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成了唐僧肉(1 / 1)

賈瑜實在是不想把這小子嚇出毛病,畢竟好容易找到一個順心的下人,這要嚇瘋了,再尋一個可難了。 端起茶杯來微啄一口,賈瑜搖頭說道:“龍,龍個屁,你能不能有點學問,五爪為龍,四爪為蟒,你自己瞧瞧那是幾爪?” 王喜一聽,頓時臉上一喜,趕緊把衣衫又放在油燈邊,這次他來來回回看了五次,最後拍著手高興地喊道:“小公爺,數,數了,是五個,五個,這是蟒。” 賈瑜嘴角抽了抽:“所以呢?” 王喜臉上原本洋溢的笑容凝固住了,對呀,就算不是龍,這四爪蟒可不是一般人能穿的,想賈家也不過是當初寧榮公才被賜過蟒袍作為吉服,後來的代善公雖然也是國公位,卻並沒有如此殊榮。 想到這裡,王喜差點急得轉圈圈了,這可完了,怎麼平白下凡這樣一尊大神呢?他在腦中飛快地回憶自己之前有沒有得罪過他們。 賈瑜看著他那副模樣,簡直覺得好笑,敲了敲桌麵,提醒他道:“你也就不想想,他們要真那麼尊貴,何必會落得衣不遮體,食不充饑這種地步?” 王喜站住了腳,抬頭想了想,隨後一拍腦門:“小公爺意思是這衣服是他們偷得?” 賈瑜差點被他氣笑了:“你用你那豬腦子想想,什麼樣的傻子才會放著金銀珠寶不偷,偷什麼蟒服,偷出去回家一個人穿著玩嘛?這玩意莫說一般百姓,就算是勳貴家的,除非皇帝親賜吉服,否則逾規穿了也是要判罪的。” “那小公爺的意思是……” “荒郊野嶺的,我們早就在那架上火了,那男人帶兩孩子在不辯好壞的情況下就往我們這邊湊,膽大包天?還是腦子壞了。” 王喜思索了一會兒,搖了搖頭:“我尋摸那男人不像是個那樣蠢得。” 賈瑜把手上的書合上,笑著說道:“一般做蠢事的隻有兩種人,一種就是蠢人,另一種就是聰明到了極致的人。” 剛剛門外進來準備稟事的倪二,聽了這話不由得納悶道:“二爺這話說得我就不明白了,怎麼那樣頂頂聰明的人,還會做蠢事?” 賈瑜看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想不明白就慢慢想。” 倪二看了看賈瑜的臉色,摸了摸頭突然想起了之前自己進門要乾什麼,趕緊又說道:“二爺,船上的艄公說,咱們是靠走西邊直去金陵,還是先往東靠在揚州停?” 賈瑜想了想,吩咐說道:“焦大他們本來走的也遲,而且帶著東西和一幫子人走陸路想必也不快,估摸我們就算到了金陵,他還得有個把月的時間才到,我們就先去揚州,算是拜訪一下林姑父跟林姑娘。” 待倪二得令出去後,賈瑜正準備揮手讓王喜也退出去時,卻又不知想起了什麼,對著一旁的王喜說道:“到了揚州地界,給我打聽一下整個江南直隸現在還有多少王侯在?” 王喜知會了一聲,便端著茶盤合門而出了,賈瑜將桌上那件蟒衣拿在手上,心裡不住地盤算著。 其實賈瑜從一開始就意識到了這個男子有些不對勁,在剛剛看到他們的時候,外麵天正黑著,剛開始賈瑜也以為這是一個落難的男子帶著兩孩子,然而這個男子在取得賈瑜等人同情之後,絲毫沒有再顧及那兩孩子的安危,隻是因為一飯之恩,就任由賈瑜將她們帶走,甚至還故意把這顯然的蟒袍套在她們身外,就像是故意要讓賈瑜發現一樣。 賈瑜很討厭被人利用,尤其是這種利用他善意的人,所以之前才會那樣對他惡毒,自從知曉秦可卿都是外人安插進寧府的眼線後,賈瑜有段時間甚至將自己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懷疑了一邊。 