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人總是自以為聰明(1 / 1)

“且說那寧國公賈演一拽韁繩,戰馬二蹄抬起,揚起一抹煙塵,直叫那百二十賊人睜不開眼,雙目眥裂,大喝一聲:‘女真韃虜,速來受死!’” “哈~” 眾人正聽到要緊處,一道不和諧的笑聲打斷了趣味,都回頭怒視。 發出笑聲的俊俏書生也覺得自己剛才的笑有些失態,不由得歉意的拱了拱手算是致歉,眾人看他眉清目秀又知禮節,便也不再理會又去聽起書來。 書生放下茶杯來悄悄走了出去,一位可愛的小書童跟在他身後,“最近也不知怎麼了,都在說這打仗的事情,也不知道有什麼好聽的。” “那你想聽什麼故事?”書生展開折扇,遮了遮頭頂的陽光。 小書童頓時來了興趣,“有啊,有那三俠劍,西廂記,還有……”話沒說完,書生手中的折扇啪的一聲打在她頭上。 “公主~”小書童自是琉璃,而這位書生便是華陽了。 “小小年紀看什麼歪書,以後定不帶你出來了。”華陽責怪她道。 琉璃嘟了嘟嘴,“奴婢第一次看這書,還是公主帶我一起看的呢。” “額……去去去,我,我那是讓你看看這書有多不好,以後不準讀,你懂什麼?”華陽俏臉一紅,收起折扇來往前走去,琉璃摸了摸頭笑盈盈地跟了上去。 “公主,你說這是不是那位瑜公子搞得鬼啊。”琉璃仔細想了想問道。 華陽有些新奇,“你是如何得知?” “雖然啊,這些說書的,講了那麼多將軍的故事,但隻有榮國公,寧國公的故事是最多的,也是講得最好的,我就猜是他咯。” “那賈家又不是隻有一個賈瑜,也許會是彆人呢。”華陽逗她道。 琉璃撓了撓頭,“可是我也不認識彆的賈家人啊,就隻好猜是瑜公子了。” 華陽聞言哭笑不得,琉璃倒也不羞,想了想也笑著說道:“要真是瑜公子做的,他這不就是王婆賣瓜,自賣自誇嘛。” “你小瞧了他,最近北擊女真的呼聲越來越高,連陛下也是下了狠心思,這時候他來這一手,不僅不會讓人感到反感,相反會將昔日武勳們團結起來,二來也把民意調動了起來,要知道現在最反對開戰的便是士子文林,而他們最依仗的便是民意。原本調動民意是重則可以殺頭的大罪,可現在無論是臣子還是皇帝都會默許他的行為。” 琉璃迷糊糊地點了點頭,“這樣說,瑜公子還是個好人咧。” 華陽噗嗤一笑,“你可真是個傻丫頭,他這樣做,最得利的還不是他賈家,前些日子連城郊的小孩都編著童謠罵他賈家,經過這麼一遭,隻怕他寧榮府又要成為人們口中的忠臣良將之後了,你沒看這兩個府三天兩頭的在後城施粥嗎?” “大家沒那麼蠢吧?”小丫頭顯然不同意這個說法,這罵了這麼多年,也不能說因為聽了幾段書就改口了吧。 華陽歎了口氣:“其實真蠢的又有幾個人呢,隻不過都總自以為聰明罷了。” 從賈家一開始著手準備那些說書先生的時候,天家耳目早已了然,因為士林的反對,皇帝原本也打算通過這樣的手法來操控民意,在了解賈家有如此動作後,皇帝倒樂得省事,隻不過對其中大肆宣揚武將功勳的內容有些不爽,但好在幾位士林名士已經在戰爭的方麵微微鬆動了些,雍成帝也就不去在意這些小事了。 大齊建國日子,各家勳貴按例領皇賞的時候,戴權布了一道旨,卻是引起了軒然大波。雍成帝言:既然國家要生戰事,爾等生為武勳之後,承襲爵位效仿祖宗為國儘忠。 眾人聽完就傻了眼,平時吹個牛說什麼封狼居胥,勒石燕然,真要去了戰場隻怕褲子先尿濕了,都是高樂慣了的人,哪能這麼輕易地去犯險。 不過好在皇帝並沒下狠手,隻是讓諸位勳爵在兵營中各自練兵,待到明年秋圍之時,在城郊外演武。 