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沽名 無寄真乖。(1 / 2)

珠玉在握 晝夜疾馳 9969 字 6個月前

“能克住你就好。”

元蘇蘇說著,收回了手,臉上沒什麼表情。

她撥開謝無寄額前的頭發,不在意似的低眼輕聲說:“不然我總是擔心,你會反過頭來咬我一口。”

謝無寄閉著眼,隻是笑。

她拍拍他的臉,敷衍了一下:“無寄真乖。”

元蘇蘇起身,拖著裙擺,謝無寄混沌中聽見她的步伐聲。

而後推開門,大夫向她行禮,畢恭畢敬地讓藥童送上藥來。

吱嘎聲中,大夫俯首進來,扶起他的頭,喂他喝藥。

謝無寄仍然在咳著,幾聲之後將藥也嗆了出來,隨著嘴角流下,暗紅的像乾涸的血跡。

他卻隻是笑,說:“不礙事。”

他太愉悅了。

愉悅得此刻就去死了也無所謂。

他頭往後仰去,脫力一般大口喘著氣。

……

謝無寄病著起不來,計劃卻不能推遲了。

這吉兆僅此一次,目今世上也唯有元蘇蘇一人知道陛下會因此龍顏大悅,不利用她就白死了一回。

“沒彆的選擇了。”元蘇蘇麵無表情地抬起頭,對何清寧道,“我去。”

何清寧苦苦思索到現在,終於也跟著抬頭,怔了片刻,才像是想到了什麼,麵露恍然大悟之色。

“既然反正都要是我們來利用這個天象,何不讓元小姐親去?”他斷然道,“無寄的傷還得藏著,在他右臂能如正常人一般揮使之前不能太過出風頭。”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本想讓陛下注意到他這兒還有個兒子長大了,如今隻能先讓我混出個名頭了。”

元蘇蘇語氣冷靜,很快地把原本的打算替換了方向。

“我有個想法,我要營造自己的名聲。”

何清寧一震,忙道:“洗耳恭聽。”

“之前的謀劃還是有些急躁了,我急著讓謝無寄回京,卻忽略了江淮還有個謝璩在虎視眈眈。他不鬨出動靜,我便像當他死了似的。”

元蘇蘇泰然地檢討了一下自己的魯莽,繼續說,“謝無寄出了風頭,謝璩隻怕容不得。我出了風頭,謝璩卻是求之不得——隻要我繼續做出一副信賴他的樣子。”

“未來的大皇子妃有了賢名,於他而言也是助力,他不僅不會阻攔,還會助我成事。到時候謝無寄替我做事,我帶他回京,不搶眼,也可展露鋒芒。”

“何先生,”元蘇蘇話鋒一頓,著重道,“我要行些沽名釣譽之事了。”

門扇的暗影打在她的身上,上半張臉被籠在陰影中。下半張臉的紅豔嘴唇,和垂到頜邊的金步搖,在光影中,顯出十分的鎮定,和既定的成算。

嘴角甚至,微微帶著難以揣測的、悲憫的笑。

吉兆就在今日傍晚。

他們提前上了山,派了人去聯係禦史夫人,請她在定好的時間門之前,帶安禦史到山間門的飛躍亭。

飛躍亭名成於前朝,傳聞有人在方寸山上看見一隻白鹿,追逐它到此地,白鹿回頭看了一眼,便向崖邊縱身飛躍,騰雲駕霧而去。

此地本就有成仙之說,山上又是名寺,來點什麼異聞麼,很正常。

安禦史此刻就是這麼想的。

他兩手發顫,不知作何反應。

隻能呆呆地看著這個仙人一般的年輕女子。

元蘇蘇上下打量了他一次。

安禦史這才反應過來,放下提著衣袍的手,怔怔說:“在下巡按禦史,安如圭。”

“可巧是安大人,久仰。”元蘇蘇麵不改色地轉回頭去,把聖人一般悲天憫人的模樣拿捏得十成十,“安大人也知道民間門困苦,特來察看?”

安禦史一愕。

元蘇蘇垂眼看著山下人煙,麵孔潔白莊嚴,已有神女之相。

“我知道安大人來查私鹽興盛一案,可也知道這廟會叫做破贓會?”她伸手,指向方寸山下三重門的地方,其中一處,十分隱僻,卻始終有人躲躲閃閃地進去。

“那都是購買私鹽的百姓。”

安禦史臉上激動、不敢置信、怔愣的神情,終於在此刻漸漸正常下來。

他意識到,這是有話要對自己說。

他應道:“曉得。”

“禦史為何不查?”

安禦史張了張口,最後道:“此乃維係民生之計,百姓吃不起官鹽,倘若私鹽也全數嚴禁,必然會引發大禍。”

元蘇蘇讚道:“禦史心有黎民。”

話鋒一轉,卻道:“那私鹽興盛又該如何禁止?”

安禦史張口說不出話。

他要是想出了兩全之計,就不必愁悶這許久了。

嚴禁了,對不起百姓;不禁,交代不了陛下。

唯一的方法,就是降低鹽稅,讓老百姓買得起官鹽,自然也就沒有人會冒著風險去購買私鹽。

可是鹽稅並非他能左右。如果隻是當地的鹽官私謀利益,那他也就直接拿下懲處了。

可問題就是,提高鹽稅,就是陛下授意的。

這簡直就是……賊喊捉賊。

誰來查案,誰就背這個鍋。

安禦史不敢讓這個想法在自己腦海裡久留,迅速地驅趕了,沉默不言。

元蘇蘇像是了然,歎了一口氣,說:“在上者不好揣測,在下者隻能替其承擔了。”

安如圭迅速地抬起眼皮,意識到這話裡有些指示之意。

可還沒想出來,對方便岔開了話題,轉頭喊道:“夫人也在這裡。”

禦史夫人從驚詫中恢複過來,眨眨眼,上前來,與元蘇蘇見禮。

安禦史左右愣愣觀望,片刻後,問:“夫人認識?”

“是呀。”禦史夫人笑道,“老爺難道不知,這就是元小姐?方才看老爺說得那樣相投,還以為老爺早已認出來了。”

安禦史這才真真正正地嚇到了。

話點到這裡,就夠了。初次見麵,不宜展露太多,等到日後《黎明萬事圖》成圖,她也已造好了聲勢,那時安禦史才大有可用之地。

元蘇蘇和禦史夫人相攜下山,留給安禦史在後緩解心情的餘地。

“……這樣說來,禦史衙門還是缺著人?”元蘇蘇問。

禦史夫人點頭,“我們從京裡來,從前在都察院,沒有自個兒的班子。如今外出巡守,內衙卻是沒人支應門庭的。”

關於幕賓的選擇上,元蘇蘇並沒有太多經驗。

她察覺到又是一個自己的盲區,於是道:“我對這內衙卻是很感興趣,夫人可能細講?”

禦史夫人訝然。

她又是一次,將政務上的事拿來問她,而不是去問巡按禦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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