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大雷聲,小風浪(1 / 1)

於鶴上一次徇私是什麼時候他已經忘了,可這次對方隻是一位相識過幾麵的少年人.因為他的相貌有些莫名熟悉?這個理由於鶴說服不了自己,多年後當他回憶這段往事的時候,他才明白,那或許就是虛無縹緲的緣分吧. 賈瑜悶悶不樂地回去了,對於無法掌握的事情,他總有一種莫名的恐懼感,儘管眼前幾位俏麗的丫鬟正在歡樂的跳皮繩,他也歡喜不起來。 與此同時,不久前升任九營指揮使的王子騰一樣歡喜不起來,“公主......” 麵前的白袍公子揮了揮衣袖,“今日來找你的是瑾懷年,不是華陽。” 王子騰歎了口氣,苦笑著搖頭,華陽將金帛扔到一旁的火爐裡,輕笑一聲,“大齊的武勳就那麼多,陛下要拿出爵位來吸引天下英豪,必然就會有昔日勳貴落幕。” “君子之澤五世而斬,更何況如今不少老人尚且還健在。”王子騰隻得在心中感慨一聲天家無情。 “嗬嗬,哈哈哈.......”華陽先是輕笑,而後大笑出來,王子騰不解其意,滿臉迷惑地盯著她。 “你王子騰有什麼軍功?有什麼文才?你覺得你比馮唐強多少?你以為你靠著十幾年來對陛下的忠心,這才有今日,殊不知天下想對陛下忠心的人多了去了,你當初不過一個小小的監軍就能得天家青睞,這麼些年來,你就沒想過原因嗎?” 一頓激烈的質問讓王子騰啞口無言,華陽輕蔑一笑:“若不是看在賈家一門三國公的份上,陛下早就把這群躺在功勞簿上混吃等死的廢物清理乾淨了,要知道三年前的內務府案,陛下處死了多少薑姓皇族,他能為賈家留退路已是極其忍耐的了。” “退路?”王子騰突然愣了愣,華陽眉頭一挑,“鳳棲梧桐。” ......華陽走了,留下一句鳳棲梧桐的話語。外戚,這個身份十分敏感,一個強大的外族對於實力微弱的皇帝而言是一種支持,但對於一個強勢的皇帝就是一種製約了。 但顯然賈家並沒有那種實力,日薄西山的賈府一旦成為外戚,就必須要成為皇家的搖旗手,一切以天子為利,可如果一旦這樣做了,賈家也就很難有崛起的機會了,所以想要在日後的清洗中獲得赦免,賈家必須得放棄一些東西來換取皇帝的更大寬恕。 可是相處這麼些年,王子騰對於賈家的那些人是什麼德行了解的一清二楚,想要他們把好處吐出來,他們寧可要自己的命。 王子騰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發生,從他當初離開軍伍,成為越王府幕僚的時候,他就已經不再代表四大家族了,他的身後是皇族,更準確地說,是皇帝。 …… 是的,對於這一場巨大的危機,賈家從上到下沒有一絲預警,他們沉浸在賈政升官,賈元春即將升妃的喜悅中,全然不知道災禍正在向他們逼近。 賈瑜前世也不過一個普通青年,加之於鶴這不說即是全說的暗示太過深奧,他還是以為這隻不過是於鶴的刁難罷了。 雖然京城的生意做不成了,但賈瑜打從一開始就沒有把目標放在這裡,先不說如今縱橫各大洋的百國商船,就是富饒的大齊南省就足以讓他獲取一座金山。 而就在他打算通過薛家的門路將商戶逐漸向南方轉移的時候,第一輪政治打擊不期而至。 …… 文安十三年,監察禦史郭圖上書八條,彈劾賈家魚肉百姓,欺善助惡,刁主惡奴手上無辜百姓人命十數條。