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願望(1 / 2)

我的天鵝 小紅杏 10363 字 4個月前

餘葵下晚自習回家把書包往床上一扔,就去按電腦開機鍵。她憋了一肚子話,上線後才驚覺,大神竟然在中午就給她發過消息——

“我這邊出了點意外,抱歉,如果你著急取回作業,這周可以更改時間再約,地點你定。”

怒氣如同一觸即破的氣球頃刻漏得乾癟。

能怪誰?人家倒是提前幾小時通知,可惜那時餘葵已經開開心心出門剪頭了。

小葵花生油:意外嚴重嗎?

指尖懸在鍵盤兩分鐘,沒等到回複,她決定放飛自我,在對話框裡喋喋道——

“雖然知道您肯定不是故意的,但我今天真的等了好久哦。我沒有手機,怕您到了站台找不著人,我晚自習快遲到才上的公交,路上被暴雨澆透了,還在一個男同學麵前丟了超級大的臉……”

返景入深林:我的pad密碼19420108

小葵花生油:哈?發錯了嗎?

返景入深林:下次你可以用它直接和我聯係。

小葵花生油:啊!我說我沒有手機,不是為了要iPad密碼,我就隨便說說,下次彆再放我鴿子就好了……

返景入深林:就當爽約補償,書包換回來之前,你可以使用它。

想了想,他往鍵盤裡又多敲兩句:“中午我父親突然暈倒了,陪他去做身體檢查,下一次我會準時過來。”

最後的芥蒂也煙消雲散,餘葵反倒替人憂心。

“你爸爸他沒事吧?”

返景入深林:他沒事。

下晚自習前,周秘書就短信通知了他醫院的檢查結果,“……就是勞累過度,領導身體沒問題的,養幾天就好。”

從他爸暈倒的消息走漏,一整個下午,周秘書在醫院走廊迎來送往不知多少茬探病的人。醫生護士們緊張陪守在床側,他這個兒子,反而成了病房裡最無關緊要的存在。

時景至今不明白,他爸把他從北京帶到這裡的目的和意義,他們的關係是如此地冷硬生疏。

在這所陌生的邊陲城市,此時能和他說上話的,也僅剩下網絡另一端萍水相逢、從未謀麵的同齡女孩。

少年把手機屏幕倒扣,擱在窗邊。

熄燈後的宿舍樓很安靜,隻剩行道上幾盞照明路燈,樹頂的飛蟲在昏黃晦暗的光線裡掙紮振翅。

叫他想起壓在枕頭底下那本漫畫日記。

鄉下蚊子很多,尤其在樹林和田野,女主每次噴完致死量的花露水,就往蹺著二郎腿田埂上一躺,天地為被席,享受星空月夜和蛙鳴伴奏。

飛舞的蚊子被她繪筆精致處理成一隻隻小仙鶴,在草叢中低空飛行。

那正是時景小時候翻沈複《浮生六記》,每每想象起來都要發笑的場麵。

她大抵真是個有童趣、純真又快樂的人吧,和他截然相反。

發燒去躺醫院,要畫一篇星際主題漫畫,睡在病床上打吊瓶,被畫作躺在能量艙裡輸入能量液。養了兩天的螳螂死了,在花壇裡用雪糕棒立個碑,題“愛蟲小綠翅之墓”。抓到的泥鰍和小馬魚交給外婆做湯,下鍋前不忍地給它們寫了篇禱文,但不毫影響開飯後喝下兩大碗。

窗沿的手機再次傳來震動。

小葵花生油:沒事就好!(/普天同慶)

小葵花生油:我的暑假作業沒關係啦,反正也沒寫幾頁。其實今天路過賣輔導資料書店的時候,我用處理價買了兩本新的,參考答案都還在呢,嘿嘿!我們學校平時下自習太晚了,如果你工作日忙,咱們就還約在周末還書包吧~\(≧▽≦)/~

時景:你打算抄答案?

