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我的藥(1 / 2)

戴曜氣喘籲籲的鬆開他, 拿手背抹了一下嘴,偏頭不看他:“我要走了。”

陸溟不知道還有什麼可以留住他,桌上擺著他最愛的玫瑰, 廚房裡是他新摘的菜, 就連餃子他也找回來了。

為什麼還要走?

陸溟抓住他的衣角, 他的勇氣隻夠他抓住一點點,雙眸幽深,定定的看著戴曜,很用力的搖了搖頭,雙唇輕啟,固執的重複著:不要。

隨著陸溟情緒的變化,屋內溫度驟然降低,寒冰至他腳下蔓延擴散開來,將屋內的東西都凍成了冰塊。

就連戴曜這個冰係異能者都在一瞬間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 他頭發上結了薄薄一層霜,說話都在哆嗦:“陸,陸溟, 你彆生氣, 彆生氣啊……”

a88瑟瑟發抖,給宿主大大出主意:【抱緊他!親他!告訴他你不離開他!】

戴曜頭一次覺得這狗比係統說的有道理。

他走過去, 踏在冰麵上, 朝陸溟張開手臂。

如果戴曜不管他轉身就走,陸溟也不會像現在這麼委屈, 冰雪消融,他與那滾燙的軀體緊緊相貼,耳邊那強有力的心跳,再一次提醒著自己, 你已經不是人類了……

你的軀體永遠冰冷,你不會笑不會哭,永遠不可能在像當初一樣與他相擁,聽著彼此鮮活的心跳……

戴曜似有所感,用力摟住他的腰身微微仰頭給他一個略帶溫度的吻。

“我會回來的。”

戴曜臉通紅,正對陸溟閃著光的眼睛,有些害羞的偏過頭,陸溟拉住他,冰涼的唇一點點貼近戴曜的手指,輕輕咬了下,在他手心寫:我等你。

戴曜臉上飄著紅暈回到了燈塔基地,嘴裡哼著歌,腳步輕快的要飛起來。

進了基地拐了個彎就看到登記處排著長龍一般的隊伍,燈塔基地是出了名的“老弱病殘+怪物”收容所,戴曜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大的陣仗。

他樂顛顛的輕敲桌子,傅淼淼不耐的抬起頭:“屁話少講,有事說!”

戴曜嗬嗬笑:“這是都知道哥哥我抱上喪屍王的大腿了?”

“靠!”傅淼淼目瞪口呆的看了他一眼,登記的手不停,左手拽住戴曜的衣角:“哥哥哥哥你等我五分鐘就換班了,好好和

我嘮嘮你和大佬的愛恨情仇。”

戴曜進屋裡找了個小馬紮坐在傅淼淼麵前,拿起一摞登記表隨意的翻了翻,有些詫異:“都是主城來的?”

“對。”傅淼淼神情不太好,語氣帶著不加掩飾的厭惡,“這些大多都是化獸人,我得來的消息是主城打算重建普斯城,取名叫‘希望’,據說城裡來了個預言者,自稱自己是一位重生者,上輩子參與了疫苗研製,指出人類喪屍化的秘密都在陸溟身上,隻要對他進行研究,就能發現末世的秘密。”

戴曜蹬的站起來把傅淼淼拽到一邊,“你說真的?”

“畢竟是傳過來的,我也不敢保證真假,不過這些化獸人都是從主城跑出來的,已經有不少人神秘失蹤,大概率是被抓去做試驗了。”傅淼淼想起什麼,拿出封信遞給戴曜,“喏,主城發來的,真的是多謝他們了,我們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都能找到。”

戴曜接過信還沒拆開就有種不祥的預感,果然,這是一封召集令,打著拯救世界的名義召集各大基地八階以上的異能者一起圍攻陸溟。

“我可呸,什麼垃圾玩意兒。”傅淼淼看著那群缺胳膊短腿的化獸人,忿忿的說,“連同胞都能殘害的人,我真不覺得他們能研製出什麼疫苗。”

戴曜緊攥那張紙,“我們基地不摻和這件事。”

“放心,就算我們要參加人家也瞧不上。”傅淼淼拍了下他的肩,看著被黑霧遮住的太陽,忽然說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其實這樣挺好的,有一天過一天,但求心安。”

