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三合一(1 / 2)

周曉月還茫然地拿著手機,沒有放下。

就算衛沉提醒她:“電話結束了。”周曉月還是沒有回過神。

“哦……”

她不相信,霍長英真的直接掛掉了電話。

翻遍她所有的記憶,周曉月也找不出霍長英失禮的時候,無論發生什麼,霍長英永遠都是那麼從容有度。

他連來問周曉月,都還在語氣輕柔地說話。

可是當衛沉出聲之後,霍長英卻連一句話都沒有回答。

他不僅沒有接衛沉的話,而且也沒有和周曉月交代,就徑自掛斷。

這種超出周曉月認知的異常,讓她忽然產生一絲奇異的不安,和陌生的懼意。

周曉月想了很多解釋。

或許是霍長英不小心按錯了,或許是霍長英的手機沒電了,或許是他那邊突然發生了其他事……

她想著,眉毛向下,眼睛微睜著顫了顫。

不需要說什麼,那雙泛紅的杏眼和沾著淚痕的臉蛋已經是十足的可憐,周曉月這樣地看任何一個人,都會讓對方心軟投降。

何況是早已服輸的衛沉。

他不問霍長英為什麼能這麼快知道彆墅園區門衛的報告,也不問霍長英為什麼能質問到周曉月頭上,更不問他們之間顯然超出朋友以外的關係。

衛沉隻是告訴周曉月:“他來找你,你就說,今天晚上是我主動聯係你,想要求助,你沒辦法。”

事情暴露,他的反應也依然冷靜。

應聲的時候,衛沉就已經做好攬下一切責任的決定。

他這樣篤定霍長英會在電話後找過來,讓周曉月更加不知所措。

衛沉越是鄭重其事,儼然是周曉月就越是心慌。

他察覺到少女的驚惶,低聲說了一句:“抱歉。”

“衛沉,你在說什麼呀,明明就是我硬要你來的。”周曉月再慌亂,也不會忘記自己做過的事。

衛沉還坐在那張椅子上,是周曉月讓他坐的。

於是周曉月不發話,他就不會再亂動。

衛沉嘴唇緊閉,抿出淡漠的直線,眼神沉沉,有些發冷。他明明睜著眼,周曉月卻覺得他好像也把眼睛閉上了,視線裡沒有焦點。

“該說抱歉的人是我才對。”周曉月連忙說,“本來就是我不放心,害得你跑過來一趟,也是我要查看傷勢的。”

哪怕周曉月同樣預感到不妙,懲罰臨頭。

但她還是極其認真地強調了一遍:“這又不是你的錯!”

周曉月心虛、緊張,是因為她瞞著所有人偷偷做了這件事,她害怕被發現,被問責,而不是因為衛沉。

其實。

她隻是想要幫助一個朋友,關心一個朋友,沒什麼不能說的。

可偏偏,周曉月和衛沉之間多出一個秘密。

所以她沒有告訴爸爸媽媽,也沒有告訴霍長英,更不想牽連他們,於是連把衛沉邀請到家裡來,都得小心翼翼。

周曉月環顧四周,她的房間在之前折騰得一片淩亂,還沒有收拾好,根本不是招待人的地方。

而周家更是一片寂靜。

除了她和霍長英,誰也不知道衛沉在這裡。

這本該是一段關於救人幫人的英雄小事,卻像是做賊一樣偷偷摸摸,連帶著還讓衛沉也變成了“同犯”。

周曉月心裡湧出許多的愧疚,甚至一度越過不安。

“對不起啊,衛沉。是我不好,要是我早點說出來的話,就不會有事了。”她一個勁兒地怪自己,“我會好好解釋的。”

衛沉那雙黑色的眼睛輕輕地晃動了一下。

黑瞳凝神,映照著周曉月的身影。

他扯扯嘴角,不是勾出微笑,而是歎氣說:“不隻是這個問題。”

“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應該在深夜進一個女生的房間,尤其是她的父母還不知情。”

