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少女春事與銅臭利益(1 / 1)

華陽公主府,褪下士子服的華陽,一襲拖地煙籠梅花白水裙,腰間並無環佩流蘇,隻掛著一柄紫星蝶玉劍,乃是前武皇帝所賜,傾城容顏不施粉黛,三千青絲如瀑飄灑肩頭,如同洛河神女一般。 “詩成笑傲淩滄洲!詩成笑傲淩滄洲!!詩成笑傲淩滄洲!!!”華陽一連念了三聲,一聲更比一聲高。 “我就知道,公主還是念著這位賈公子呢。”一旁的小丫頭琉璃笑嘻嘻地說。華陽伸出手叩了叩她的額頭,臉上無奈地說:“我高興是因為這幫勳貴裡麵總算出了一個好男兒。” 琉璃揉了揉額頭不解地說:“哎,他不就寫了一首好詩嘛,公主不是一向不喜歡這種專精詩詞之道的人嗎?” 華陽歎了口氣:“我看重他不單單是因為這首詩,更是因為他敢於在如此多人麵前神情自若,而且後來翻雲覆雨的手段更是詭詐淩厲,連於鶴那樣的老狐狸都栽了,這種人若是內心正直,往後必是國家肱骨,可如果走了歪路,怕是要成霍光那樣的人物了。” 琉璃可不知道霍光是誰,可是想想定是不好的人,當下便說:“那公主請他來府上多教教他不就行了。” 華陽噗嗤一下笑出聲來,“你是真作威作福慣了,就算我是公主身份再尊貴,人家也是國公之後,勳貴嫡子,哪有把人拉來教的道理。” 琉璃撓了撓頭,好像是這個道理,便也覺不好意思低下頭去。 不過華陽轉了轉眼睛,“我說這話是不行,不過,我倒有個主意。”瞥見自家公主嘴角的壞笑,小丫頭頓時替賈瑜擔憂,這位賈公子要倒黴了。 正愁眉苦臉地應付幾個小蘿莉的賈瑜,忽然打了一個噴嚏,這又是哪個人在說我? “再來一首,再來一首。” 賈瑜頭上黑線冒了出來,把正跳喊著的惜春往懷中一抱,“這又不是唱曲,還再來一首,這要是能這麼容易來一首,我就出門賣詩也能養活一府人了。” “快彆說了,肚子又得笑疼了。”眾人又想起了之前賈瑜“買”詩的笑話來,連連止住他。賈瑜忽然想起一事來,便扭頭說道:“寶姐姐,不知薛大哥還在梨香院嗎?” 寶釵原本一直偷偷拿眼打量著賈瑜,心神搖曳之時就聽得賈瑜問她話,一下子俏臉緋紅,支支吾吾地應了句。 賈瑜自是不知為何,探春,黛玉兩人早熟自是猜著了幾分,兩人各懷心思,卻也都是臉上古怪,然而湘雲一是年幼情竇未開,二是性子灑脫,奇怪地說道:“寶姐姐,你是不是生病了啊,臉上這麼紅。” 原本就已經羞澀無比的寶釵聽到這句話幾欲羞死,胡亂遮掩了幾句就告辭走了. 繞開回廊,細細回想剛才場景的寶釵幾乎都要垂淚了,少女懷春,原本已經打定心思參加選秀的寶釵,此時卻有些迷茫. 一旁的鶯兒看著寶釵這副模樣,心下一陣奇怪,正想開口問時,就聽得後麵有人喊. “寶姐姐,怎就這樣走了?可是我招待不周?” 寶釵聞言心中先是一喜,隨後又是嬌羞,低下頭去說:“瑜兄弟彆多想,隻是之前媽媽說身上有些乏,我心裡掛念就想著回去看看.” 賈瑜笑道:“既是如此,我剛好要尋薛大哥,就隨姐姐一同去看看姨媽.” 寶釵暗暗壓下心中的旖旎,腳下慢了幾分,讓賈瑜微微落她一個肩膀的距離. 賈瑜看著一旁已經先於其它金釵綻放的薛寶釵心中頗為感慨.