傅淼淼能心安,戴曜卻安不了。

主城是人類現在最大的都城,幾乎所有的異能者全部都聚集在那個地方,占據著最好的地理位置,最完善的設備,擁有著最強的異能者。

雖然到現在,世界上依舊沒有出現比九階更高的異能者,但戴曜還是隱隱的不安。

他把那封召集令隨意的揉成一團塞到口袋裡,開了輛越野就像陸溟跑去。

對於主城的消息,陸溟早在一周前就知道了,對於要高階異能者要討伐他的消息並不為所動,當視線劃到那所謂的重生者時,眼神裡第一次多了殺戮與仇恨。

被他的情緒影響,地麵又開始起冰,

肥肥的餃子躍到窗戶上,一眼就看到了遠處朝這裡駛來的越野車,扒拉著主人的衣角,喵嗚喵嗚的叫。

陸溟這才從過去的思緒中清醒過來,表情順便變得乖巧帶著些許委屈。

戴曜果然是為了自己而來。

陸溟靜靜的聽他說完,一雙眼睛冰淩淩的,帶著些許光,將他帶到儲物間,示意他開門。

戴曜一拉門。

一屋子的晶核。

還都他媽是□□階的喪屍晶核!

不論是喪屍還是人類,同階級的武力值都不會差到那裡去,戴曜感覺自己脖子發出哢嚓的聲音,他僵硬的偏過頭:“所以說我們基地能安安穩穩的紮根在普斯城附近,完全是因為你這個高階喪屍屠殺器?”

這他媽還擔心個屁!

果然小道消息也是有正確的,但凡陸溟黑化與人類為敵,動動手指頭,地球可不就是外星人的冰雕展覽館。

陸溟之前並不知道戴曜還活著,對付這些喪屍完全是因為他們時不時地在普斯城外晃蕩,而且還組團想要欺負人,誌向很遠大就是眼有點瞎。

隻收割了一次,高階喪屍對陸溟就隻剩下了臣服,更多的本地屍紛紛收拾包裹趕緊滾蛋了,也隻有一些外地屍還想著拜山頭,偶爾會在普斯城外三三兩兩的晃蕩。

白跑一趟的戴曜又被係統逼著做了幾個任務,親親抱抱安撫了一頓乖巧可人的喪屍王,順便又蹭了一頓飯,晃著手裡的鑰匙離開了。

之後戴曜又陸陸續續來了一個月,他來的時間很沒有規律,但每次他來陸溟都能準確無比的給他開門,準備好一桌子的菜,用那雙閃著光的眼睛和他說:你回來了。

戴曜有時會愧疚,因為陸溟給了他一個可以報信的機械鳥,相當於最簡單的傳聲筒,他可以在來之前和陸溟說一聲。

戴曜有了機械鳥之後徹底成為了一個鴿子,因為基地各種雞毛蒜皮的事情咕咕了陸溟無數次。

戴曜曾經說過,你走,不必告訴我,我會等你,隻要知道你會回來,等待的一分一秒都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嘗到了由希望到失望的痛苦之後,陸溟才知道了他當初話裡的苦澀,從來沒有什麼失望是突然的,都是日日的積累。

他們的生活無聊又平淡

,但相比起那些為了活著拚命的人來說,戴耀的生活可以堪稱是幸福。

好吃好喝,也不怎麼做噩夢了,竟然還養胖了不少。

基地裡的人更是對把他賣了換好吃好喝一點也沒有愧疚心,他們原本就是一群被拋棄的人聚集在一起,對於戴曜和喪屍王關係親密半點問題沒有。

最初還會有係統的提醒,不知不覺,與陸溟親吻,擁抱就養成了戴耀的一種習慣,甚至通過對陸溟眨眼睛的頻率就能判斷他是想被親親還是抱抱。

戴曜最喜歡的就是陸溟房間那一整麵牆的落地窗,仰頭就能看見漫天繁星,他覺得自己過去一定是一個很博學的人,天邊的好多星星都如數家珍。

每當這個時候,陸溟就會在身後緊緊的抱著他,他並沒有心跳聲,渾身冰涼,但戴曜恍惚覺得兩人不止一次以這樣的姿勢相處過,他仿佛還能聽到陸溟劇烈如鼓的心跳聲,隻要偏頭,就能吻上他冰涼的唇。

事實上他也這樣做了。

兩人激吻過後,戴曜膽大妄為的捏捏這個喪屍王的耳朵,總覺得這裡應該因為接吻變得通紅才對。

戴曜突然想起係統,“你覺得天邊的黑霧有少了點嗎?”

陸溟一滯:應該有吧……

“我也覺得是。”戴曜還有些沾沾自喜,畢竟這段時間他有些過分努力,就差和陸溟滾床單了。

戴曜像隻章魚一樣扒著陸溟,在他耳邊悶悶的問:“陸溟,人類能撐得過去嗎?”

