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7 章 新的鄰居(1 / 2)

第107章

一直以來,白茜羽都沒有過非常需要用錢的體會,但是她很清楚地知道,沒有錢,在這個世界上是寸步難行的。

比如,最近天氣開始熱起來了,她需要置辦一批巴黎最新款的夏裝,這就得開銷了,若是沒有錢的話,豈不是連每天穿不同的衣服這種小事都做不到?

又比如此時交通不便,外界治安不良,她需要一輛車代步,這也是必不可少的開銷,不然,她就必須每次出門都叫黃包車,看著衣衫襤褸的車夫跑得滿頭大汗,因而不得不掏出數倍於車資的小費然後在車夫的感恩戴德中光速撤離了。

但白茜羽從不是坐吃山空的那種人,上輩子的技能且不論,哪怕在這個時代,以她的能力也可以很輕鬆地賺到錢,比方說,買一些未來會暴漲但此時沒有人看好的外國股票,倒賣一些法律不允許但人人都很需要的物資,坑一些錢很多但內心很彷徨的冤大頭……

=杰米哒XS

可惜的是,銀行涼了,老家查封了,大忽悠術也不好發動了。

意識到自己即將成為窮光蛋的第二天,白茜羽退掉了和平飯店的房間,搭上電車,去往一個熟悉的地方。

莫利愛路。

這棟在她剛剛離開傅公館時陪著她度過艱難歲月的小公寓,其實租約還沒有到期,那裡不僅有她的回憶,更有一些很重要的物品,比如虞小姐的皮箱,女校的畢業證,以及不多不少的現金。

城市的秩序已經恢複,電車照常運行,白茜羽進了頭等車廂找位置坐下,她的對麵坐著個洋人女孩,穿得像是洋娃娃似的,身邊的父親則一副紳士的打扮,車廂裡當然也有一些富裕的本地人,都與洋人坐得遠遠的,仿佛生怕打擾了對方似的,卻又對每一個上車的東亞麵孔的乘客都報以警覺的目光。

這裡的乘客大多是服飾體麵的“無色種人”,而後麵三等車廂裡卻隻有小規模的商販和“菜色種人”,裡頭擁擠不堪,像是個沙丁魚罐頭。

白茜羽今天穿著一身樸素的素色束腰長裙,平底的米色皮鞋,提著一個精致的蛋糕盒,剪短的頭發已經長到胸前,簡單地用珍珠發卡束起一半,沒有做什麼喬裝改扮,也沒有刻意去遮掩容貌,很符合“白同學”一直以來給人的感受。

她從小受到的教育告訴她,拙劣的掩飾可能會將原本一件普通的事情變得更糟,越是大方坦誠,反而越容易取得彆人的信任,換件衣服外加公鴨嗓子說話就能瞞天過海的事情隻能發生在古裝劇裡。

按照常理來說,她在敵人的眼中應該最多不過是個“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雜魚特工”,在這個局勢未穩時期,應該沒有人閒到來追查她的行蹤。

不過,許多事情是不能按照常理來判斷的,她之前認為自己的仇恨值不足以吸引到敵人的注意力,可事實上對方不僅很準確地找到了她的住處,還如秋風掃落葉般地查抄了她的宅邸,這多少有些超

出了她的預料。

在她所不知道的黑暗角落,或許有人正在注視著她。

電車慢悠悠地行駛著,白茜羽望著窗外熙熙攘攘的街景,午後的陽光灑落,而坐在車廂內的她卻分毫都沒有感受到這份溫度。

現在的上海處處彌漫著戰爭迷霧,每走一步都膽戰心驚,沒人知道黑黢黢的前方是霓虹燈還是槍口。

擁有豪華宅邸的人是一位南洋名媛密斯辛西婭,而殺死鬆井的人是為了傅家複仇的虞家小姐,而知道虞家小姐就是辛西婭的人,她算來算去也隻有傅少澤與唐菀——除非有人在她殺死鬆井之前就盯上了她,從而將這兩個人聯係在一起,否則在那個聖誕夜後,沒有任何證據能將這兩個身份重合在一起。

