧!”
餘滿山本就壓抑著沒說話,一聽李老頭這意思,那就是催著他還錢了?隻是苛責李老二不該當著這麼多人的麵鬨得大家都沒麵子,應該私下催他還錢?
忽然一陣寒冷的冬風在院壩掃過,眾人打了個激靈,餘滿山終於忍不住,“砰”地一聲拍了桌子一下,站了起來。
他沒有大吵大鬨,也沒有動手,聲音壓抑著怒火,他看向餘桑這桌,喊餘大郎餘二郎道:“大郎二郎,你倆現下就回家去,跟你婆婆說,讓她拿五貫錢出來,把那借據也拿出來,你倆好生把錢背過來,咱今天就把這五貫錢還了!”
餘滿山這突然一拍桌子站起來,院壩上坐席的人全部都看了過來。
李老頭被他這一鬨,今天是他過生,他又是麵子大於天的人,他冷斥道:“怎麼地?脾氣這麼大?”
李老大匆匆吃了飯就去照應還沒吃飯的客人了,這些客人在等著坐第二輪席,李老大聽到餘滿山這邊發生了什麼事,他趕忙趕過來,拉了餘滿山問:“怎麼了?”
又看他爹和李老二的反應,定是發生了矛盾,他趕緊勸道:“好歹今天爹過壽,人多著呢,有事咱明天再說,鬨得大家都知道了也不好。”
餘滿山現在還壓著怒氣,就是看在李老頭今天過壽的份上,他吸了一口氣,又是李老大來勸,這個大舅哥一向帶他不錯,餘滿山態度緩和了些,也沒坐下,他道:“我去院壩邊吹吹風。”
餘滿山一走,李老頭這桌氣氛就沒之前熱了,大家有些尷尬地吃完席。
餘大郎和餘二郎也機靈,早就聽出隔壁不對勁,等餘滿山一喊,兩人就動作很快地往家跑了。
餘桑也沒吃飯了,跑去找她娘了。
李家灣離大石壩不算近,但餘大郎和餘二郎兩個跑得快,這在外家受了欺負,不得趕快背了錢來還了打臉?
等到第二輪席快吃完的時候,餘大郎和餘二郎就背著錢回來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