賈政不過五品官員,上朝時連大殿也進不去,隻聽得前麵傳來皇帝震怒的消息,頓時就隨百官跪在地上,沒被傳喚,他連前麵在爭論什麼都不知道。 方腙素來穩重,除非有十成把握,他才會開口說話,此時隻是默默聽聞。老狐狸於鶴自然一臉笑嘻嘻,似是在幸災樂禍。 而此時最該站出來說話的王子騰竟然眼神飄忽,好像一切與他沒有任何關係。同列武班的史鼎悄悄在他腰眼上捅了一下,見他沒有反應,依舊雲遊四海,不由得心中惱怒,四大家族一損俱損,王家祖上不過一縣伯而已,要不是靠著賈家的姻親,他王子騰能有今日? 更何況那郭圖上書的什麼份子錢,強買強占,幾條人命官司之類的罪狀,哪家沒有這些醜事?真要這樣就把賈家拉下來了,以後若是照葫蘆畫瓢,按老樣子做那隻怕老勳爵也剩不下幾家了。 果然,一直以來很少參與朝事的柳芳拱手說道:“陛下,大丈夫在外,內宅之事皆交由婦人稚子之手,難免妻不賢子不孝,因為些許瑣碎之事,傷我大齊肱骨大臣,此事臣以為不妥。” 雍成帝尚未說話,文班之中一道賤氣的聲音響起,“柳將軍這話我就不懂了,到底這些人命官司,目無律法的事情是瑣碎小事,還是那賈家出了什麼肱骨之臣?” 這句話說出口,眾人臉色精彩起來,一是無奈這老東西又出來找事,二是細想一下,這肱骨之臣與賈家的落差,不由得又笑起來。 柳芳眉頭一皺,“如今二代榮國夫人尚在,一品誥命算得肱骨否?”這話若是彆人也就堵回去了,一品誥命現如今除了南省甄家太夫人,也就此一位了,甚至比起宮裡某些老太妃還有尊貴,哪裡有人敢說不算呢? 可於鶴一肚子壞水,哪裡是如此輕易罷休的?“自然算是,不僅如此,寧榮三國公都算是肱骨大臣,可難不成因為祖上立了大功,後世便可一直躺在功勞上嗎?古語雲:“君子之澤五世而斬。”,不知,如今賈家已經有幾代了。” 真狠啊,其它幾位大臣聽到這話,牙花子都嘬出來了,賈家第幾代,掰著手指頭都算出來了,水代文玉草,這不正好是第五輩嗎?五世而斬,不會真的要…… “既如此。”一道低沉卻又威嚴的聲音傳來了,眾人急忙附耳傾聽。“那就攤開來說,告訴賈家,朕不是無情帝王,他祖上建了多少功,後代犯了多少罪,都在本上記得一清二楚,一個個拿去對照,以功抵過,就讓寧榮二公的英魂親眼看看,自己馬上賺來的功勳是怎麼被自己的兒孫們抹掉的。” 方腙俯首說道:“若是功績全消,還有罪尚未抵除該如何?” 這老東西既然不愛說話就彆說話,怎麼這時候插一手,史鼎暗罵一聲,趕忙說道:“罪名雖多,但也不是抄家滅族的大罪,如果罪名未抵,將一些首犯交出來便是。” “朕記得,二代榮國太夫人是史家女吧?”雍成帝輕笑著看向史鼎。 然而史鼎卻沒有感覺到一絲輕鬆,撲通一聲跪了下去,“陛下,臣一時失言,還請陛下恕罪。”就算那是他親姑母又如何,他可沒打算把史家拉過去陪葬。 “嗬嗬,朕隻是問問而已,忠靖侯不必如此,不過忠靖侯所言有理,既然不是抄家滅族的重罪,也就不必大張旗鼓了,此事正好由你去說,讓賈家交出幾名罪首就是了,再要進府搜查,隻怕賈家的臉麵也就不在了……” “多謝陛下隆恩。”史鼎暗暗擦了一把冷汗,還好隻是刮起了一點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