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道義(1 / 2)

日本使團此次出使者,在國書上有姓名者,一為肥富,一為祖阿。

肥富暫且不說,這祖阿卻是個和尚。

不過這也是日本的老傳統了,自從佛法傳入日本後,其國篤信佛法者甚眾,尤以王室信仰極篤,入道的日本國王都不知有多少了。

日本國王在其國內敢自稱“天皇”,但麵對上國,自然是不敢擅自稱尊,中原給予的冊封一向是“日本國王”之號。

當年大周新建,也是遣使通知日本過的,隻不過初行失利,之後再遣人,正經的朝廷官員派得不多,大僧還是派了幾個的。

日本來使所攜,除貢品外,還有“海島寄漂者”幾許。

日本的貢品,打頭的是“金千兩、馬十匹”,後頭的什麼“薄樣千帖、扇百本”等,實在是少得可憐,也就其送還的實際上被倭寇擄走或其他原因流落日本的大周百姓能讓人重視。

雖然國書上言遣使者為“日本國準三後源道義”,但此人到底是什麼身份,馬康平等人都跟著一道回來了,那自然是瞞不過京中的。

好歹也是祁元詢提議的,馬康平等人歸來,天子便讓祁元詢也聽聽他們的收獲。

能讓多年未與中原往來之日本,在天子改元之年前遣使,實在是大功。

遣使之人在日本國內什麼身份,天子不說,祁元詢也是要問的。

不管怎麼樣,不能隻聽人家國書上說什麼就是什麼,還是要問清楚才行。

“源道義”這名字耳生,祁元詢沒聽過,但是換成其出家前的名諱,就一點不陌生了。

此人正是足利氏第三代征夷大將軍,將幕府正式建於室町的足利義滿。

室町幕府足利氏,一聽就知道,這也是個武家政權,是實際上的日本國統治者。

日本國王有將其王子降為臣籍的傳統——誰讓他們的財政支持不住呢?——除卻長久壟斷後族之位的藤原氏乃外戚外,其國源氏、平氏等豪族,皆為降為臣籍的日本國王之後。

追根溯源,不管是足利氏還是許多的大名氏族,皆為源氏之後,若非此國降為臣籍後便不為宗親,也能說是日本宗室遠支。

足利義滿為幕府征夷大將軍,而後傳位其子,出家入道,法號鹿苑院天山道義,國書上列的“源道義”,便是其家族本氏與出家後的法名相結合的產物。

當然,出家跟讓權並不是一回事,此君以太政大臣的身份繼續執掌大權,又要求朝臣對他執以“院禮”——這本來是隻有其國太上王、入道後的上王、太後才能享受的禮製——身份儼然上升為國王之父。

甭管足利義滿在其國內是不是曹操之流的人物,有一點是很明確的——他是現在日本國中對恢複朝貢最熱切的,甚至於使團到達日本後,便一直受到他的禮遇。

不但在明麵上盛情款待,暗地裡,他也大力清繳了國內的倭寇,積極貫徹上國的指令。

馬康平沒有下斷語判定這個人如何,但是言辭之中,能聽出他對足利義滿其人的印象還是頗佳的。

祁元詢看著乾聖帝的神色,應當也是滿意的。

出權臣又不是什麼少見的事,如今對大周執禮甚恭的朝鮮,前些年還叫高麗呢,現在還不是姓李的人坐了朝鮮的江山?

願意來朝覲的權臣,可比食古不化的藩國宗室與國君要好得多。

“父皇,兒臣有些想知道的。”

其實乾聖帝聽完前頭那些就覺得差不多了,光幕上說的其國前些年南北分立,還以為掌實權的就是他們的王室呢,想不到王室也隻是個名頭。

既然權臣願意朝覲,也有王室血統,那冊封其為日本國王也不是什麼難事。

祁元詢開口,天子也想聽聽他想問什麼,便說了個“可”,示意他可以問了。

“康平,日本國的‘特產’,你去的時候,可有聽到什麼消息?”

這話滿滿都在暗示著金錢,充滿銅臭味,祁元詢這位準儲君說起來,更是讓人驚訝。

可是大周派使團出使,原本的目的之一便是這個,乾聖帝也是知道的,便不覺得奇怪。

馬康平麵露難色。

日本國確實盛產金銀,前朝之前,他們還一直在與中原貿易。

容易開采的一些金銀礦,已經被發現,他們國內都是有派兵守護的。

他說了幾個地名,主要集中在多產金的“奧州”,其國在所謂的平安時代便在那裡大量開采金礦了。

倒也有幾個陸續有出產金銀的地方,譬如大森銀山等,雖也算富礦,但產量並不是很喜人。

說實話,能在短短半年不到的時間裡,弄清楚這些,他的能力已經很突出了。

可是任務完成得好不好,不是執行任務的人自己說了算,因此回完話後,馬康平就靜靜地等著祁元詢發話。

祁元詢很驚喜:“做得很好。”

乾聖帝麵露疑色,問:“詢兒,你怎麼如此高興?”

按理說,知曉的金銀礦都是日本國發現、開采多年的,那打探這消息等同是做了無用功。

日本來朝,乾聖帝當然很高興,可是祁元詢促動遣使的目的,可不是這個啊!

“父皇,源道義如那李旦一般,有恭侍大周之心,也將之付之行動,這是一喜;另一喜嘛,其國開采的金銀開采了那麼多年都沒采完,可見多為富礦,又易采,等到大周與日本開放通商後,他們的金銀,不就自然而然地流入大周了麼?商稅是要收的,讓他們都用金銀相抵,這金銀,不用咱們自己去采,就自己生翅膀飛過來了。這難道不是好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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