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來朝(1 / 2)

祁元詢宴請完朝鮮使團,次日退朝後,乾聖帝就將他喚去詢問經過了。

若隻是尋常宴飲也就罷了,可是朝鮮使團抵達京師當天,光幕就放出了靖安大君的生平,說祁元詢在宴會上隻會依照前例,什麼都不做,那就太扯了。

乾聖帝依照自己對兒子的了解,判定這個兒子肯定會整出什麼幺蛾子來。

為了防止祁元詢再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搞出大新聞,他是肯定要了解祁元詢的計劃與進度的。

宣武帝、乾聖帝與祁元詢,這祖孫三代對藩屬國的態度,皆有不同。

宣武帝立了那麼多不征之國,理由已經寫得很明白了,與中原比起來,這些小國治起來勞心勞力又沒有多少好處,倒不如乾脆隻讓他們朝貢就算了,隔得遠的,不願意來朝貢,大周不帶他們玩就是了,輕易動兵要不得;

祁元詢則是因為前世先知了諸多的曆史發展,對這些藩屬國,都抱有警惕之心,認為僅僅實行朝貢製度,讓這些藩屬國抱大腿,對大周的益處其實是不怎麼大的;

乾聖帝則又是另外一種態度了,他不像宣武帝一樣,對這些屬國是否朝貢抱有一種比較佛係的態度,他的想法很簡單,就是重現盛唐之時萬國來朝的盛景。

所以藩屬國朝覲大周天子,就是很重要的一件事了。

王氏高麗已亡,連國號都已經在李成桂上表之後變更了,宣武帝雖然沒有冊封“權知朝鮮國事”李旦為朝鮮國王,但並不妨礙人家就是事實上的朝鮮國王啊!

李氏朝鮮作為大周藩屬國裡朝貢最殷勤的那個,在乾聖元年使團齊齊朝覲新帝之時,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

若是出了岔子,乾聖帝的麵子還要不要了?

祁元詢很了解親爹,對話一開始,就直言:“孩兒昨日與儀禮司各員款待了朝鮮使團,並未發生什麼意外。”

乾聖帝稍微放寬了心,儀禮司今早已按慣例呈折了,雖然沒有把宴上所有的對話事無巨細地記下來,但是有沒有橫生枝節,是肯定會記錄的。

那份奏疏沒出現什麼多餘的內容,也就是兒子辦事,大麵上定是沒錯的。

但什麼都不做,顯然又不是祁元詢的風格。

乾聖帝道:“使團中,李芳遠為李王之子,朕前些年也是與他見過麵的,昨日你們宴飲,可曾有交談?你可不要小看了他。”

“父皇放心吧,孩兒明白著呢,這朝鮮使團,所為之事,也不過是求冊封罷了。反倒是這位靖安大君,兩次隨團出使,其誌不小。孩兒昨日與其他人不過泛泛而談,隻與李芳遠好生說了幾句。”

“哦?我兒對他的評價竟也如此之高麼?說說看,你們都說了什麼?”

乾聖帝這就來了興趣。

乾聖帝本人當年做藩王的時候,和李芳遠有過深入的對話,認為此人與自己頗有相似之處,是以很看好他。

光幕預言李芳遠未來之所為後,乾聖帝更是覺得自己的眼光到位,此人確非池中物。

自己這個嫡長子若是隻看了光幕預言,就去試探,也不知到底要試探個什麼,看出什麼了沒有。

“兒子沒多問什麼,李芳遠得封靖安大君,其人智勇,早已得到實證。更何況,李芳遠乃李王之子,如何評判此子,李王不是更有發言權麼。”祁元詢這麼答著,上頭的乾聖帝差點繃不住表情。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你說剛知曉自己要被這個兒子逼宮的李王能怎麼想?

祁元詢的話還沒說完:“當然,兒子是覺得李芳遠頗有能為的,是以兒子對李王立幼子為世子一事,很是不解。”

乾聖帝一聽就知道他在想什麼,真是一肚子壞水。

“李旦立幼,確實不合禮製。”

天子隻說了這麼一句,後麵的便不再說了。

太上皇一直以來未給朝鮮冊封,那李旦在其國內是立長還是立幼,沒給冊封之前,還真不能多言,頂多是表態譴責,嚇一嚇對方。

天子想著若是這些屬國恭順,便一道冊封了,朝鮮世子如何立,在現在這個時機,不是很重要。

“父皇,孩兒以為,李旦所為,非但是不合禮製,更是其外飾純良、內藏奸狡的明證!”

乾聖帝就這麼靜靜地看著祁元詢表演。

他不做聲的原因很簡單:這麼大的帽子扣上去,是不是有點過了?

朝鮮事大周一向恭敬,光幕所言之事,也影響不到大周,這樣無端發難,未免有損大周形象。

又正值他改元之年,大喜之時,何必弄得那麼難看呢?

“父皇,朝鮮雖執禮甚恭,皇爺爺卻一直未曾允許其受大周冊封。兒子想著,父皇登基之慶,自當與民同樂,各藩國也當沐天恩。”

這就是要正式給朝鮮等國以正式冊封的意思了,這話正說到乾聖帝的心坎兒上。

他做藩王的時候,就常受命征北,戰無不勝,深刻知曉大周雄師的戰鬥力,以為各國奉大周為宗主國,乃是天經地義的事。

如今到他做皇帝,享那萬邦臣服、海內悉尊的榮耀,自然希望藩屬國越多越好,隻要這些藩屬國能心甘情願地尊奉上國,不就是誥、印嘛,他自然舍得給。

“於情於理,朝鮮恭侍大周多年,都當給予冊封。隻是兒子以為,那朝鮮李旦說是這麼說,所上之表,也俱用‘權知朝鮮國事’這樣的謙稱,似乎毫無僭越之心。”

“‘似乎’……你是覺得,這李旦立幼,能看出他的陽奉陰違來。何以這麼認為?”

祁元詢隻說了四個字:“幼子守灶。”

天子為藩王時,封在北地,常年與北原、韃靼諸部打交道,縱然因幼年之時所受文教不如懿文太子、出藩又早,“幼子守灶”是個什麼意思,他還是知曉的。

“嗯。你說得有理。”天子沉聲道。

他站起來踱了幾步,問:“你是要助那李芳遠成為朝鮮世子?抑或是選擇李旦長子?”

天子想問的是他為什麼要做這樣吃力不討好的事,就算朝鮮世子遵循嫡長繼承製換成李旦長子,跟不換人似乎也沒有什麼區彆。

“父皇,什麼人做李王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是否真的對大周執禮甚恭,接受大周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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