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魏珩卻又突然笑了。
他笑出了聲,但眼裡卻仍是冷冰冰的,如覆了千年寒冰般。
魏珩的一聲嗤笑轉瞬即逝,之後他又恢複了清冷的麵孔,他搖頭說:“母親您看,你永遠都在拿兒子當同魏家爭鬥的棋子。但凡兒子稍稍不順您的意些了,您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是不是魏家指使兒子這麼做的。難道在您心中,兒子都如今這般大年紀了,還沒有分辨是非的能力嗎?”
“您多年來都是把我看作了一把刀,一把可以捅向魏國公、捅向魏家人的利刃。在您的心中,又何曾真正的疼愛過、關心過我這個兒子?”
長公主從前顯然是沒有想過這些的,她自認為她對兒子極好,那兒子就該無條件站在她這邊,同她一起對抗魏家,尤其是魏無垠。
她不曾覺得她有什麼錯。
可他為什麼突然這樣對自己?為什麼突然跟變了一個人一樣。
他變化如此之大,她肯定率先想到的就是魏家人對他說了什麼,是魏家人讓他這樣做的,讓他也來對付她這個母親的。
長公主也很傷心,她甚至此刻眼中含了淚,泫然欲泣。
“珩兒,娘怎麼可能不疼你,不關心你?在這世上,可隻有你同娘相依為命了。”她越說越傷心,瞬時便眼淚滴下,“娘不關心你,不疼愛你,難道魏家人就關心你疼愛你了嗎?”
“這麼些年來,娘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你難道不知道嗎?當年你舅父,你最崇拜的表兄,他們都是怎麼死的,你難道沒有親眼看到嗎?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誰,誰又是幫凶,你不知道?莫非是如今你飛黃騰達了,成了聖上跟前新寵,紅人,就忘了舊人?”
“你可彆忘了,你舅舅當年有多疼你!”
長公主最後一句,幾乎是吼出來的,可見她也是憤怒至極。
但魏珩卻仍笑著搖頭。
“你我母子多年,您果然不懂我這個兒子,所以您才會這樣輕易的懷疑你自己的兒子。這麼多年來,我所做的一切,最後到母親眼裡,看到的卻隻有‘倒戈’二字。這麼多年,母親不曾懂過舅父,亦不懂兒子。”
長公主一番憤怒的發泄後,待漸漸冷靜下來,她忽然又很慌張。
“珩兒,母親如今隻有你了,母親隻是不想連你也失去。你若漸漸原諒了魏家,原諒了今聖,原諒了魏無垠……那母親就成了笑話。”又說,“你不該原諒他們,他們都是屠戮的劊子手。你若真這樣做,待百年後去下麵見你舅父表兄,他們也會對你失望的。”
魏珩說:“舅父這一生心中隻有江山社稷和天下子民,若他看到我如今能考科舉走仕途,日理萬機殫精竭慮,隻為能為百姓多做點事,為這個朝廷做點事,他定然會很欣慰。舅父他此生所願,並非是為了那個位置,那張龍椅,他要的是什麼,母親可明白?”
長公主突然愣住,她答不上話來。
很顯然,她也是知道自己的嫡親兄長是什麼樣的人的。
但她還是說:“難道,這些仇恨,這樣的滅門之災,就這樣算了嗎?”
“當然不會!”魏珩說,“母親您以為,國公如今在朝中的一切都順風順水嗎?您以為聖上真的念他當年的從龍之功,對他多有信任,任之用之嗎?若聖上真是如此,他便不會扶植兒子。這些年來,聖上扶植兒子、重用兒子,未必沒有打壓國公之意。聖上知道兒子會一直同國公對著乾,所以便想用兒子來鉗製他。當然同時,國公也是鉗製兒子的棋子。”
“咱們魏家,父子兵刃相見,夫妻不睦,這是天子再願意瞧見不過的了。”
“所以有些仇,不必我來報,有些人自會自食其果。”
長公主沉默。
若魏無垠和那個人君臣離心,她是非常樂於見成的。
這就是他們做了惡事之後的報應!
這件事就算是暫且撂下了,母子二人又一番沉默後,長公主看向兒子問:“可你的年紀也不小了,你總不能一直都不成親生子吧?”
對此,魏珩自然有自己的想法和計劃。
這也是他此來尋母親的目的。
所以,端起麵前矮案上的茶盞輕啜了一口後,魏珩這才又看向母親道:“所以,兒子需要尋求母親的支持和幫助。至少,在這件事上,母親不能同兒子作對。若你我母子再因這件事離心,豈不是叫魏家、叫國公爺瞧了笑話去?”魏珩目光淡淡,語氣也是不急不徐,顯然一副頗為胸有成竹的模樣。
長公主未全聽得懂,但也有些聽懂了,她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珩兒你……”
“沒錯。”魏珩接過母親的話,他斬釘截鐵道,“兒子就是要迎娶顏氏女為正妻。”他目光堅定的望著母親,仍再進了一步道,“此事魏家指定不肯,所以,母親是想同魏家一個陣營,還是站在兒子這邊?”