經曆過一次生死,在對待生命的方麵也就不同了,賈瑜原本就是個很惜命的人,到了現在用貪生怕死來形容他都不為過了,這也就是為什麼他現在時刻要拿一柄火槍在袖間的原因。 “怎麼感覺自己成了唐僧肉,誰都想來吃一口呢?”賈瑜看著那補子上的蟒圖,仰天哀歎了一聲。 …… 揚州,古稱廣陵,江都,淮揚,由於其周圍水係發達,直通南北,自漢時起便是經濟重鎮,這一世北方的鐵蹄未能踏入江南,自然也沒有胡馬窺江的景象,隻不過賈瑜看到今世如此繁華的揚州城,不由得想起曾經曆史上有名的“揚州十日”。 韃子沒能叩關,也自然沒有史可法力守揚州這一留名青史的忠貞之事了,賈瑜拿著折扇拍打著窗沿對曆史的改變唏噓不已。 到了揚州城,賈瑜並沒有直接去巡鹽衙門拜訪林如海,在他沒有確定林如海是否真的如劉田春所說,在整個江南勢力中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他是不會輕易去與他見麵的,那個不知身份的男子讓他隱隱覺得這邊的情況好像有些不對,林如海恐怕不止病重這麼簡單。 …… “淮左名都,竹西佳處,解鞍少駐初程,過春風十裡,儘薺麥青青,自胡馬窺江去後,廢池喬木,猶厭言兵。漸黃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 杜郎俊賞,算而今,重到須驚,縱豆蔻詞工,青樓夢好,難賦深情,二十四橋仍在,波心蕩冷月無聲。念橋邊紅藥,年年知為誰生。” 薑夔的《揚州慢》如今再吟出來就沒那份韻味了,畢竟揚州的人安逸了幾千年,往年連稍大點的冰雹都會被當地官員視作天災,更彆說那種屍山血海的場景了。 “兄台這首詞倒是與林雲友的‘直把杭州作汴州’有異曲同工之妙。” 賈瑜回頭看去,發現一位身著湛藍色衣衫的青年向自己走來,略顯寬大的袖袍加上他鬢邊兩縷長發,走起路來飄飄欲仙,頗有一番雅意. 青年走到賈瑜桌邊在他對麵坐了下來,對他施禮道:“在下顧祝同,看這位公子麵生,應不是我揚州文生吧?” 賈瑜最討厭這種自來熟的人,尤其是自己看那運河兩岸美景美人入迷的時候打攪自己. 他隻是偏了偏頭說道:“在下賈瑜.”隨即又將目光瞥向窗外,剛剛那個身姿妖嬈的小娘子呢? 顧祝同眉頭一皺,倒不是因為賈瑜這敷衍的態度讓自己討了個無趣,隻是賈瑜這名字?怎麼好像在哪聽過? 莫不是哪地的才子?揚州定不可能,揚州詩社中有名的幾位才子自己都麵熟.莫不是金陵?總不至於是廬州跟蘇州的吧? 思索了一會,顧祝同又搖了搖頭,不對不對,我怎麼糊塗了,他這口音沒有南方腔調,應是北地人才對. 可是這北地的才子自己更不熟了,怎麼會聽過這個名字呢? 滿打滿算,北地才子自己能叫上姓名的不過一個當年的許莫寧,其它的比起南直隸的眾才子隻是寥寥罷了. 這人到底是誰呢?顧祝同盯著賈瑜的側顏,陷入了一陣沉思. 賈瑜的牙口都咬死了,心裡憤憤地說,老子知道自己長得帥,可你們沒必要都這樣盯著我,自己那還扔著一個人,這不會又貼上了一個吧? 瞧了一陣,顧祝同也覺得這樣有些唐突,起身順著賈瑜的目光看去,隨即莞爾一笑,語氣沉了沉. “遊揚州,逛瘦西湖,身邊若無瘦馬相伴,賈公子不覺得寂寞嘛?” 賈瑜聽著這話手裡的扇子差點沒順著窗邊掉下去. 看著顧祝同依舊是飄逸灑脫的仙人模樣,賈瑜嘴角抽了抽,古人雲衣冠禽獸,誠不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