十七歲少女的房間,並不普通。

這裡寬敞闊朗,容納一張極致豪華的雙人床也綽綽有餘,目光所及,還有不少大的擺件:桌椅、衣櫃、書架……

淺色調的中古木質家具錯落有致地排放,一看就知道都是精心設計的。

天氣轉冷,從桌邊到床,已經鋪上一層厚實的毛毯。

室內簡約的大麵積米白塗漆,搭配暖色調的水晶燈光,比電視上的豪門布景更加典雅精致。

即使周曉月匆忙地翻箱倒櫃過,拉出半截抽屜沒收回,散落一些小物件沒理好,也並不顯得臟亂。

反而是那些正常、整潔的細節讓衛沉更不自在。

他坐在椅子的柔軟靠墊上,那是周曉月每天都會倚靠的。

他看到掛到衣櫃外的長款睡裙,那是周曉月洗漱之後要穿上的。

他嗅著房間裡淺調的熏香,那是——衛沉不敢確定那縷氣味是來自這個空間,還是少女自身。

衛沉隻能逼著自己轉移注意力。

“要是你父母知道,肯定會生氣。”他指出周曉月忽視的問題。

這句話落進周曉月的耳中,就變成了“霍長英會生氣”。

她縮了縮。

對周曉月來說,霍長英就和爸爸媽媽一樣的重要。

然而,她能想象爸爸媽媽生氣的樣子,卻完全想不到霍長英會怎麼生氣。霍長英真的生氣了嗎?

她之前過於著急,根本沒有考慮到男女之間。現在周曉月轉過彎來,才遲緩地意識到自己把衛沉帶到臥室看傷,是有一些不妥當的地方。

她甚至讓衛沉把衣服脫了,一處處地檢查身體。

遲來的羞澀,細密地纏上周曉月的神經,泛起一些輕微的癢意,但是她整個人還沉浸在對霍長英的擔憂裡,心緒不寧地發麻。

周曉月站不住,也坐不下,她走出一兩步,又走回來,細碎地踱步。

她很小聲地問衛沉:“那霍長英已經知道了,怎麼辦呀?”

衛沉看她這樣地緊張,便重複了一遍之前的話。

衛沉還是讓周曉月把事情都推到他的頭上。

隻是這次,他語氣放緩了許多。

他知道周曉月性子軟,做不了主意,所以衛沉也沒有開口問該不該離開,而是決定留下來承受完怒意,再走。

可是,周曉月不想這樣做。

“唰。”

窗外閃過一陣閃爍的白光,照得庭院花園裡亮出一片,叢影交錯,亮眼得有些刺目。

周曉月隔著窗,也能看到一輛車停下來了。

她的心臟一下子揪緊,扯也扯不鬆。

“我……我先去看看。”

周曉月怕會驚動到爸爸媽媽,連忙和衛沉說了一聲,跑下去查看那輛車的主人。

她其實都沒看到具體的車型和牌號。

她一邊安慰自己不一定是霍長英,一邊又隱隱意識到,除了霍長英,不可能再有彆人會這麼晚地趕來。

客廳的對講機係統一亮,從院外鐵門處的攝像頭傳回畫麵。

車門打開,一道年輕、挺拔的身影徑直走下來。

他沒有穿著市一中的校服,脫下那身學生氣,換了一件襯衫,又在外麵套了風衣,正式許多,顯得文質彬彬。

少年精準地找到攝像頭,抬起臉,他那俊美深邃的五官在夜晚的鏡頭下越發突出,正是霍長英。

他做了一個口型:“開門。”

周曉月一嚇,連忙照做。她按下按鈕,然後去玄關開正門。

她剛打開門走出去,霍長英就出現了。

“曉月!”

霍長英往前大邁步,長腿一跨,匆匆地走到周曉月麵前。他如此急促、慌張,連外套都帶起風,揚起衣角。

原來霍長英著急的時候也會沉臉,皺眉。

周曉月看他這麼快地走過來,還這麼憂心焦急,心頭一怔,又好像被湧來的潮水覆蓋,濡濕得軟爛。

她不由自主,脫口而出:“對不起,霍長英,是我讓衛沉來的,但我不是故意瞞著你的……”

“好了。”

