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個願望(2 / 2)

我的天鵝 小紅杏 11042 字 3個月前

搞了半天,藍顏禍水就在現場。

見牽扯到自己班學生,姚老師坐不住了,臉色不善傳喚自己的學生,“你不要怕,有什麼說什麼,照實講就行。”

爺爺奶奶是純大教授,父母是最早一批從體製內辭職下海的民營企業主,作為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富二代,宋定初有種同齡人缺乏的聰穎穩沉,他走過來,把填完的表格放在老師案頭,平聲靜氣開口。

“老師,這件事是我的錯。”

“薑萊同學之前確實對我表達過好感,但我拒絕了。國慶放假那天放學,不知道為什麼,她在校門口又跟我重新提起這件事,問我餘葵哪裡好、哪裡比得上她,我回答‘起碼她做人比你有同理心’。我很後悔讓餘葵遭遇了今天的無妄之災,她非常無辜,我希望她不會因此留下心理陰影。”

進門後便一直硬氣的薑萊,在宋定初走過來後,膽怯得都不敢抬頭看他。

男生話音落下,她的眼淚終於沒忍住砸地板上。

強撐的氣勢垮塌,老師再問什麼,她也都麵無表情承認了。

事情明了,責任劃分很明確了,校醫鑒定也作罷,後續就是幾家家長在辦公室跟校領導溝通處罰。

由於程建國的據理力爭,盧雨霏記嚴重警告一次,湯曉珺因為沒有動手記警告處分,兩人需要在明天清早,當著全班同學麵念檢討,並向餘葵道歉。

而薑萊…學生處主任不知道是她家哪門子親戚,原本的留校察看,變成記大過一次,回家反省兩周。看起來隻比從犯略重一籌,但對一個成績不錯的學生來說,失去評選和保送的機會,也算是非常嚴峻的處罰。

*

下一次再見麵就是月考,這頓架打得值。走出辦公室,餘葵神清氣爽。

她真心感慨:“你真好啊,爸爸!”

感謝他毫無理由的偏袒維護,她媽就不會這樣,她對外人寬容,卻總有公允和道理訓斥自己生的孩子。

程建國則懊惱,“我真後悔打了輛慢的士,那個師傅開車跟爬似的,搞得我差點跟他換駕駛座。要是再來早點就好了,你們班薑萊同學她媽,真像瓊瑤劇裡的九姨太,太毒太凶了,我早點趕到,也不至於讓她把你嚇得跟個小鵪鶉似的。”

“我才沒有被嚇到呢。”

餘葵轉移話題,伸手替他拍打衣服,“你身上怎麼那麼一大片灰啊。”

“下車時候被車門擦了一下,聽你們老師說你受傷了,我以為很嚴重呢。”說到此處程建國又滿意道,“真不愧是我女兒,矮是矮了點,戰鬥力也不容小覷嘛,有我年輕時候的風采。”

父女倆對望,不約而同笑了笑,在空中擊了一掌。

*

走到架空層,餘葵才發現宋定初還站在樓梯角,不遠處長廊綠化帶旁,是手插兜裡在等朋友的時景。

見人下來,宋定初麵帶愧色。

“叔叔,我能跟餘葵道個歉嗎?”

程建國對這個害女兒挨打的臭小夥當然不會有什麼好印象,但他自詡民主,不能乾預孩子的交友,隻能往前走一段路,假模假樣看表,回頭提醒,“餘葵還沒吃飯,等下還得趕去補習班,有什麼儘量長話短說。”

看得出來,宋定初真的非常內疚了。

他把買的藥水、棉簽和創可貼一整袋遞到餘葵手裡,誠懇道歉後,解釋起放假那天的事情,“我……當時,當時她提起來,我也不知道怎麼想的,沒過腦子,反應過來已經說出去了。”

“不是什麼大問題,我們在那之前就吵過架。”

餘葵寬容揮擺受傷的手臂,“我也不會誤會的,你暗戀的人是高三學生會的學姐嘛,抄作業時候見過,你本子還裡夾著她照片呢。而且,班長你也沒說錯啊,哪裡錯了?我也覺得我比她有同理心。”

宋定初怔了一瞬,笑起來。

還想說什麼,但最終忍了回去,希冀道,“那周末我生日,你還來嗎?”