再等眾人看了眼發配的兵營,原以為能在京師九營混個把月的是徹底暈了頭,皇帝竟然將京城的各位勳爵統統趕出京城,直發配到全國各處,而且大多都是每一家發家的老地。 齊國公陳翼之孫陳瑞文回了陝西,修國公侯曉明之孫侯孝康去了湖南……幾乎全國所有地方的兵營都有人被派到,而賈瑜自然發配去了江南大營。 看著這地圖上一個個紅標,再想起那句秋圍演武,賈瑜想到了一句十分貼切的話:收天下之兵,聚之鹹陽。 這次演武很可能直接關係到家族將來的前途命運,在場的勳貴們在冷靜下來後逐漸意識到了這個事情。皇帝想攬天下軍權,如果是派心腹去收攏,隻怕沒個一兩年也是做不到的事情,但這些個勳貴就不同了,他們祖宗大多就是那些兵營中殺出來的,再加上其族已經經營百年,甚至可以讓他們自己負擔多餘的糧草和銀餉。 現在賈瑜不得不佩服雍成帝的政治智慧了,這樣一來他既可以篩除已經失去能力和影響力的家族,二來他也可以掌控除邊軍在外的所有軍隊,這樣無論戰爭失敗或是勝利,他獨掌軍權已是不可逆轉的事情。 頭疼了,賈瑜人生兩世,除了在看抗日連續劇的時候會意淫之外,其它時候可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參軍,上天給予的第二次生命,他可比其它任何人都珍惜。 瞧見一路回家的牛坤同樣悶悶不樂,賈瑜輕輕捅了他腰眼一下,牛坤沒好氣地望向他,“乾甚?” “借我幾個親兵行不?我怕到時候進了營壓不住那群兵痞。” 牛坤聞言嘴一咧,“你問我額借?額還想問你借呢?額家那群東西,叫他攆雞攆狗還行,真叫他去兵營溜一圈,隻怕比額還窩囊。”他這一急,山西口音都出來了。 賈瑜撓撓頭,想想自己家的情況,怕是比他還差,“彼此彼此吧。” 兩人相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歎了口氣。 這件事困擾了賈瑜一晚上,待到第二日他去查貨時悶悶不樂讓一旁的倪二看見了,問了緣由,當時就拍胸脯說道:“承蒙二爺這麼長日子的照顧,沒個報答的機會,如今不求彆的,隻求能護衛二爺左右,上刀山下火海也……” “我聽說你前個月去賭場耍狠被揍了?” 倪二聞言委屈起來,咱這麼忠心的話,不帶拆台的呀,可是左右冷靜下來又想著自己一根獨苗,下麵還沒子嗣,再要真動了刀槍傷了身子,隻怕老娘婆姨都要哭死。 可是要這樣屁話不放,未免太丟臉麵了,隻好訕訕地說:“我記得二爺府上不還有一個當年寧國的親兵嗎?” 賈瑜想了想焦大的年齡和身形,“算了吧,我怕到時候真遇到險處,我倒還要護著他。” 按理來說,校尉上任時應配三百府兵,一隨軍司馬,一庫管薄吏,而且如果是戰時,朝廷還會加派一位監軍。然而賈瑜這個奉天校尉就是個名頭,純粹是為了跟他的四品爵位匹配而隨便編出來的軍職,他要真敢配府兵,隻怕第二天家裡就被金吾衛給抄了。 府兵雖然是彆想了,但有些勳貴家通常會讓親兵或是一些身手不錯的下人以仆從的形式跟隨左右,以防不測。這也是賈瑜想跟牛坤借幾個親兵的緣由。 可哪有那麼多親兵,這些家的勳貴上一次有去過戰場的都要追到五十年前去了,就算有,也多是像焦大這種年老功高被供起來的老兵了。 府兵難搞,隨軍司馬跟庫管薄吏朝廷還是很通融的,給了兩份文書,填上名往上一報就可以了,薄吏賈瑜倒不擔心,家裡這些位管家掌櫃在自己日複一日的教學下也算有所進步,雖說拉到後世估計中考數學都過不了關,但起碼概率統計還算湊合,隨便挑個好的報個庫管薄吏就是了,倒是這隨軍司馬自己得好好琢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