霍長英卻打斷周曉月,他根本不提衛沉的事情,隻是先抓著周曉月看了一圈。他清晰得捕捉到周曉月哭紅的眼睛,臉邊濕漉的痕跡。

但周曉月臉上並沒有太多的驚恐,隻有些許事發後的不安和緊張。

她怕的當然不是衛沉。

而是怕,霍長英會生氣。

霍長英的眼神定住兩秒,在夜色下翻湧。

然後,霍長英忽的收攏修長的手臂,一把拉過周曉月,將她籠罩在自己的懷裡。

他坐車過來,又快步趕到,隻撲了很短的夜風,外衣裡麵全是騰升的熱意,載滿年少軀體炙熱的體溫。

霍長英抱住周曉月,兩邊風衣一裹,便遮住了夜晚所有的寒涼。

“沒事了,沒事了……”

他環著周曉月的肩膀摟過她的腰身。霍長英一邊在她耳邊輕聲呢喃,一邊用手輕拍著她的背,他越說越輕,不知道是說給自己還是說給周曉月聽。

霍長英沒有說一句苛責話,還反過來安慰,語氣輕柔,動作溫柔。

這和周曉月想象的可怕畫麵截然相反,她預先設想好的應對絲毫沒有派上用場。

防禦一鬆,便全數繳械。

周曉月被他抱住,像是花回到了賴以生存的溫室,鬆軟下來。

“彆怕。”

霍長英溫聲說,驅除少女心中的不安,找回她對自己的信任,緊接著,他又拋出堅定的承諾,來實現他的安撫,證明不是簡單的哄話。

“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都會解決的。彆怕,曉月。”

霍長英每說一句,都在加深自己的可信度。他並不是隻會用嘴巴說好聽的話,他知行合一,做得更加完美。

“我已經問過醫院了,衛沉那邊的事情我也知道了。我知道,你一定是擔心到想不出彆的辦法了,才會讓他過來,是我沒考慮周全。

對不起,我來晚了。”

霍長英竟然先對她道歉。

周曉月哪裡承受得了這個。她聽得心頭酸軟,眼睛和鼻頭都脹脹的。

“不是你的問題。是我不好,沒有說。我、我隻是不想給你添麻煩……”她說著又忍不住發出顫音。

霍長英抱得更緊了。

他根本不追究周曉月隱瞞的事情,隻是再次重複:“彆怕,現在我來了。”

霍長英不斷輕拍著她的背,拇指貼合,掌根先按下,再將四指輕扣,規律輕緩。

周曉月的情緒也在這種撫慰下變得舒緩,情不自禁得多依賴了一會兒。

她背對著門,背對著高牆和窗戶,自然也看不到衛沉此刻就站在她臥室的窗戶旁邊。

他一個人在高處,身影拉得更加瘦長。

視角向下,露台下的少年少女卻在緊緊相擁,抱成密可不分的一團。

霍長英抬起頭,輕輕掃過一眼。

他看到一個人影,卻像是什麼也沒有看到似的,連一點表情都沒有變化,收回眼神放在周曉月身上。

‘滋滋……’

下線好一會兒的係統冒出來,提醒周曉月,‘……還沒解決……’

周曉月頓時驚醒,不好意思地推開了霍長英。

他們的距離拉開了,氛圍卻好像還停留在那刻,粘稠得包裹著周曉月,按住了她的動作,止住了她的聲音。

周曉月囁嚅著,不知道該說什麼。

霍長英卻舒展眉眼,勾了唇彎起笑,又回到周曉月所熟悉的那個,完美無缺、溫柔優雅的霍長英。

他替周曉月說:“衛沉應該還在吧,我能上去和他聊一聊嗎?”

周曉月這才想到要把霍長英迎進去。

她忙不迭地點頭,帶著霍長英去自己的房間。

周曉月仍是小心翼翼的,走路都下意識地踮腳。

霍長英跟在他身後,看得有趣。

作為周家的常客,霍長英每次一來,這裡必定會好好張羅一番,燈火通明,他倒從來都沒有見過周家這麼昏暗不見光的時候。

霍長英輕聲說。

“叔叔阿姨都不知道吧。”

周曉月把聲音壓得更加小了:“嗯。”

霍長英沒說話。直到上二樓到周曉月的房間,霍長英在透出一扇光的門前站定。

“之前都沒有來過你的房間。”他微微沉吟,“想不到,我會是這樣進來……”

他的口吻並不像抱怨,周曉月卻被說得低下頭。

仔細想一想。

長大之後,霍長英就再沒有提出過要進周曉月的房間,周曉月隻見了衛沉兩次,就把對方拉進來了。

對比起來,是好不公平。

‘滋滋……’係統聲音大起來,‘這是你的房間,本來就是你做主……’

