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寶鈔(1 / 2)

祁元詢和太子兩個人去麵見天子的時候,天子並沒有對這個請令諸王、公主奉養其母疏表現出什麼反應。

或者說,天子平靜過了頭。

老爺子沒有說自己的意見,反倒是用比平時稍顯虛弱的聲音問了一個問題:“這是誰擬的奏章?”

祁元詢抑製住自己想捏袍角的衝動,靜立在太子身後離他有半個身子遠的地方:“回皇爺爺,是孫兒。”

“哦,詢兒啊,你怎麼會想到這個的?”

祁元詢原本是覺得此事十拿九穩的,可是天子如今平靜過了頭,他卻漸漸覺得有些慌了起來。

“孫兒想著,母子天倫……”祁元詢亂七八糟地胡謅了一通,什麼有了兒子以後對親情有了新的了解,什麼自己自幼在京師與年少的諸王皇叔們交好、如今自己與父母闔家團聚、若皇叔們未來有機會奉養其母豈不美哉,還有什麼公主與駙馬成婚後,公主奉養其母,天家公主也能得到更好的關注,防止駙馬言行不端使公主受委屈之類的事情發生。

理由很高大上,細論起來,其實還是有點扯的。

天子對祁元詢的理由照單全收,卻拋給了他另一個問題:“朕在泉下若無人伺候,感到寂寞了,又該怎麼辦呢?”

一旁的皇太子看著天子隻挑著祁元詢問,還問到了這個點,在邊上不由得一陣著急。

若讓皇太子來說,天子九泉之下寂寞了,那就送人下去陪他嘛,多大點事啊!

可是換成自己這個傻兒子,還真不一定會說出什麼話來!

“皇爺爺身體強健,如今不過是偶染小恙,何以說出這樣的話來?”祁元詢一開口,皇太子的心就放下了一半,總算兒子沒有傻到底,但另一半的心還是懸著,得看祁元詢能說出什麼樣的話來,“況且,恕孫兒失言,皇爺爺若見到了皇祖母,怕是想不起這些後宮佳麗了。”

祁元詢所說的皇祖母,自然是天子的發妻、孝慈皇後。

他這個回答自然是取了巧,但天子還就聽得順耳。

孫子讚他與發妻情比金堅,天子自然高興,也就沒繼續問下去,而是轉向了太子。

若說天子在祁元詢這個孫子麵前,展露出的麵貌更多的屬於祖父這個角色,那麼當他在和太子對話的時候,更像是君臣對話而不是父子交談。

祁元詢說話能得天子認同,主要是因為他是天子孫子,天然就更多一份寵愛。

至於他爹,前有受寵長兄,後有受寵幼弟,能成為天子諸子中聲望最隆、聲名最賢者,當然是因為能力極強。

天子與太子二人交談過程,祁元詢都仔細聽著,過了約莫一刻鐘,兩人才定下了處理方案。

不少原定殉葬的妃嬪都是諸王、公主的生母,既然太子不需要天子令其殉葬、肅清後宮,那人當然就留給他了。

可是陵寢之側什麼都不隨葬,那也有失天家氣度,便似後世發掘出的始皇陵一樣,隨葬各種類型的傭,又按照建議,陵寢附近為各大臣、妃嬪預留了隨葬空間。

殉葬之事解決,後續一切工作由太子接手,寫了奏疏的祁元詢還是沒逃過爺爺“愛的關心”。

他被天子派去主管寶鈔貶值一事。

當然,這裡麵還有太子的意思。

祁元詢這個太孫太會找事,就算最後對東宮有利,太子還是被他的膽大妄為嚇了幾回了。

如果放在祁元詢的前世,他爹一定會送給他一個稱號:熊孩子。

這回天子倒是和太子一樣的想法。

天子和太子已經算是典型的政治生物了,祁元詢卻還沒有修煉到家。

不管他的說辭有多完美,在天子和太子看來,他胡亂散發好心的次數也還是太多了,若是被儒臣把住了脈,帶成了宋仁宗那種唾麵自乾類型、被大臣數次打臉都能忍下來的“明君”,那就是天家不幸了。

是以這兩位,這回要好好挫挫祁元詢的銳氣。

既要挫祁元詢的銳氣,好生磨煉他一番,又不能磨煉壞了,讓彆人留下一個皇太孫不堪重任的印象,這任務自然要精挑細選。

太簡單的不行,太難的也不行。

幾番選擇,最後選中了寶鈔貶值一事。

這其實不是個新鮮事,宣武八年,寶鈔剛發行的時候,一貫值米一石,和一貫銅錢的價值是完全相等的,可是越到後來,這寶鈔的購買力就越不濟,麵值與實際使用價值越發不相匹配了。

朝廷為了維持寶鈔的購買力,屢發詔令,又做出了種種限製措施,這也不是什麼新聞了。

饒是如此,寶鈔的購買力依然每況愈下。

朝中這麼多的優秀人才在天子帶領下都隻能勉強維持的事,讓太孫來主持,若要有什麼新意,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但這也是天子和太子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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