對於四大家族而言,薛寶釵如果能在宮中站住腳,不僅能讓薛家重新崛起,更是能為同在宮中的賈元春提供借力,可是.......皇宮裡哪是人待得地方啊 前唐武家姐妹舊事就是個血淋淋的例子,連同胞姐妹為了爭寵都能痛下殺心,隻怕到時候為了聖眷,薛賈兩家反目成仇都有可能. 到那時,母族勢弱的薛寶釵恐怕就要成為犧牲品了....儘管賈瑜知道薛寶釵之後選秀落了名,可還是心裡擔心自己的出現會不會打亂這一進程. “瑜兄弟,可是...有事?” 寶釵臉上又紅了,賈瑜那雙眼睛不住地打量她,有心瞪他一眼讓他注意一下,可一瞧見那雙眉如柳葉,目似星辰的眼眸,寶釵隻覺得人都陷進去了,哪敢再多看一眼. 賈瑜避開不答,“之前聽珍大哥說,寶姐姐似是想要進宮?” “呀,瑜兄弟!”寶釵此時真有些惱了,這話怎麼能當麵問出來? 賈瑜趕忙告歉:“寶姐姐非是我唐突,隻是我也認識一些勳貴子弟,他們亦有姐妹被送去宮中,聽他們講,那皇宮裡不知道有多凶險,實在不是個好去處.” 頓了頓,賈瑜又接著說道:“說句不恭敬的話,無情最是帝王家,縱然一時恩寵,也不過是雨露恩情罷了,一道道宮廷紅牆都是一滴滴***淚啊.” 莫說寶釵,一旁的鶯兒都已經在一旁抽泣,“瑜兄弟知道,我又如何不曉得,可又有什麼辦法,我父親去了,家裡沒個頂住的人,哥哥又是個那樣的,我若不這樣做,碩大一個家隻怕會被人一口口吃了去.” “寶姐姐可信我不信?” 寶釵聞言心下一顫,臉上卻是一片慌亂,“瑜兄弟,這話也是能亂說的,這要給人聽了,我在這府上也待不得了.” “是我不會說話讓姐姐誤會了,我是想跟薛大哥搭夥做生意,姐姐也知道珍大哥把東府的生意交付了我,可我哪懂這些,姐姐家裡世代從商定是有不少能為人,我想著與其被彆人騙了去,不如跟親戚來得可靠.” 寶釵聽到這話,羞澀之意去了大半,心下卻有些失望,“我不懂這些,瑜兄弟自是可以跟我哥哥,母親去說.” 賈瑜看著不再說話低下頭走路的寶釵,心裡有些慚愧,自己這樣趁人之危是不是有點無恥了. “寶姐姐,其實做生意什麼是小事,如果薛大哥有了能為,你也就不必犯險進宮了.” 寶釵原本黯淡的眼睛陡然一亮,一向明理的她剛剛昏了神,聽到賈瑜這話才反應過來,但嘴上還是說道:“多謝瑜兄弟了,隻是我哥哥那樣慣了,我怕他……” 還想再說時,卻發現兩人已經走到梨香院前,還沒等人進去回一聲,就見薛姨媽出得門來,一把握住了賈瑜的臂膀,“我的兒,難為你有這個心,你薛大哥剛還念著你呢。” 按理說原北靜王這個宴沒請薛家,但是賈瑜有心跟薛潘提了一嘴,說是宴會上去了不少勳貴子弟,薛大哥日後若要在京師長留,可以去結交一下,對薛家往後的生意也有好處。 生意什麼的,薛潘可不管那些,他手上的銀子怎麼也不會短了,隻是想著以後多認識幾個人,往後起了衝突,也不至於像上次那樣被人白打一頓。 對此薛姨媽自是對賈瑜念著好,加上他生得又好,還是寧府二爺,若不是已經把寶釵的名冊遞上去了,她都打算撮合這一對了。 薛姨媽往日對寶玉慣了,今兒見了賈瑜也是親昵非常,賈瑜卻有些受不住,十多歲的人了,雖然稚氣未脫,但被當成小孩子一樣抱在懷裡摸頭是什麼鬼? 寶釵看出了賈瑜臉上隱隱有些不自在,心下也有些埋怨,自己母親也算是精明,怎麼瞧不出來呢,這寶兄弟跟瑜兄弟是一樣的人嘛? “母親,瑜兄弟今兒是來說正事的。” 