她默默的想:‘但是。這也不完全是我的房間啊。’

周曉月自己還是個假千金呢。

係統響著:‘滋滋滋……不是這樣算的……’

霍長英這時也笑了一下,正起臉色說:“先把事情解決吧。”

他不動聲色地走到周曉月前麵,伸手去握門把手。

隻是一瞬間,霍長英就掌握了主動權,行為舉止,比周曉月更像這個家的主人。

周曉月當然沒有意見,乖乖聽他的。

但是霍長英還沒有轉開把手,那扇門便先一步自行打開,從霍長英的手中撤走。

房間大開,照出了一方通明。

是衛沉聽到動靜,為他們開門。

他站在周曉月的房間裡,依舊麵無表情,神色沉沉,就和在醫院裡一樣地沉悶、冷漠。

但是明亮而溫暖的燈光讓一切都變得柔和。

那些長短不一的黑發垂下來,在末尾散出細微的光澤,冷色調的蒼白皮膚也蒙上暖光,多出一種玉石的質感。

配合那精致漂亮的五官,更像是一尊搬進室內的雕像,沉寂,卻美麗。

他可以佇立在所有的藝術展覽館裡,或者世界上其他任何一個角落。

可偏偏,衛沉要選擇了周曉月的房間。

霍長英挑起眉頭,微微收住唇邊的笑意。

昏暗的走道籠著他,把他一半都拖進了陰影裡。即使霍長英想要溫和地微笑,分割的光影線還是切斷了他的笑容。

一側唇角揚起,被光裝飾得溫柔,另一側隱沒在暗沉的黑影中,看不清笑的弧度。

“你好,衛沉。”

霍長英說:“沒想到這麼快又見麵了。”

他心平氣和,甚至十分友善,好像之前掛掉電話真的隻是一個意外。

周曉月完全是忘了這回事,霍長英都沒有生氣,她更不會再追究,衛沉察覺怪異,也不會問,不能問。

衛沉沒有什麼表情,隻是點了一下頭。

他這次對霍長英有反應,開口:“我被追債的找上門,就求了周曉月……”

“哎呀。”

周曉月不想讓衛沉背鍋,她連忙從霍長英身後鑽出來,“彆在外麵說。”

她害怕爸爸媽媽聽到出來看,那樣又要解釋一大堆,推著霍長英進去了。

她看衛沉還站在門邊不動,擺出一副守門的架勢,又拉著衛沉進來。

周曉月記得他受傷的那隻手臂,很小心地拉過他另一隻手。

不過。

周曉月隻是拉扯了一下,很快放開,就和推霍長英的意味一樣。

霍長英看得一清二楚。他眼神微閃,卻什麼也沒說。

他看了一圈,率先走到周曉月的桌邊。椅子移動到原位,安在周曉月習慣擺放的位置。

之前隔著距離望到的朦朧影子在這一刻化成了具象。

霍長英把手搭在桌上,手指輕輕劃過桌沿,然後他轉過身,抱起雙臂,用背輕靠著桌邊。

他不經意間說出一句。

“隻有一張椅子啊。”

衛沉是不會先坐下的。

霍長英也不坐,有意看向周曉月,他設置這個語境,就是為了讓周曉月做選擇。

衛沉皺眉,沉默地看著周曉月,聽她的。

周曉月被兩個人看得一慌。

她平時不坐在桌子前麵,就是坐在床上,所以沒有再放置沙發,軟椅之類的家具。

她說:“我去搬彆的椅子。”

周曉月腳步都邁出去了,霍長才英笑笑叫住她:“好啦,彆忙活了,你也不想叔叔阿姨發現吧。”

霍長英一指那張椅子:“你來坐。”

他雖然行使著越界的派頭,但說得挑不出一絲問題,係統“滋滋”響了一會兒,沒有發出什麼有用的信息。

衛沉也認同讓周曉月坐,便安靜地守在在周曉月另一邊,要看著她坐下。

“那……好吧。”

周曉月看看霍長英,又看看衛沉,想不到更好的辦法了,依言坐到中間。

臥室很大,完全容得下三個人,還有更多的容積。