網線另一端,餘葵後背一涼,撓了撓頭。

莫非這句挑釁到了大神為人師表的底線?

她小心翼翼打字:參考答案嘛,我就參考參考……

時景:彆抄了。如果你想學,我可以指導你把這兩本作業寫完。

時景發完就後悔了。

他從不沒事找事,今天大概是把人扔在公交車站淋了雨,心懷愧疚。

兩本暑假作業加起來八十來頁紙,自己寫倒還快,想把一個學渣教會,用時就長了。要知道,他平日對自己的作息控製幾乎是精準到刻鐘的。

餘葵也很上道:還是算了吧,多麻煩您呀。我基礎真的很差很差,初中物理都沒怎麼學,特彆不好意思說,其實您那天教的題,步驟都寫那——————————麼清楚了,我到最後還一知半解,真是笨的沒救了。

時景:哪個步驟一知半解?

時景:筆圈出來,我重新講。

餘葵無論如何沒想到,自己隨口一句抱怨,激起了大神鬥誌,被迫聽課到淩晨一點。

平常一下晚自習她就能回家躺平,現在卻隻能和附中其他的學生一樣,抱著ipad,攤開作業聽講,答案寫完還要拍照發給對方審閱。

用大神的話講:“兩本不多,你平均每天回家寫兩套卷子的量,十來天就能交上。”

“這裡同軸意味著ωA=ωB,既然ω=2π/T,TA=什麼?”

“連公式也記不清楚嗎?”

“我剛才不是給你講過一個圓周裡的速算技巧,在B點時候,公式你怎麼帶?”

……

對麵一次次發問,餘葵喘氣聲越來越虛弱,連咬筆頭的勁兒都沒了。

她從未建立過自己的知識體係,當初中考擦邊上線,靠的完全是考前兩周瘋狂刷題,還有幾分觸類旁通的小機靈。

短發被頭發被抓得蓬亂,她在一次次提問中,疲於奔命瘋狂地翻找著《物理直通車》小冊子上總結的定義應對。

太難了太難了,自己找到課外輔導,拎著眼皮也要聽完,天知道,她平時上課都沒流過那麼多汗!

*

周一早讀。

餘葵和她的新同桌幾乎同時踩著點進教室,翻出英語課本濫竽充數。

跟著大環境哇啦哇啦背幾聲,謝夢行胳膊肘搭在椅背,開啟聊天模式,“葵葵,你昨晚做賊去啦,眼圈都青了。”

餘葵:“看不出來嗎?我這是熬夜學的。”

“你還挺會開玩笑。”

謝夢行嘿嘿一樂,“要不是昨天剛跟你們九班的同學聊過,我差點都信了!”

“你們聊我什麼?”

“大夥都誇你不是學習的料,適合當藝術家,上學期生物老師在多媒體上投影展示你的課本塗鴉,把他們都震驚到了,你以後是要考三大美院嗎?”

餘葵拄著下巴看窗外的鳥雀,“我從來沒學過畫畫,都是瞎畫著玩的。”

生物老師也並非為了誇獎她天賦,隻是公開處刑一個不務正業的學生罷了。

“什麼塗鴉,也借我看看唄?”

前排的卷發美女陶桃正往臉上拍散粉,加入閒聊。

“現在看不到了,生物老師通知家長把我領回去,我媽罰我把課本擦乾淨了才準回學校上課。”

“這些大人真沒勁,應試教育淨教笨蛋。”

美女皺鼻吐槽,熟練從化妝包裡挑出筆,繼續對著小鏡子描眉,沒掃幾下,她盯住鏡中餘葵的臉,停下手上動作,“等等……我瞅你怎麼有點麵熟。”

謝夢行:“都在最後一個考場,你倆肯定見過。”

“不可能,我有樸素恐懼症,不愛打扮的女孩子,人家向來過眼即忘的。”陶桃一口否決,回頭跟餘葵道,“要不你再講兩句,我聽聽聲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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