見餘葵猶豫,他補充,“我整理了過去幾年用過的一些參考書,對你現階段應該會有幫助…如果我家裡人知道,他們肯定也支持我好好跟你補償道歉。”

餘葵本來想月考前好好衝刺一下的,老班長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乾脆點點頭答應,反正就去一下午,她早點回家把進度趕完就行。

再往前走,她的肩膀不可控地微塌了一度,心裡隻剩沮喪和緊張,原因無他,去程建國那邊,還要經過時景所在的長廊。

剛剛丟了大臉,身上又是戰損造型,如果今天是端午,餘葵願意就此把自己包在粽子裡,讓爸爸拎出校園,但一切隻是她的幻想——

三步、兩步……她煎熬著越走越近,和時景錯身而過的瞬間門,少年主動叫住她,“餘葵。你沒事吧?”

啊啊啊他記得她的名字!

餘葵心裡砰砰狂跳,還要假裝鎮定搖頭,舉起兩隻小細胳膊給他看看,“我沒事,她們就會扯頭發撓人,就是一些碰擦,養兩天就好了。”

“貓還好嗎?”

啊啊啊,他還掛心她的小貓!

這就說來話長了,餘葵偷看一眼不遠處的老父親,壓低聲,“我爸沒養過小動物,我怕他不答應,現在白天都放在門衛室的大爺那兒,晚上才能接回家…”

說話間門,他忽然遞過一張紙來,她下意識接過,然後才見時景指了指她耳垂到脖頸這一塊兒。

“臟了。”

指腹摸下來一把灰,大概是剛被人按在牆上擦的。

餘葵後知後覺,臉蹭一下就熱了,剛才就是一直以這個造型在時景麵前說話嗎?本來就有夠狼狽了,現在還是臟的!

她恨不得立馬就遁走,偏偏時景看她垂頭喪氣,含羞帶憤,隻以為她還沒從剛才的事情中緩過神來。

略微思索,少年最後一次開口,用他並不擅長的技巧鼓勵,“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我有一個朋友,曾經遭遇過和你今天相同的事情,那時她太小,沒有勇氣反擊,隻能在放學回家的路上邊走邊哭。”

“後來呢?”

餘葵忍不住追問。

“我希望……她現在像你一樣勇敢。”

朋友?

是漂亮的女孩子嗎?跟爸爸去吃飯的路上,餘葵一直苦苦思索。

*

純附食堂。

宋定初夾了一筷子苦瓜,狀似無意提起,“你和餘葵的關係看起來不錯啊。”

“她和我一個朋友很像。”

時景沒有否認。

宋定初不著痕跡鬆口氣,“就是你剛說和餘葵有過相同經曆的那個人?”

恰巧結束用餐,時景起身離席,沒有再答。

他想起了女孩的日記本,她總是用輕鬆搞笑的筆觸描繪苦難,但並不妨礙時景大致勾勒她曾經的處境。

從城市轉學到小鎮的姑娘,有著和本地不相契合的膚色、氣質、口音。在思想僵化、觀念固執、風氣一成不變的小鎮環境中,她的美麗、內向加上魯鈍是原罪。女孩經曆過三姑六婆的議論,村裡孩群編調子哄笑,同學的妒忌排擠……她收到過和善意幾乎要均等的惡意與誤解。

這其實是時景昨晚睡前才看到的地方。

學校有兩個初三的混混為女孩打了一架,老師逼迫她去水龍頭洗臉卸妝,洗掉臉上的粉底和口紅。然而,皮膚和嘴巴的顏色是天生的,女孩甚至連鬥毆雙方的姓名都說不出所以然,卻隻能被迫用打濕的紙巾,屈辱地在老師和同學麵前使勁擦臉自證清白。

她的日記裡注入了太多飽滿濃烈的情感,以至於哪怕隔著空間門、時間門,境遇和人生的壁壘,十六歲的時景還是與十四歲的女孩深深共情。

那瞬間門,他恍惚覺得身處風暴漩渦正中的餘葵,眼底閃爍的委屈不甘,與漫畫主角隔著時空交疊。

他聽不下去那位女同學母親與小鎮三姑六婆如出一轍、因果倒置且蠻狠無理的指責,所以落筆的瞬間門,重重在表格姓名欄“景”字的部首中,添了多餘的第二橫。:,,.,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