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願望(1 / 2)

我的天鵝 小紅杏 8770 字 3個月前

餘葵最擔心的事情沒有發生,老師還沒到教室。剛認識的同學們交頭接耳說話,沒有班委維持紀律。

但更糟糕的事情發生了,教室第一排坐著薑萊。餘葵抬頭看了一眼班牌,還是高二理(15)班,問題隻在於,以薑萊的成績壓根不該出現在這兒。

女生正忙著和新同學聊天,她從前就是九班小圈子的頭領,很擅長搞好人際關係。察覺腳步進門才回頭,眼睛斜過來短暫地停了一瞬,很快又背過頭去。

不知道是不是廁所偷聽的後遺症,餘葵現在一見她,就懷疑她又跟人說自己壞話。

果然,又走幾步,上一秒還在跟薑萊笑盈盈說話的幾個陌生同學齊刷刷看過來。

被那些目光審視著,她感覺身上像被X光扒乾淨了掃描似的,焦躁環視四周尋找空位,後排忽然有人抬手——

“嗨,這兒還有位置!”

是開學考試坐她隔壁的富二代,少年使勁揮胳膊,生怕餘葵沒看見。

他前桌正塗指甲油的卷發女孩嘲笑:“謝夢行你怎麼回事啊,剛才還說自己要獨坐一排,新同學一來就變了,雙子座都沒你變得快吧。”

“陶桃,你管得還挺寬,我就是雙子座,怎麼著,不服打我?”

男生順手拉開身邊的椅子,笑容洋溢的臉看起來有點欠扁。餘葵不想跟太好動的人當同桌,奈何四周實在沒空位,隻得抱著蘋果包裹落座。

謝夢行懟完人,回頭好奇打量,“小葵花,你去哪兒把自己淋成這樣?”

餘葵疑:“小葵花是什麼東西?”

他咧嘴一笑:“我給你取的名字呀,可愛不?”

餘葵:“……我有名字的,我叫餘葵。”

“哦,你要是不喜歡,那我叫你葵葵吧。”

“不要,我叫餘葵。”

謝夢行覺得她多少有點不知足了:“葵葵多好聽啊,還不滿意我可取不出來了。不過,你打算穿濕衣服上幾個小時晚自習嗎?冷不冷,不然我把外套借你?”

他當下就要脫外套,餘葵生無可戀擺手,徹底放棄了糾正他花裡胡哨的叫法,把書包塞進抽屜。

“謝謝你的好意,我暫時不是很需要。”

扒開懷裡男式校服袖擺,她用紙巾把蘋果表麵的汙水擦乾淨,整齊摞在桌洞剩餘的空間。校服翻過來整理時,她才發現胸口處還彆著主人的團徽和學生銘牌,透明玻片裡的校徽右側,綴著兩個方正的宋體。

“這誰校服啊,男款的…你男朋友?”謝夢行在旁問。

餘葵掌心不著痕跡捂住名牌,含糊敷衍,“不認識的校友借我的,下自習就拿去還。”

“真不是男朋友?你眼睛那麼紅,造型跟依萍去要錢被打一頓趕出來出來似的,不會給人欺負哭了吧?”

餘葵解釋煩了,“我成績那麼差,還是用鄉鎮中學指標特招進來的,你覺得在這個學校我能跟誰談戀愛?”

這個年紀的少男少女多多少少會有點包袱,餘葵不想背包袱,她一開始就把自己擺在附中這個群類裡的最低等級,這樣除了她自己,就沒人能攻擊到她。

男生被她坦率直接的擺爛震住了,隔了幾秒才小聲安慰。

“你彆這麼說自己啊,我的成績不是比你還差嗎,況且,仔細看啊話,其實你長得還行,這也算優點吧…”

他說了許多,餘葵沒仔細聽,悄悄鬆開攥在掌心的銘牌,指尖漏一絲縫,又看一眼。

時景。

她笨拙無聲地把這兩個字練習好幾遍,才算找到正確的後鼻音,發聲氣流在舌尖縈繞,好像無端就生出了一點繾綣。

年輕的女班主任周齡在十幾分鐘後,終於風風火火趕進教室。

“抱歉啊同學們,教研組有事耽誤了。這樣吧,還剩半個小時,我大方點兒,英語課就不上了,剩下的時間留給大家自我介紹,既然組合成新班級,彼此都重新認識一下。”

教室裡頓時爆發一陣歡呼。

可惜第一位同學才踏上講台,謝夢行立即舉手。

周老師掌心拄著多媒體,不停換角度無視這個刺頭。刺頭不放棄,不斷換姿勢高舉胳膊。直到第一列輪完,周齡歲月靜好的笑容終於維係不住,垮下臉。

“謝夢行,你又有什麼意見?”

“老師,我的新同桌被雨淋了,打哆嗦呢,我覺得您要不讓她去換個衣服?”

被窗口的風一吹,餘葵上下牙原本還磕碰打顫,聞言立刻如坐針氈。

周齡這才注意到窗邊的細瘦女生。

這孩子低著頭時,完美地融入了教室中成為背景板,看她唇色發紫,病容慘白,周齡也為自己的失察感到抱歉,忙關切,“同學,都被淋成這樣了,你怎麼不早跟老師說呢,有沒有衣服換?沒有我讓住校的同學借你一套。”

*

餘葵在廁所換上借來的衣服。

這套備用校服偏正裝,是春秋季的,她平時穿M,尺碼大了一號,隻好把襯衫袖子挽到手肘。針織馬甲垂到臀下,百褶裙也鬆鬆垮垮,但總歸比穿濕衣服舒服。

好不容易熬到自習課下,她把時景的濕校服揣在懷裡一口氣跑上四樓一班門口,眼尖逮住一個認識的人喊道:“陳欽怡!”

女生不確定是不是在喚她,猶豫著走近,“餘葵,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能不能麻煩你幫我叫時景出來一下,”

“你們認識?”

餘葵:“不認識,就是有點事找他,你能不能幫我……”

陳欽怡咬唇四下看一眼,把她拉到一邊,壓低聲勸:“ 剛下自習人就出去了,餘葵,不是我想不幫你,主要我也剛分到一班,跟他沒交情。時景很冷淡的,我聽我同桌講,從他上周轉來到現在,每天班門口都有組團來看他的女生,被他拒絕過搭訕的女生名單都被快被我們班好事的整理成花名冊了,我怕你尷尬。”

餘葵大窘,擺手剛想解釋,背後少年的聲音傳來。

“等很久了嗎?我剛回宿舍換衣服了。”

陳欽怡聞聲看向她身後,嘴巴緩慢張成了o形。

不必回頭,餘葵已經明白是誰在說話。

北方人清晰又標準的咬字,在這所南方學校太有辨識度,尤其他的聲線帶一點天生的冷淡,每個音節都在不自知地撥撩心弦。

那個方向吹過來的風除了雨水的潮氣,還有少年洗發露的香味。

餘葵幾乎要屏住呼吸才能克製這種來自心臟的震顫,鎮定轉身,男生的球鞋已經立在跟前。

“校服給我吧。”他開口道。

時景身上換的也是春秋季常服,白襯衫外搭深藍色針織馬甲,版型挺括的黑色長褲,在所有人還穿著夏季運動常服時,兩人的正裝像極了情侶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