陸溟輕輕在他手上寫:“不怕。”

戴曜輕笑一聲,有些漫不經心的說:“不就是死嘛,不瞞你說,我總覺得我好像死過好多次好多次。”

陸溟垂眸不語,他真的怕戴曜想起,又怕他想不起。

戴曜敏銳的察覺到他的情緒,輕輕拍著他的背,撬開他的唇,給了他一個屬於人類的,溫熱的吻。

他不知道陸溟的心結,但總覺得應該和自己有關。

和自己人類的身份有關。

因此在相處過程中,他總是有意或無意的一遍遍告訴陸溟:自己還活著。

隻有這樣,這個男人才會不那麼難過。

戴曜一點都不想看到陸溟難過。

他不怕死,不怕活,不怕沒有過去沒有未來,他隻怕陸溟。

戴曜與他冰

涼的胸膛緊貼,隻看了陸溟一眼,眼眶就紅了,他抬手描摹著陸溟的五官。

我什麼都不怕啊,隻怕這天地隻有你一人能看這漫天繁星。

孤獨到這亙古長存的天地隻留著你一人。

兩人默契到可怕,陸溟瞬間就明白了他的心意,撫摸著戴曜那顆鮮活滾燙的心臟,冰涼的手指似承諾一筆一劃鐫刻在他胸口:不怕。

無比平淡樸素的兩個字,戴曜現在隻以為是尋常,卻不知道陸溟給他許下了多麼盛大的一個諾言,背負了多大的責任。

一如當初一意孤行的建立了普羅米修斯城。

一如十年前背負罵名冰封千裡,困守孤城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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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溟站在窗前,修長蒼白的手指上落著一隻黑色的機械鳥,鳥嘴一張一合發出戴曜眉飛色舞的聲音:陸溟,我今天不過去啦!明天想吃紅燒肉嘿嘿。

他臉色看不出變化,把機械鳥隨手拋給餃子玩,將擺了滿滿當當的一桌子菜隨意的倒進垃圾桶裡,抬腿向外走去。

出了門,陸溟到了研究所,當時斥重金打造絲毫不遜於末世前的現代化高樓已經被冰雪覆蓋,他穿過一排默然駐立的實驗室,走廊上,身著白大褂的研究員們還保留著逃跑的姿勢,有的已經被喪屍化的同事撲倒,為能夠體麵的死去而帶著淺淺的笑意。

不論是誰,隻要置身與此,就能瞬間被拉回當初那慘痛又絕望的時刻,即便寂靜無聲,耳膜依舊能感覺到被撕裂的痛苦。

寒冰像是巨大的照相機,將十年前的噩夢永遠凍結在了原地,原封不動的還給了陸溟。

頂樓是陸溟的單獨的實驗室,他曾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踏進這裡,一幀幀電影畫麵在他腦海裡閃過,血腥與絕望充斥著他的大腦,反複的提醒著自己的無能。

但陸溟答應過戴曜的。

他不會孤獨的活著。

與此同時,離普斯城的不遠處,月色冰涼,將荒野上的兩人照的分明,老嚴雙眼赤紅的蜷縮在陰暗的角落,他牙關緊咬發出刺耳的聲音,背脊上一雙巨大的翅膀也是赤紅一片,雙手緊緊的抓著地,黑色的指甲瞬間變長又慢慢的恢複正常。

老嚴現在是六階異能者,五階是一個劃分階段,隻要高於

五階都屬於高階,高階異能者如果是利用喪屍的晶核升階會極其危險,如果沒有異常堅定的意誌力有大半的概率會成為喪屍,曾經就有過八階異能者升階不成當場變成九階喪屍的事情發生。

所以通常這些升階者會事先吞下自曝器,將開關交給自己最為信任的人,但凡有個萬一,立刻自曝。

戴曜手心都是黏膩的汗,他的手顫抖的停留在開關上,一個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麵前被炸成碎肉的場景他聽說過無數次,但真的輪到自己朋友親人時他才知道這是一種多麼殘忍的事情。

老嚴脖頸青筋暴起,他的眼珠顏色連續轉換了幾次,盯著戴耀的目光從殺戮轉為痛苦,再次轉換為殺戮,還有五分鐘,如果這五分鐘裡老嚴再不能成功轉化為人類,時間拖得越久,希望就越渺茫。

最後的時間仿佛刻意拉長的步伐,一滴一滴的打在戴曜的心臟上。

不要……

戴曜緊緊攥著心臟,狠狠地咬住手背,他心臟疼痛欲裂,卻依舊還要保持著神誌,以防錯過……

殺掉七階喪屍的機會。

滴答!

時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