待三人進門時,薛潘正午睡起,賈瑜就將這事再完全的講了出來,薛潘豪性慣了,自是不顧這些,拿手一揮,“我給你寫個條子,但凡有豐字號的店鋪,夥計掌櫃你隨便使喚就是。” 薛潘倒真不是沒心沒肺,他暗自尋思,現在家裡雖然架子大,但多是空殼,先不談欺上瞞下貪銀子的,就說月月虧錢的店鋪商號都有不少,與其扔在那裡坐吃山空,不如扔給賈瑜。而且寧府若真是論起財力,恐怕也不遜他家,沒必要為了點銀子傷了和氣。 他是豪氣了,薛姨媽那裡臉色可就不好看了,她一個寡婦,天天想的就是怎麼守下薛家這份產業,原先薛潘禍禍些銀子,她倒不在意,可如今卻要…… 還沒等薛姨媽開口,賈瑜先說道:“那倒是用不著,家裡沒幾處生意,有那個心,也沒那處力,隻是手上有些小東西,想從薛大哥家裡的商道走。” 話音剛落,他便從袖中拿出了一個小瓶,薛姨媽眼睛差點直了,這香水她可認識,而且看這瓶上的畫像,還是前幾天剛賣出來最好的“玉露”,這東西竟然是賈府的產業,我的乖乖。 “額,不知道,瑜哥兒手上有多少這東西。”薛姨媽頓時來了興趣,這一小瓶市價三十兩,而且有價無市,就算是之前出的“蝶彩”“清影”等稍差一些的也被炒到二十多兩,這可是一條大財路啊。 “之前出的十種香水,除卻玉露隻有三十瓶之外,其餘九種各有兩百瓶。”賈瑜輕笑著開口。 兩百…薛姨媽差點沒把舌頭咬掉,眼中一下子放著光,隻覺得賈瑜此時怎麼看怎麼像金元寶。 薛潘聞言也是大笑,“嘿,我媽媽之前還罵我,說我不會做生意,敗壞了祖宗家業,如今怎麼樣?兒子做了一樁天大的好生意吧。” 薛姨媽雖然心裡高興,但也是留了個心眼,“瑜哥兒,也不知這將來的帳怎麼分?” “母親!”寶釵此時隻覺得羞愧無比,這天大的好事情,人家瑜兄弟能想著拿出來一起做,已經是提攜了,怎好意思說這話? 賈瑜卻不在意,“即是合夥,自然五五分。”此話出口,莫說寶釵,薛姨媽都有些不好意思。 “這哪能呢?我們大抵不過出些力,怎麼好意思分這麼多。” 賈瑜笑了笑,解釋道:“這些錢自然是有道理的,一來京城規矩太多,生意難做,比不得南省,故我此番不僅想跟姨媽家搭夥,還想把金陵老家的生意重新做起來。二來嘛,我有心做海上的生意,不知薛大哥可有門路?” 薛潘雖然糊塗,但起碼也經手過一些事情,能說個一二,此時聽得賈瑜問他,眉頭皺了皺,“兄弟,不是我不仗義,確實難為我了,你覺著京城生意難做,是不知南省生意更難做!那些個豪紳早就定好了門道,你家賣鹽,他家賣米,都是定死的,一百年的規矩,誰敢亂去碰他,你要拿些這新鮮花哨的賣幾次倒行,想長久做起來恐怕就難了。” “官府不管這些事嗎?”賈瑜聞言有些意外。 “嗨,那些球攮東西吃的穿的用的,哪一件沒摻這些家的銀錢,就算有那多心多手的想管閒事,這十幾個大商戶聯名狀往京城一遞,那邊就得灰溜地走了。” 壟斷可不是個好事情,自己當初想的有些天真了,賈瑜頓時有些沮喪,薛潘瞧著心裡不是滋味,想了想又繼續說道:“兄弟,你後麵說的那個,我倒是有個門路,我叔叔家裡倒是有幾條海船,你要是有一天去了南省可以去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