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願望(1 / 2)

我的天鵝 小紅杏 6010 字 3個月前

十五歲前,餘葵見過最帥的男人,是表姐街上租來的《公主小妹》碟片男主角南風瑾。

到城裡上學後,她才曉得世上當紅的偶像組合原來不止一個解散的飛輪海,還有大堆每天僅靠吃飯睡覺就能養活幾本娛樂雜誌出周刊的韓流明星。

可惜那些眼花繚亂的愛豆,沒有一個人給過她剛剛那一瞬來勢洶洶的驚豔和震懾感。少年是白天鵝,無需毫厘脂粉雕琢,已經擁有叫平凡人自慚形穢的氣質。

她甚至都有點兒開始理解班上為什麼有女生願意一擲千金為偶像買周邊了,那樣的人要是肯出道,她都得省吃儉用買套寫真貼床頭。

餘葵是去年才回到省城的。

父母離婚那會兒,她才上小學,稀裡糊塗就被扔到鄉下,直到中考結束,鄉鎮中學沒有高中部,外公外婆年紀也大了,隻能把她送回來跟親媽一起生活。

剛到城裡,餘月如還算上心,張羅餘葵進最好的高中,跟繼女譚雅勻一塊上學。

可惜,餘葵第一次月考排名全班倒數第一。

在意識到親生女兒是個扶不起的阿鬥之後,她便沒了管教的心情。

餘月如奉行功利主義,當初程建國被外派東南亞,她跟著去了倆禮拜,便頭也不回提著箱子離開了那片窮山惡水,回國郵寄離婚協議書,下半年火速改嫁現任丈夫譚石。

對上一任丈夫沒耐性,對女兒……也差不多。

餘葵能清晰感覺到自己在這個家日漸尷尬多餘的處境。

到了地方,是鐘點工來給父女倆開的門。

客廳沙發上,餘月如麵色鐵青,顯然已經等候多時。

餘葵叫了媽,換來一聲冷哼。

“你不用叫我,我知道你眼裡沒有我這個媽。真是翅膀硬了,早知道你敢帶著學費逃學,我費什麼勁接你來城裡,就該讓你隨便上個縣高中,以後考個三流本科大專,平庸一輩子。”

餘葵沉默地垂下眼睫,沒有多餘辯駁。

她從褲兜裡掏出十二張鈔票,一千兩百塊整齊放到女人麵前的茶幾上。

“學費都在這兒了,我沒花。”

“沒花?你吃的穿的偷拿的,哪樣不是我的,有本事都還給我?你知道嗎餘葵,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生了你這麼不爭氣的孩子,做什麼都差勁,還不學好,隻知道頂嘴,你為什麼就不能像雅勻一樣?哪怕學到她的一星半點兒……”

女人譏諷失望的目光讓餘葵覺得喉頭發哽,耳鳴尖銳。

胸口就像是一團亂麻越絞越緊,一層層縛得她稚嫩的心臟無法喘息。

儘管已經被生下來十幾年,但餘葵仍然沒能學會怎樣好好跟媽媽相處。她好像永遠也無法滿足她的期待,和譚雅勻相比,她魯鈍、頹靡且不知上進,是被她視為人生瑕疵的累贅。

她沒有偷錢。

大人的偏見就像世界上最牢不可破的屏障,事實解釋無數遍,還是從他們耳邊悉數繞開。她甚至覺得自己在這個城市就是一座孤島,隻能無根無錨地顛沛漂流。

但這次不一樣,爸爸在她身後,再累也得講清楚。

餘葵閉了閉眼再睜開,最後一次為自己辯護:“我沒有拿,漫畫是我攢下來的早飯錢買的。”

餘母更怒:“你的意思是我冤枉你了?你來之前,這個家就沒丟過錢!都什麼時候了,你還不認錯,還在狡辯……”

程建國眉頭一直緊皺,聽到這句時,終究沒有忍住打斷了女人的責問。

“孩子說她沒拿。”

他抬手輕拍女兒僵硬緊繃的背脊,“小葵,你上樓去把行李收下來,我跟你媽談點事。”

餘葵不敢置信抬頭。

收行李……是她想的那個意思?

程建國:“剛下飛機時候收到單位批準休假的郵件了,爸爸想接你去住一陣子。”

願望成真,餘葵差點飆出淚光。她強壓雀躍的內心卻還是難掩腳步輕快,轉過拐角便飛跑起來,直奔自己二樓最角落的房間,拿包塞東西。

說是在譚家住了一整年,但其實餘葵的個人物品很少。除去洗漱工具,就是校服,五六套換洗的衣物,還有課本作業和一些文具。像是早已做好離開的準備,她隻花了幾分鐘打包,便將所有家當塞進行李箱。

拍拍手上的灰塵,擦掉額頭冒的汗珠子,喘息環顧四周,房間徹底安靜下來。也是這時,她終於聽見樓下傳來的爭吵摔砸聲。

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餘葵小心翼翼把耳朵貼上門板,想要聽得更清楚些,誰料幾個呼吸過後,伴隨著越走越近的腳步,她爸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小葵,要我進來幫你收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