長公主身子一軟,有些泄了氣般。果然,這就是她最擔心害怕的那個結果。
長公主道:“珩兒,你明知道我不喜歡……”
“是,您不喜歡,魏國公和魏家人也都不喜歡。”魏珩再次截斷她話,將她的軍道,“所以到頭來,兒子做您手中刀刃這些年,最終您還是同國公爺立場一致。”
“你不必激我!”長公主道,“這兩件事沒有必然的聯係。我不同意,不是因為他不同意!這件事上,不管他同不同意,我都不答應。”
又說:“珩兒你瘋了嗎?那樣出身的女子,她是連你的妾都未必夠資格做的,你卻如此糊塗的要許她正妻之位。你同魏無垠一樣,都是中了這樣的女人的毒了。”
“不要拿我同他比。”魏珩說,“我早同母親說過了,他是他,我是我,在這樣的事上,我不想同他有絲毫的牽扯。”
魏珩突然又笑說:“果然,你們到底是夫妻,你們再怎麼恨彼此,再怎麼怨彼此,關鍵時刻你們總會一致對外,而我,就是那個外人。”又道,“母親,其實您也不糊塗啊,您也並不是隻要他反對的事您都願意做。既然如此,那這些年來,您又為何要求兒子徹底的同他割席?不論是什麼事,都要求兒子必須無條件站在您這一邊。那如今,您又無條件站在兒子這邊了嗎?”
“我……”長公主一時啞口無言,她答不上話來。
魏珩也見好就收,他突然站起了身來。
“此事兒子心意已決,若娘並不憐惜兒子,那便隻管站在魏國公那一邊吧。兒子既然要同整個魏家為敵,那也不怕再多您一個。隻是從此以後,您也莫要再說是兒子不站在您這邊了,這次是您棄了兒子,您自己做出的選擇。”
長公主知道,兒子這是在詭辯,但她實在無法辯駁,就隻能說:“我知道,她是那徐家小子徐平洲的繼女。那徐家,可是皇後的母家。不管是皇後,還是徐家,當年可都是那個人的幫凶,他們都是劊子手。這樣人家的繼女,娘絕對不答應。”
此事知道的人還不多,長公主之所以知道,還是前兩日婉柔來同她講的。
但對此,魏珩也是有話等著母親的。
魏珩說:“母親隻知其一,卻不知其二。母親隻知道,顏娘的生身母親沒死,如今還成了徐將軍的夫人,卻不知,顏娘她根本不稀罕做將軍府的繼女,她隻願做商戶顏家的女兒。她們母女二人的確見過,但顏娘卻一再拒絕了徐家夫婦,並不願同徐家有任何牽扯。”
“再說那徐將軍,也早在當年,便同徐家割席。如今,他早另立了門戶,即便是如今人在京中,他也並沒回徐家,而是自己在外麵另住。”
魏珩說這些,隻想告訴長公主兩點,第一,徐平洲同徐家、同皇後無乾係,第二,顏娘同徐平洲無乾係,就同皇後齊王徐家更無乾係了。
所以,她所謂的不能迎娶仇人之女的這個理由,也不成立。
見母親沉默著不再說話,魏珩又提了一點。
“雖然已經十多年過去,但相信母親仍還記得,謝大姑娘當年可是同禦表兄情投意合。如今禦表兄已不在,她是嫁還是不嫁,嫁給誰,都是她自己的自由。但唯有一點不行。她可以嫁給任何人,卻唯獨不能嫁給兒子。”
“若兒子真同她成了夫妻,日後去了下頭,才是不好見表兄。”
說完這一句後,魏珩沒再繼續。他隻朝長公主抱手作揖,而後轉身離去。
待魏珩走後,長公主徹底泄了氣,癱軟在圈椅上。
今日的一番母子交談,她算是徹底站了下風。而珩兒既是說出了口的話,他就絕對是認真的。
魏家肯定不會同意他迎娶顏氏為正妻,到時候,他必然會同魏家所有人反目。
難道,到那時,她真要站在魏家一邊,站在魏無垠一邊,去同自己的親兒子為敵嗎?
珩兒他在算計她這個母親,他真是把她所有的路都給堵死了。
他在逼著她不得不站到他那一邊去。
她沒有第三種選擇了。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來啦,馬上本文的又一個高大潮就要來臨,嘻嘻~
這章繼續掉100個紅包~
感謝在2022-01-0917:07:41~2022-01-1016:26:4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unriseyo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韶光照野20瓶;說走就走10瓶;257928276瓶;34876677、諾諾、sunriseyo、橙橙橙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