考慮到更複雜的情況,因為鬆井知道關於“夜鶯”這個代號,那麼那個藏在軍情處的內鬼很有可能早就在摸她的底細,這個人可能是通過調查謝南湘的行蹤,繼而摸到了她的位置,透露給了東洋人……

可是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如果她的身份一開始就暴露了,那麼為什麼她的身邊一直風平浪靜?如果再考慮到謝南湘這個不確定因素的話,情況的複雜程度就會以幾何數倍增長……

想到這裡,白茜羽有些頭痛。

這種感覺就像是在考場上碰到一道很難的數學題,麵色凝重地一通分析審題,帶入無數公式定理冥思苦想,結果寫了一個“解”字就無疾而終。

不過,情況也沒有那麼糟糕。

說實話,她不太看得起這種“海捕文書”、“畫影圖形”式的通緝,這是個去酒店開房間都不需要帶芯片的身份證的時代,也沒有滿坑滿穀的攝像頭和人臉識彆,切斷了一切社會關係之後,要想從茫茫人海中找到目標無疑是大海撈針的一件事。

再說了,“夜鶯”被通緝,與我白茜羽有什麼關係?

虞夢婉被盯上,與那棟白素素同學租下的小公寓有什麼關聯?

電車晃晃悠悠地行駛著,白茜羽心情平靜地收回思緒,然後注意到自己對麵的洋人女孩,小女孩正看著窗戶上貼著的五顏六色的廣告,不由多看了幾眼。

她想起上輩子留學的時候,鄰居的小女兒也是這樣一個洋娃娃似的模樣,那姑娘總是喜歡來她家蹭火鍋,喜歡吃中國菜,跟她蹩腳地學著漢語,還說長大了要去四川看大熊貓,一時有些出神。

白茜羽發現自己最近越來越容易想起上輩子的事情了,似乎是上次腦子進水的後遺症,夢與現實的界限總顯得有些模糊。

這時,車快要到站了,緩緩減速,對麵漂亮的女孩注意到她的目光,臉色忽然掛了寒霜似的,然後惡狠狠地用英語道,“你這個下等的支那人,你不配看我,我要挖了你的眼珠子。”=杰米哒XS

這時身旁的紳士洋人站起來準備下車,女孩跟著站起來,拉著父親的手露出一個甜甜的微笑,揚長而去,下車前還不忘回過頭,趾高氣昂地朝著白茜羽瞪了一眼。<她知道對方聽不懂自己說什麼,因為這個民族的人一向都無知而愚昧。果然,對方短暫地愣了一下後,挑了挑眉,慢慢地朝她露出一個微笑。

然後,她就聽到了一句標準而流利的英語,“三藕浮碧池。”

洋人女孩驚愕地張開嘴巴,可還沒來得及發出聲音,紳士洋人牽著她的手將她帶下了車子,車門便緩緩關閉,將一切都阻絕。

白茜羽沒有將這個小插曲放在心上,因為很快莫利愛路就到了。

熟悉的道路,熟悉的街坊,熟悉的風雨不改的叫賣聲,兩旁小販擠擠挨挨兜售著新上市的瓜,糕餅,香豆,素火腿,酸梅湯之類的東西,幾乎讓白茜羽一瞬間都忘記了這座城市曾經受過的傷痕。

她走進弄堂,身邊一群小孩子鬨的鬨,跑的跑,在向各人的母親要銅錢買零食的嘈雜聲中,一個同樣熟悉的聲音響起。

“噢喲,白同學,你回來啦!”

黃太拎著菜籃子,似乎剛買菜歸來,氣色紅潤,隻是體型清減不少,沒了以往的富態。白茜羽見了她也頗覺親切,寒暄幾句,將提著的蛋糕遞了過去。

“這段日子辛苦黃太幫我看著房子了,買了塊蛋糕,和小朋友一起吃吃蠻好的。”她切換成南方口音的普通話,將那種平仄不分又尾音上揚的軟糯語調模仿得惟妙惟肖。

“這麼客氣組撒,小姑娘真的是,太破費了。”黃太嘴上怎麼說,但還是笑得合不攏嘴地將蛋糕接了過去,“你放心好嘞,你不在的這段日子,我每周都去幫你打掃打掃衛生,給花花草草澆澆水,散散味道通通風,跟你離開前一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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