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1 / 2)

年年雪裡 長安煙火 11177 字 4個月前

三月初,房間裡麵竟還燃起了碳火。

床上躺著的人,秀氣的眉心微皺著,額上不停的冒著冷汗,往日那張明媚柔美的麵頰上,此刻看起來蒼白的令人生憐。

何為安在床邊守著她,眸中的情緒複雜不已,握著她的手,焦急等待著。

剛才阿七抱著滿身是血的她回府時,在見到她的那一刻,他隻覺得自己渾身都血液好似都停止了流動。

腦海中霎時空白一片,明明早上還是那麼生動溫柔的她,怎麼就變成這樣滿身是血狼狽又虛弱的的模樣!

而導致這一切的罪魁禍首竟然還是自己。

他們的孩子沒了,年年日夜思盼,好不容易得來的孩子沒了,化成一灘刺目的血水離開了母親的身體。

他不知道該怎麼麵對醒後的妻子,甚至有些害怕到想逃避,可他不能,這樣的痛苦他不忍心讓她獨自來承受。

第一次他開始在想,自己是否做錯了。

因為他的貪婪,因為他的不擇手段,竟要讓她來承受這一切。

當阿七和他說事情辦成了,他卻感覺不到絲毫的放鬆。

看見妻子虛弱的躺在床上時,何為安隻覺得自己的心就好似被人狠狠揪住了一般。

原來這三年的相伴,點點滴滴之間,她已在自己心中變得如此重要了。

原來在這場有預謀的婚姻裡,陷進去的不隻是她。

握在自己掌中的手指微動了下,何為安立刻感覺到了,他小心翼翼的注視著她。

扇子般的鴉睫輕輕顫動著,明蓁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看著眼前熟悉的幔帳,她意識空明了一瞬,動了動手卻發現被人握住了。

“夫君,你怎麼在這?”

看見何為安守著床邊,她還有些疑惑,剛問完,白天發生所有的事皆閃過腦海。

她記得白日自己去香雲寺燒香,回來時遇到了暴雨,後來……

明蓁看著房中燃起的蠟燭,她倏地朝外看去,夜色沉沉,竟已經是晚上了。

此刻身體的不適,讓她害怕。

對上何為安擔憂的目光,明蓁的手都不敢往腹中摸去,她強扯出笑意,“夫君,我們的孩子還在……是嗎?”

她雖強撐著,可一句短短的話她也說的不完整。

何為安愛憐的撫上她毫無血色的麵頰,溫柔的對她說:“年年,大夫說我們還年輕,孩子很快還會懷上的。”

耳中傳來一陣嗡鳴,明蓁隻見他張嘴卻聽不清他說了些什麼。

眼眶驀地變紅,淚珠不過一瞬就爭先恐後的湧了出來,她的眼前一片模糊。

怎麼會?明明一直都好好的,大夫說她身體康健,孩子也養的很好。

她壓抑著自己,無聲的落淚。

不可能的,都三個多月了,再過段時間他/她就可以動了。

屋外的雨還沒有停,淅淅瀝瀝的下著,一聲一聲都像拍明蓁的心上。

白日裡麵她看見的地上那一片血水重現在腦海中,明蓁痛苦的閉上雙眼。

她死死地咬住下嘴唇,淚水源源不斷的落下,哭到整個身子開始顫抖著。

都怪她,如果她今日不去還願就好了。

明明何為安交代過她,讓她多帶些仆人出門的,可她覺得去寺廟太鋪張了不好。

如果她聽了他的話,結果是不是會不一樣了?

不敢看他,從他掌心抽出了自己的手,明蓁轉過身子去放肆地無聲哭泣。

“年年,你彆這樣。”何為安看著她哭到不停顫抖的背,心疼不已。

“夫君……對不起。”

她抽抽噎噎的聲音傳來,“都怪我……如果我…我今日不去還願的話……孩子……嗚嗚。”

她的話說的斷斷續續,哽咽不堪。

明蓁自責難受的樣子,深深刺痛了何為安的心緒,他躺在床上從後抱住那個哭到整個身子都在抖著的人兒。

“年年,這不是你的錯,是我……”

“是我…我今日該陪著你去的,你難過痛苦你都怨我好不好?不要怪自己。”

把人緊緊抱在懷裡,他的語氣中滿是自責苦楚。

這場大雨一直下到深夜,樹上的枝葉被洗刷的乾乾淨淨,不惹一絲塵埃。

屋簷還在滴答滴答的滴著殘存的雨水,看著懷中已經哭到昏過去的人,何為安思緒紛亂。

明明還有一大堆的事等著他去處理,可他卻不放心離開,拋下所有陪了她一夜。

明日朝中聖上必定會提及三縣貪墨之事,而他也避無可避的會成為眾矢之的。

且此刻鄭東林遇害的消息定也早就傳回了宮中。

往後的路隻會越來越難走,但他不能停,也停不了了。

從他邁出第一步,去找聖上坦白昌平街的事起,他就已經入了局。

朝堂中的這盤大棋,他隻是棋子,為了活命,他也隻能廝殺下去。

第二日,天際泛白之時何為安照常起身穿衣。

妻子的眼皮紅腫著,她昨天夜裡睡得十分不安穩,好幾次竟從夢中哭醒來。

何為安一次又一次的擁著她安慰著哄她入睡。

他一夜未睡,或者說更本睡不著,他在腦海中想了今日之事的所有結果,他該如何將自己摘乾淨。

鄭東林莫名遇害,聖上定會徹查。

今□□事雖已儘力掩飾身份,但到底匆忙了些。

且妻子那輛墜毀的馬車還留在那裡,順天府的人必定會來盤查。

一切的一切他都要提前想好應對之策。

整整理了一夜,此刻他必須去上早朝了,這個時候他不能再露出任何破綻來,惹人起疑。

給妻子小心的掖好被子,他俯身下去在她哭的紅腫的眼皮落下極輕的一吻,隨後轉身出了房門。

阿七早早的侯在了門外,昨夜他連夜送走了那些人,現場也再三檢查過絕對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但到底也是第一回做這種事,且夫人還出了大事,他亦是一整夜惶恐難眠。

何為安見到他一臉憔悴,拍了拍他肩膀,而後交代道:“我出去後,若是順天府的人來問夫人昨日之事,你無需多管,隻需讓她們如實回答即可。”

昨日聽妻子的意思,當時她們離得遠根本連有幾個殺手都未看清,且她們都以為是普通截道的。

虛虛實實,這樣更好,若是太過刻意,反而會引起懷疑。

“是。”

阿七應下,送大人出了府門。

金鑾殿上,今日早朝上的氣氛格外沉悶。

朝堂上也比往日安靜了許多,方才京郊附近的縣城竟接連暴出貪墨之事。

天子冠上薅須,這些人也真是敢!

眾臣們此時皆不敢吭聲,心中各自思量著。

近來這位戶部何為安在朝中算是大出風頭了,此次又檢舉有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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