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作死(2 / 2)

新昌郡侯不理事,對自己的爵位高低也似乎不是很在意,他在意的隻有雷勉在奏疏上寫明的一個愛好——食人。

祁元詢看了以後,感覺不寒而栗,回想起這個堂弟的模樣,隻覺得毛骨悚然。

他原先是不知道新昌郡侯的這個愛好的,而高皇帝若在,知曉子孫裡有人有這個愛好,指不定會當場革除宗籍,打死了事。

他原先不知曉新昌郡侯這個愛好,隻覺得這個堂弟行事實在狂悖沒有禮法了些,雷勉在奏疏上言及此事後,縱然沒有其他證據,他也打算要著人好好查一查了。

這哪裡是人能乾出來的事?

如果說吳王的三子——其受封爵位為順陽郡公——和新昌郡侯聯合起來對付兄長的原因,是因為他有機會奪得世子之位——畢竟吳王的次子受到厭惡,又有光幕所言子告父的汙點在,吳王已經上告朝廷,連開除宗籍都說出來了,更何況是請求剝奪次子對吳王爵位的繼承權呢?那順位繼承的時候,吳王的三子自然比他的這位二兄更有機會——還可以用正常人的邏輯思維去理解的話,那他們家老五,可能就是純粹看不得大哥好,想法清奇了。

吳王青蔥年少的時候,也是走馬章台、行事無忌的人物,甚至於身為藩王,還公然違反不得擅自離開封地的禁令,跑到中都鳳陽去旅遊了一圈。

結果後來他就被親爹教做人了,吳王被廢黜了王位,發往雲南,按照祁元詢的理解,就是高皇帝要讓吳王親身體驗一回苦日子,好醒醒腦子。

當然,吳王畢竟是親兒子,發往雲南遊了一圈,人就被叫回了京師——吳王爵位雖被暫時廢黜,但封地仍由吳王世子看管著,該是他們家的,依然是他們家的——幾年後,就被恢複了王位,照樣做他的親王。

隻不過,當宣武帝問吳王去雲南遊了幾個月,感想如何、有無悔過的時候,這位就好像自己真的是去旅遊了一圈似的,沒怎麼當回事。

閒暇之餘,還出了一本醫書。

仿佛高皇帝讓他去雲南之地吃苦,就是專門讓他發展自己辨識草藥、寫醫書這門副業愛好一樣。

隻不過吃了苦,好歹這位嘴上還記得說好話。

不管怎麼說,吳王本人就有點不靠譜,但是他除了世子之外的幾個兒子,不靠譜成這樣,仿佛基因變異了,或者沒有在幼年時期得到親爹良好的教育糾正,而是跟著親爹學了些不靠譜的東西,讓人實在是憂心。

吳王受封於開封,因為他愛好讀書,本人又很有些雅好,所以吳藩號稱藏書為天下諸藩之冠。

可是藏書為諸藩冠的藩府,王子的教育居然會這樣的不成器,也實在讓人歎為觀止。

作為一個精研史書的皇位繼承人,皇太子當然知道漢朝時漢武帝對他那位“為漢宗英”的哥哥河間獻王劉德說的“湯以七十裡、文王百裡,王其勉之”這句話。

但是,吳王應該不至於為了向兄長證明自己不是那種想要效仿古聖賢、廣集書籍的“賢王”,藏書、出書都隻是他的興趣愛好,就硬生生的把自己的兒子養廢吧?

就算沒有人在,祁元詢也要作為朝廷正統的代言人,說一句:吳王五叔,何至於此啊!

諸侯王們如此作死,小辮子一抓一大把,根本就抓不完,想要告倒他們,真不用費心搜集什麼證據——新昌郡侯的那個料不算,除了他們當地,這個信息收到封鎖,京城這邊想要知道可能真的還需要些難度——所以雷勉這位禦史送來的奏疏上,才會滿滿的都是宗藩的黑料乾貨。

也不知這人是真的愣頭青,還是什麼投機分子,或者背後有其他什麼樣的思量。

但是不管雷勉的身份如何,他在奏疏上仿佛字字泣血一般的“百姓苦之久矣”、“請陛下早作聖裁”這樣的殷切盼望,都還是不能馬上實現的。

行事過分的宗藩確實需要警告,行徑最是惡劣的新昌郡侯更要處置,可是其他宗藩,就得斟酌了。

這也是天子看到這份奏疏後,不作朱批,便將之送往文華殿讓祁元詢酌情處理的原因。

祁氏宗藩們這樣的表現,確實到了不收拾他們便說不過去的地步。

高皇帝對子孫們雖然偏頗,但絕對不會坐視他們之中出現這樣的敗類。

可放在京師地震這麼個時間點,以雷勉的奏疏為引子,拋出收拾宗藩之中的害群之馬這樣的理由,來解釋京師突如其來的地震——畢竟自從有心人提出來後,京師地震是下葬後不久的高皇帝震怒這樣的說法,還是頗有市場的——祁元詢都替他爹覺得尷尬。

