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歌手(37)(2 / 2)

周齊也愣了會兒,瞧著傅野,又瞧了好一會兒,才很鄭重地扭過頭,複讀機一樣:“老師,我是他男朋友。”

“……”

好久,不說話。

杜老臉上的震驚慢慢變成了“年輕人開心就好”,最後歎了口氣,嘟嘟囔囔:“怪不得……你小子大學好幾年一個女朋友都沒談,合著在這兒等著呢。”

雖然周齊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但不妨礙他話多。

周齊興致勃勃地湊過去了:“老師,傅野大學單身啊?”

“是啊。傅野剛進大學的那時候就開始拍電影了,在學校時間有限.彆說女朋友了,連他的普通朋友我都沒見過。”杜老歎了口氣,有點兒感慨,“剛進大學的孩子都喜歡雄心壯誌,談天說地,可他就一個人學習工作。我還沒見過傅野這麼獨的學生。”

杜老說著,看了傅野一眼。傅野隻是垂眼喝茶,不言不語。

於是杜老就繼續說了:“看著挺懂禮貌的,實際上誰也不親近。”他又瞧了周齊一眼,很稀奇地問,“對了,你跟傅野怎麼認識的?”

傅野抬眼,淡淡地望了眼周齊。

這怎麼說?

周齊笑了,瞧著傅野說:“我對傅野一見鐘情,死纏爛打,然後他就答應我了。”

杜老聽了,笑了笑,卻是沒說話。

死纏爛打?

那也得傅野給人死纏爛打的機會啊。

要死纏爛打就能跟傅野在一塊兒,那全國上下傅野得多少男女朋友了。

服務生開了門,端菜上桌。

包間裝潢得很雅致,看上去是實打實的有些年頭了,不是故意複刻的老舊樣子,屋內兩派高書櫃,厚厚的文史卷集堆疊了不知道多少層,還有泛黃的外國文學詩集。都是絕版的老出版社的版本。

半晌,杜老咳了聲,又說:“朋友也好,男……男朋友也好,傅野在我課上呆了四年,到現在,你是第一個傅野帶來跟我見麵的同齡人。”

周齊笑了聲:“不勝榮幸。”

“彆客氣了,也彆說些空的場麵話。”杜老擺了擺手,“我跟你說點正經事,你聽著。”

“之前我說了,傅野不在我係裡,我也算不上傅野正兒八經的老師,但我是硬生生把他拉在文學院留過四年時間,我好些編纂校注,翻譯整理的事都是他幫我做的。”杜老臉色慢慢嚴肅起來,看著周齊,“我不管傅野拿不拿我當老師,我是把他當我最出色的學生了……甚至當孩子來看了,他帶你來,說明他很喜歡你。你也接受他了,那你就得做好跟他麵對……”

傅野鮮少會打斷彆人說話,可他又打斷了,平靜道:“老師,您想太多了。我帶周齊來見您,隻是……很遺憾我是一個人念的大學。”

杜老愣了愣。

“您是我最敬重的老師,”傅野微地一笑,說,“所以我想讓您認識周齊,也想讓周齊認識您。”

這樣的話,就好像周齊遵守諾言,陪他成年,陪他大學,陪他畢業。

再到如今。

從未離開過,也從沒不要過他。

杜老皺了皺眉,端詳了周齊片刻,最後搖搖頭,不說話了。

周齊一直感覺不對。

說不清楚是哪裡不對,但好像就是有地方變了。

傅野情緒一直很穩定。

可好像……太穩定了。沒有一絲情緒起伏,還是彬彬有禮的樣子,可平靜得太過了,連波瀾都找不到。

就算情緒穩定,沒有大喜大悲,也不會這個樣子,這樣的沒有真實感。

像是隻是裝出來的平靜。

藏著很深的,壓抑著人的什麼。

周齊覺得不對,就多瞧了一眼傅野,可好像隻是錯覺而已,傅野依舊麵色如常,還給他夾了一筷子青菜:“你青菜吃得太少了。”

周齊低頭一看,一筷子茄子。

“……我不吃茄子。”

傅野笑了下:“不吃茄子,茼蒿,香菜,番茄,甘藍,冬瓜,油菜,芹菜,韭菜。周齊,有什麼菜是你願意吃的嗎?”

周齊:“……”

周齊問:“我不吃這麼多種菜嗎?”

傅野不冷不熱道:“你自己以前提過的。”

周齊:“……”

杜老在主座默默吃飯,心想跟小年輕夫妻……夫婦,夫……小年輕兄弟倆吃飯真是麻煩,他又沒老伴,也沒人給他夾菜,也沒人關心他吃不吃茄子,吃不吃青菜。

一個人吃得無聊,杜老就放了筷子,去翻了翻書櫃。

這間餐廳隻開了一二十年而已,可卻是他們a大退休的老文學院院長開的,不為盈利,就是

給老朋友吃飯,談書的地方,裡麵的所有書集都是老院長的個人藏書。

正好翻到了本詩集,八十年代印刷的,紙頁都黃了。

杜老隨意翻了幾頁,正好翻到了某一頁,手停下來了。

他從口袋裡戴上老花鏡,有點兒顫顫巍巍地念起來了:

“我用什麼才能留住你?

“我給你瘦落的街道,絕望的落日,荒郊的月亮。

“我給你一個久久地望著孤月的人的悲哀。

……

“我給你一個從未有過信仰的人的忠誠。”

周齊一愣,抬頭:“您念的是?”

杜老望了一眼傅野,說:“傅野說他不喜歡的詩。”

作者有話要說:  詩部分節自博爾赫斯的《我用什麼才能留住你》,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