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6 章 身外之物(1 / 2)

第106章

白茜羽現在很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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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凝視著自己被搬空的彆墅微微一笑,並不是有什麼神秘的意圖,她隻是深吸一口氣,在心底裡告訴自己要冷靜,要淡定……換句話說,也可以理解成“怒極反笑”。

從小,白茜羽的父母就教過她要如何理財,所以她早就將自己名下的資產分成各種部分,妥善地轉移到了海外的銀行,留下的彆墅隻是一座空殼,可她沒料到的是敵人如此喪心病狂,竟然連她的……軟裝都沒放過。

她精心布置的藝術珍品,稀有的地毯、錦緞、寶石,從二手市場收來的古董擺件,借用算卦……不,是商務谘詢之便向名人求來的字畫與墨寶,還有在未來會成為限量孤品的包包,明年就會停產的香水,手工定製的皮鞋與帽子,都是她穿越而來辛苦奮鬥來的心血之物。

白茜羽現在很窮,而且很生氣。

炮彈一響,她一朝回到解放前,仿佛再次回到了那個拎著一隻皮箱就從傅家離開的時候,比那時更淒慘的是她現在連一隻皮箱都沒有。

因為皮箱看起來就很貴,拿著很容易被搶,她開槍殺人肯定會引來士兵,而她又堅定地拒絕了使用碎花布包袱,因為那與她的一身行頭不配。

初夏的氣候仍說不上熱,空氣中殘留著接連幾日春雨而沒有散去的寒,她叫了輛黃包車,來到了熟悉而又繁華的南京路一帶,流彈打碎了臨街的玻璃櫥窗,但生意依然在做,她買了一袋子梨膏糖,邊走邊吃。

她沒有蓬頭垢麵地藏進難民堆中,或是躲在陰暗狹小的民居裡惶惶不可終日——她甚至就下榻在和平飯店,那裡仍舊能提供上海最好的服務。

但是她其實很窮。

白茜羽今天是出來取錢的,不然她可能就付不出下個星期的房費了,雖然順便路過自己家的時候看到了令她堪稱憤慨的一幕,但她並不打算就此采取任何行動。

上海陷落的那天早晨,黃浦江邊突然被一片火光照亮,在公館的樓上可以望見閘北的飛機擲彈和衝天的大火,火焰與黑煙彌漫了半個天空,街上有人喊著“東洋人打進租界來了”,舒姨慌忙地召集了公館全部的下人,讓所有人都躲到酒窖裡去,搬物資的搬物資,燒文件的燒文件,仿佛世界末日來臨。

混亂持續了一陣子,直到下人去敲少爺的房門,他們才發現傅少澤竟不見了人影,連傅冬也消失了。

沒有人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隻有白茜羽留意到傅少澤的房間裡沒有暴力破壞過的痕跡,門窗的插銷都是完好的,這證明傅少澤是自行離開的。

於是她去看了傅少澤的衣櫃和洗漱間,他沒有帶走一件衣服,就連拖鞋、牙膏和發膠都沒有拿走。

這些發現為傅少澤的失蹤帶來了幾分詭異的氣息,但眼下傅公館的安危迫在眉睫,她不得不站出來安撫如同受驚的兔子似的到處亂竄的下人們,讓他們停止往酒窖裡頭鑽的行為。

為了以免大家並不相信她這個舊式婦女的出身,白茜羽不得不先搬出“謝先生”與“肖先生”,聲稱他們走之前告訴自己,躲到酒窖裡的方案就是送死,傅家絕對是東洋人會嚴密搜查的目標,將自己的性命寄托於敵人的疏忽大意之上,這種要命的想法非常不可取。

然後,在所有人半信半疑的目光中,她提出自己的解決方案。

“我準備把公館炸了,然後把所有敵人乾掉,誰讚成,誰反對?”

全場鴉雀無聲。

於是傅公館就被炸了。

她倒沒有說謊,因為炸/藥是早就讓肖然幫忙布置好的,就設在酒窖的口子上,為此白茜羽不得不免掉了他的房租,並且支付了不菲的工程安裝費——十塊八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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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然是個很可靠的工具人,當量計算得不多不少,不至於把房子炸上天,但可以將圍著酒窖探頭探腦的士兵全都報銷掉,還有一些散兵遊勇掉頭就跑,被趴在房頂上架槍的白茜羽一個個精準點殺。

白茜羽不認為自己是一個莽夫,她隻是做出了一個有些冒險的判斷:城破時,精英部隊有更重要的戰略目標去爭奪,而第一時間來到傅公館,隻會是見錢眼開的小股敵人,乾掉他們就能爭取寶貴的逃離時間,炸掉公館更是能讓傅家眾人的生死顯得撲朔迷離,起到很好的掩護作用。

而傅公館的下人全都拿了工錢和遣散費,背著小包袱準備各奔東西,臉上都是戚然之色,此時城裡還很亂,街上轟隆隆地開過裝甲戰車,四處火光衝天,時不時附近還有槍聲炮聲響起,讓偏安一隅的眾人都生出一種大難臨頭之感。

這時,殷小芝自告奮勇地帶他們去投奔紅十字會,如果那邊狀況不好便去教堂,舒姨也用老辣的經驗安慰眾人,亂也就城破這兩三天,東洋人要打上海,還不是看中了這地方是個聚寶盆,若是上海鬨得一塌糊塗了,他們也就喝西北風了,不必擔心,過上十天半個月就能照樣過日子。

殷小芝此時隻能強撐著堅毅了起來,她按照舒姨說的,一剪子將蓄了許久的秀發剪到及肩,換上不起眼的布襖,臉上抹上黑灰,帶著下人們去找地方避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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