南京朝廷若用這樣的理由去處置藩王,不僅不能向人家展示朝廷的決心,反而會讓人覺得朝廷處事實在太過急切。

因京師地震而去處置藩王,百姓不會滿意朝廷的解決方法,同時,處理藩王的原因不是因為他們有行不法之事,朝廷要為百姓出頭,而是藩王們的行事觸怒了地下的高皇帝——這是以鬼神治陽間之事,著實不可取——反而顯得朝廷很沒有擔當似的。

同時,對藩王來說,朝廷這麼做,也和他們借此推諉責任,將百姓的怒氣全引導到宗藩身上差不多。

天下士人可能都會認為,天子借地震之機對藩王動手,並非真切地要製裁自己的兄弟子侄,而是要趁機與宗藩做一個了斷。

藩王們也會對朝廷心存猶疑。

高皇帝去後,當家的徹底成了哥哥,沒有父親在頂上為他們遮風擋雨,藩王們的行事本就有懷疑畏懼之意,若是他們真的借機對宗藩們動手,無疑是坐實了他們的懷疑。

這可不是一件好事。

這樣一來,朝廷將犯罪的藩王們治罪,既不能得到民心,也不能懾服藩王,讓他們真切地感到畏懼,那就是一樁賠本的買賣,這個節骨眼上,是絕對不能去做的。

即便要治罪,也不能是天子做出蓋棺定論,而是不找其他任何借口,丁是丁、卯是卯,按照正常流程解決這件事。

將地震與宗藩扯上關係,那就實在太愚蠢了。

宗藩們或許在給天子的助力方麵,已經隨著天下承平而漸漸地消失了其作用,可是真要搗起亂,也是會讓朝廷吃不消的。

當年宣武年還沒廢太孫的時候,建文帝登基後削藩瞎招迭出,朝廷與宗藩徹底對立後,情形如何,最後導致的是什麼樣的結果,可都還有明眼人記得呢!

對天子、對皇太子來說,現如今,宗藩的存在都是有必要的。

和本來就是東宮出身的鄭王不同,藩王一係出身的當今天子和祁元詢,更能理解高皇帝廣封宗室的意圖。

這絕對不是僅僅想讓子孫封於各地享受榮華富貴,藩王們的分封之所,是有其戰略意義存在的。

即便是對於當今聖上這麼一位率師伐國、執其君長於前的知兵、會用兵的天子來說,宗藩也是要有的。

對於當今天子以及他這一係的繼承人來說,以北京為京師,借此將北地的所有軍權都收歸於天子手中,確實是最讓他安心的一件事。

可是以北地的軍事防禦體係來看,在沒有找到合適的替代品之前,宣武帝設計的北地宗藩諸王聯合防禦體係,其存在絕對是必要的,現在就說要借機發落宗藩,攫取軍權,那就實在是短視了。

宗室繼承法施行新法之後,守衛防禦體係和軍權的變更完全可以緩慢、自然地進行交接迭代,何必要這麼著急地撕破臉皮,在史書上落得個和建文帝一樣的惡名呢?

天子發給太子的這份來自禦史雷勉的奏疏,隻被采納了一小部分。

宗室中行事確實過劣的新昌郡侯等人,著錦衣衛詳細搜集資料,證據確鑿後,剝奪封爵,廢為庶人,並發往鳳陽高牆。

至於其他宗王,則是得到了來自他們親愛的天子兄長的告誡,膽敢再犯,就不是訓斥那麼簡單了。

至於意思,大家都懂,沒必要說得那麼明白。

京師地震的後續,就在天子的安撫,以及對交趾的寬待中,暫且過去了。

禦史雷勉想要掀起的風浪沒能起來,而且為了防止他再做出什麼語出驚人的事情,天子將他派往地方做地方禦史了。

不是喜歡搜集宗藩事跡嗎?

隔壁就是吳府,按照吳府王子奇葩輩出這樣的比例,說不定這位還能得個什麼大料,也算是變相的廢物利用了。

事情處理完,等到日本使者離開,其他的朝貢也結束後,天子終於接上了原來就準備好的輕鬆愉快的北巡之旅,帶上皇後去北京選他們百年之後的吉地了。

結果在北京,他們遇上了來朝貢、結果消息滯後,正上趕著要為他們分說地震原理的外國使臣。

見到了天子派人送來京師的帖木兒帝國的使者的祁元詢:???

歐洲人出科學家,這一點他是知道的,這個時期到中國來的,除了使者就是傳教士,這一點他也是知道的,但是來自帖木兒帝國這個一聽就是東胡係國家的歐洲傳教士,這個搭配是不是太清奇了一點?

而且,帖木兒帝國……前些年扣押大周使臣的,就是這個國家吧?

不是說好了要和大周一決高下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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